章老夫人见状，心里有数，这时候才放下笔，踱步往正堂这边走过来。

她往罗汉床上坐过去，招手叫两个小的，傅清宁和霍明珠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她一只手拉着一个，然后问陆氏：“说吧，又怎么了这是。”

她应该是怀恨在心，记恨我。

而且她也不傻，金玉阁背后的东家，刚开始的时候金陵城里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

陆氏坐在官帽椅上，就把冯宝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回禀给了章老夫人知道：“我已经派了人到国公府去见小公爷。估摸着这个事情小公爷也没有让国公爷和长公主殿下知道。

金玉阁开门做生意，当然不可能让人人都满意。

她去找麻烦，薛娘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阿宁又不好出面，就每每叫了我去应付，把她打发了。

我都是当做金玉阁的客人主顾，是去买东西的，见她为难人，看不过去，抱打不平才说她。

等到把人带回来，我去问一问，自然是要拿住实证的。”

章老夫人眉心蹙拢了一瞬：“冯宝蘅？她为什么针对你？”

这话自然是问霍明珠的。

照着字帖临摹，也是少见。

那本字帖本来是前些天徐嘉衍给傅子熙准备的，章老夫人见了，说要留下来她先临摹几日，看看合不合适给傅子熙去用。

结果就这么留下来了。

章老夫人在练字。

霍明珠撇了撇嘴：“她有两三次到金玉阁去找麻烦，您大概也知道她一些，冯家门第虽然没有那样显赫，但是冯大人官声不错，人缘也算好，金陵城的这些人家，也愿意给他三分薄面。

再加上她外祖又是太原王氏，那位王夫人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格外宠爱了些，从前虽然也不见她有什么娇纵出格的行为举止，可总归她不是那种很安静的人。

有陆氏在，她们两个也不开口。

见了她们进门，手上狼毫笔也没有停下：“这个时辰，这是怎么了？”

章老夫人先问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霍明珠：“你不是一大清早被人给闹得心烦，不肯在家里待着，躲出去了吗？”

他都议亲的人了，虽说是抱打不平，是做好事儿，但是跟咱们家沾上关系，又恐怕长公主多心，他是个谨慎的孩子，多半是瞒着长公主的。

听月如的意思，也像是这样。

人人都知道金玉阁真正的东家位高权重，是大富大贵之人，所以才能这样不着痕迹的开起这样大的买卖，薛娘子才有那样足的底气，谁的面子也不给，什么士族贵女，高门大妇，她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一视同仁，谁也甭想讨着什么巧，那还不是背后有人撑着吗？

她估计是真的以为我就是金玉阁的东家吧。

散播这种谣言……反正月如说的我是觉得有道理的，阿宁也觉得她分析的对。

只是事与愿违吧，冯宝蘅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那些士族高门的小娘子，非但没有恼我恨我，反而找上门来求我。

再说了，我想她也没料到这世上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这些话在散播开之前，刚好被小公爷和月如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又按兵不动，后来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她乳兄身上去。

所以说到底，是她倒霉，也算是我运气好吧。

这事儿实在是巧合二字了。

要是有一定点的没有这么巧的，我岂不是百口莫辩吗？

虽然说这事也不至于说叫我什么身败名裂，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值得说嘴炫耀的。

少不得要头疼为难一阵子，心情也不好。”

章老夫人是明白的。

这事儿就好比是往她嘴里硬塞了一只苍蝇。

是死是活都恶心。

而冯宝蘅的用意，就是恶心二字。

她不能真的把明珠怎么样，可就是想方设法的恶心明珠。

她自己的日子过得顺遂，明珠的生活因为她的这点儿算计变得不那么顺心的时候，她就觉得高兴了。

这种性子，实在是个小人。

甚至都不能算她是什么睚眦必报。

就拿明珠来说吧。

小姑娘家睚眦必报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明面上，明刀明枪的来，那真没什么。

最起码不要私下里去搞这些小动作。

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叫人觉得恶心。

想想冯家，再想想王氏，真都不是这样的人。

只能说这个孩子算是养废了。

他们夫妇两个对孩子各种包容纵容，溺爱过度，也是冯宝蘅这孩子平日里

装得实在太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章老夫人仔细的想着霍明珠说的那些话，确实是这样子的。

冯宝蘅从前也没有说什么小肚鸡肠，或者是阴谋算计别人的行为，跟好些人不同，她落落大方，言行举止都很得体，从前不少人夸她，说是王氏教得好。

便可见冯宝蘅是个多会装腔作势的了。

这回要不是小公爷真真正正的拿住了人，谁又能想到是她因为记恨着明珠而干这种事情呢？

“行，这个事情我知道了。”

章老夫人长叹一声，揉了揉霍明珠的发顶：“可怜你了，这回受了委屈。”

然后才侧目去看陆氏：“这事儿我不过问，也用不着我出面，等把人带回来，你问清楚，只管叫人去请冯家夫妇，带不带上冯宝蘅一起来对质你自己看着办，也不用来问我，这点小事你是能处置好的。

只有一样，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要拿住实证。

不能叫人家诟病，说咱们仗势欺人，冤枉了他家女儿。”

陆氏说知道，这是肯定的，尽管冯家夫妇都不是不讲道理，更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但问题是那是人家唯一的女孩儿，人都是有心护短的，没凭没据，冯宝蘅自己也肯定是不认的。

章老夫人才摆手叫她去：“你去吧，等都办妥了，再来说与我知道。”

至于是真是假，小公爷那样的秉性，月如那种性子脾气，还不至于说陷害冯宝蘅什么。

徐嘉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横竖当是孝敬给老太太的也没什么不妥。

陆氏领着傅清宁和霍明珠进门的时候，章老夫人在东次间的书房正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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