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说这一年的时间没法子陪在他们身边，一天到晚看不见了，就说家庙里日子过得多清苦啊，二娘又怎么受得住呢？

不过王氏到底还是能听得进去一些冯高阳说话。

通常都是报喜不报忧，怕她跟着担心的。

这会儿王氏稍稍平缓下来，也完全能够冷静的去思考，缓了下语气之后，先哄了冯高阳几句：“老爷也不要跟我生气，我也实在是心疼二娘，方才才会那样生气的。

尤其是他又说的情真意切的。

归根结底，冯高阳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对不起家里的事儿。

反而是为了家里面，有好些时候忍气吞声的。

他自己有了委屈有了过不去的坎儿，都是自己消化了，也很少真的跟她抱怨外面的那些事情。

朝廷里的那些风气，他也从来都不会带回到家里面来。

更何况王氏也知道，他在外头的好些行为，实在是迫于无奈。

要想在金陵城中立足，站稳脚跟，且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平稳顺遂，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王氏闹了情绪，而且是特别的不高兴，坐在马车里连个笑脸也没有，板着一张脸，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模样。

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冯高阳和她感情一向都不错，家里内宅更没有什么通房妾室。

眼下冯高阳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气成这个样子的，所以后来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你觉得生气，可怎么不想想，二娘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何至于此？

冯高阳带着王氏从霍家出来，一路等车回府去。

冯家不是多显赫的人家，当年父亲把她下嫁，也是看中了冯高阳这个人。

父亲没有看走眼，在这上头王氏挑不出冯高阳什么错处来。

这个女孩儿，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更没受过委屈的，她照顾的精心，养的也精致。

只是你也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

王氏还是生气的。

况且他说的也不错。

二娘长了这么大，他的确也是很疼爱二娘，素日里也是极尽宠爱之能事。

可是这会儿听老爷的意思，是有别的缘故，才这样下狠手发落二娘的吗？”

冯高阳只是略略的叹了一口气，递了一只手过去，正好覆盖在王氏的手背上。

他在王氏手背上轻轻的拍了几下之后，才接了王氏前头问的话，同她说道：“你也是聪明的人，就算是关心则乱，眼下冷静下来，你再仔细的想想今天陆夫人的态度，就不觉得古怪吗？”

陆氏……

一提起陆氏，王氏眉心蹙拢起来。

陆氏的态度当然很奇怪了。

在金陵城几十年，她觉得陆氏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尽管平日里陆氏也很有些雷厉风行的做派，可是甚少会咄咄逼人，更不太会像是今天这样的态度。

人前行走的时候，她终究还是顾着人情世故，人情往来，所以只要不是特别得罪人的，也不是特别叫人有什么厌烦厌恶的情绪，陆氏都还是愿意给人留体面的。

今天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陆氏咄咄逼人的在追着她逼问，甚至是瞒着好多事情先压下来不告诉她们，等着她们上钩之后，再把事实摆出来叫她们无言以对。

这都使了圈套用了计策在她们身上了。

“她的态度确实是很奇怪的。”

王氏的语调都放的平缓下来，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

她想了很久，冯高阳也没有出言打断她的思绪，便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她想清楚这些。

好半天之后，王氏才重新开了口：“我看陆氏那个样子，倒不像是单纯要给她家的孩子讨个所谓公道的样子和态度。

这整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本来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团和气，也不至于就要跟咱们家里撕破脸的。

当然了，二娘是咱们亲生的骨肉，咱们本身会偏颇她多一些，才会这样想。

陆氏当然可以不这么想，只是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没有这个必要，她做的有些过激了。

倒像是……倒像是还为着别的什么缘故。

就是我一时也说不出来。”

等到话音落下的时候，王氏眼皮狠狠的一跳，紧接着就侧目去看冯高阳：“老爷你是想到了？”

冯高阳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语气很缓，不过眉头还是紧皱

着的：“大梁是有规定，不许官身经商的，这你也知道。

祖产，或者是新妇陪嫁的产业，或者是自己置办的一些产业，那些只要在户部和吏部登记造册过，不算是经营的产业，虽然每岁也有收入，但是不正经八百的经营，不算商户的。

若是要真正经商，是绝对不行的。”

这王氏当然是知道的。

就像是她们王家吧。

公中产业无数，每个人的名下也都有好些产业，像是她当年陪嫁带到冯家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这些产业都是固定的岁入，不会特意去经营的。

而且确实是在户部和吏部都有登记造册。

如果有什么变动，新加了什么产业，或是什么产业又变卖了，哪怕是跟着家里姑娘陪嫁出门，成了别人家的产业，都要报上去的。

不再金陵城的那些人家，其实做起这些来要复杂一些。

因为不可能每个人都自己送折子进京来说，所以都是报当地的知府衙门，每个月知府衙门会统一登记，然后报到京中。

有时候甚至是三个月一次，半年一次，这时间上头是可以自己把控的，不过得登记，不能有所隐瞒，否则出了事情也是要知府衙门承担责任的。

于是王氏点了点头：“对，这我知道的。”

虽说她嫁给分冯高阳几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很清楚冯高阳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气性子，可要说这些对家里两个孩子，那确实是很好的。

要是还有机会回旋一二，替她跟霍家人谈条件，能够保全得下来她，难道我愿意把她送到家庙去吗？

她都这个年纪了，眼看着该嫁人，成婚后就是别家人，再不能像是从前那样守在咱们身边，我怎么会舍得叫她在现在这种时候离开我们身边，一去一年之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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