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妈猫着腰，说了一通之后，才站直起身来，然后又往下说：“说是也没去告诉大夫人。大夫人是做伯母的，到底不是亲娘，要是有什么，还是得来回禀您，也不好自己就做主了。”

“三娘跟王佛之？”

她伸手挽着章老夫人的手臂：“连个当差服侍的人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外祖母要审问我，弄得怪吓人的。”

章老夫人失笑摇头，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两下：“你说这话也不亏心，倒像是我什么时候亏待了你，虐待了你似的。”

章老夫人眉心蹙拢了一瞬：“我倒是想着，前些天王佛之常到咱们家里来，又很客气，分寸很好，不会太亲近，又不显得生分疏离，本以为是跟大郎他们几个私下里交情不错呢，这里头还有这个缘故呢？”

傅清宁是带着傅子熙回来家里，让霍云峥指点他功课的。

傅子谦在外头有个诗会，一早就出门了，徐嘉衍又有差事要办，傅子熙这回在学里做的课业不好，傅清宁想着还是要叫兄长们指点一二，就带上他一起回了霍家来，反正今天霍云峥休沐，就算他不在，霍云令也是可以的。

这会儿安置了傅子熙，跟着胡妈妈来了拢翠斋，进门时候见屋里没有别人在，咦了一声，噙着笑就往罗汉床挪过去，在章老夫人身边坐了下去。

要真是有了什么，用不着她说，霍明意都不会让人传话，肯定是自己套了车回来了。

章老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么着，映映今天不是在家里，你叫她来，我先问问她，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我再去问三娘。

她成天跟三娘好的一个人似的，都少有不一块儿的时候，还能不知道？”

胡妈妈去跟她回话的时候，她正在看经文。

那还是王佛之送来的，手抄的一卷佛经，很有心。

人上了年纪，甭管年轻的时候信不信佛，年纪大了，都愿意读几卷佛经，哪怕只是为了静心呢，都肯看一看，比送那些什么花里胡哨的珠宝来的讨喜。

章老夫人的耳报神灵得很。

胡妈妈说好，临出门之前又笑着说了声：“可说呢，这些天就总是见三娘子一个人出门，连咱们郡主都不带上了。”

很快胡妈妈去而复返。

“咱们大姑娘派人回家来回禀您的，说是三娘子如今似乎是同王家那位小郎君走动的有些多，她做姐姐的不好多问什么，也怕三娘子年轻脸皮薄，不肯说实话，又想着如今那位不在家，三房那边就三娘子一个，三爷和她亲哥哥都是不管事儿的人，对这些更是不上心，才更不管她。”

家里面这么多的孩子，连霍明意的字，当年还是章老夫人手把手教的，却都不如王佛之。

胡妈妈进门来，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了，经文放了下去，问她：“怎么了？”

她问了两句，想着霍明意叫人回来说，也不会是无缘无故。

但这叫人传话，肯定是传的没有那么清楚的。

可是她话音落下来，就先扶着傅清宁让她坐正了。

傅清宁狐疑望去，嘴角动了两下，本来是想问她的。

结果她还没有开口，章老夫人就先问了她：“是有个事儿要问你，明珠这些天总是跟王佛之走动，私下里也见过好几次面，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傅清宁眉心一拢，一时没有说话。

这本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她也没想着要惊动长辈们。

上次在东宫的时候跟表姐说起来，表姐也是这样说的。

后来霍明珠从前头回去，表姐问了她几句而已，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外祖母眼下倒知道了。

傅清宁也不骗她，点头说是：“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只是谁同您说这个的？”

“是你表姐。”

章老夫人捏着她的手心：“你也别去跟三娘说，免得她真要是心里面有什么，再恼了你表姐。你跟我说说，她跟王佛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表姐？

表姐好端端的，跑回家里说这个做什么？

也不是她自己回来的。

毕竟她现在出一趟门，弄得人尽皆知的。

派人回来传话，肯定说的不是那么清楚，所以外祖母才想叫她来问一问。

那就是方才让人回来说的！

霍明珠今天又出门了……

一大早她带着三郎来的时候，她就正准备出门来着。

在门口遇上了她，也没打算带上她一块儿。

这是又去了东宫？

又遇上了王佛之？

总不至于是出了什么事情，才惹得表姐这般吧？

应该不至于啊……

傅清宁好半晌都没有吭声，章老夫人捏着她手心的手一顿

：“映映，是有什么不好的吗？”

她才赶忙说没有，不过因为不知道今天东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本来就没想瞒着章老夫人的，这会儿更不敢遮掩隐瞒了。

“私下里见面也不是特别多，而且基本上我们也都知道，之前王四郎君往来咱们家里，到郡主府赴宴，这些都是咱们知道的。”

她略想了想，然后又说：“明珠表姐到东宫去陪着表姐，偶尔也会遇上王四郎君，可那是在东宫，更不可能是背着人私下见面了。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王四郎君第一日进城的时候，她拉着我们去看过，可也不是只有我们，还有大公主和月如姐姐的，就是对王四郎君好奇吧，他毕竟是名满天下的人嘛，肯定人家还是觉得好奇，别说明珠表姐，就连我也觉得好奇的。

至于其他的，就再没有了。

更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表姐特意让人来说的话，说不定是我迟钝看不透？

到底表姐是成婚了的人，也许见明珠表姐有什么私心吧。”

实际上这事儿她是乐见其成的。

上回还劝过霍明意顺其自然。

这会儿见外祖母是这样的态度，心里又生出些许紧张，便多问了一句：“您觉得不好吗？”

这又是没影儿的事儿，她也不可能为这个专门叫霍明意回家一趟。

何况这还是手抄的，心思最要紧。

而且王佛之的字写的确实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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