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佛之也不知道吧，可是她说了就是说了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嘛，多尴尬呀。

她自个儿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回头要再见着王佛之，她想想都觉得对不住人家。

小女儿家的心思，大抵都是如此。

会害羞。

霍明意无奈得很，心下直叹气，拉着霍明珠的手不松开，索性叫她到床榻上盘腿坐着，就坐在自己身边：“你说你是怎么一回事？我说你可说错了没有？”

反正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怪肉麻的，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霍明意面上的愁绪淡了不少。

她好像有些弄明白了。

霍明珠索性挽着霍明意的手臂，小脑袋一歪，靠在了霍明意的肩膀上：“大姐姐，我就是……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夜里本来也是在席面上多吃了两杯酒，我酒量虽然好，可是吃了酒，到底酒气有些上头的。

昨夜的月色又那样好，王檀道他……你不知道，他就站在那儿，站在我的面前，月光柔婉，洒落下来，落在他身上，他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她才觉得自己生气有些早。

整件事情说起来，好像也不是王佛之的问题。

包括今天他专门告了假在家里等着明珠这事儿。

后来王佛之说的那些话，霍明意听了。

我实在是鬼迷心窍了！我甚至都觉得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问了那样的话，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说了那样的话。

不然方才要是背后抓着人家王佛之一顿数落，现在再听听明珠说的这些话，那成什么样子了？

霍明意这会儿反而庆幸起来。

好在她从小到大都是个最谨言慎行的人，就算方才实在是生气，也最多就是叫了王佛之的名字而已，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主要还是教导明珠来着。

她也不是真的非要数落妹妹怎么不好。

只不过还是先开了这样的口，规劝她多一些：“你话都说了，说完了不敢承认吗？”

尤其是明珠这样的。

自从遇到王佛之，她所做的太多事情与平日不同，和往日不一样。

素日里她多豁达爽朗的一个人，如今扭扭捏捏，说起话来又确实肉麻得很。

实际上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明珠她自己觉得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所以才想跑。

说白了，这是觉得丢脸了。

要是在别人面前，她还不会这样想呢。

偏偏是在王佛之跟前，这就更丢人了。

霍明意觉得无奈，浅笑出声来：“你啊你，平日里也是那样聪慧的一个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反而想不开。

你说王檀道他是为什么问你那样的话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今天他特意在衙署告假，在家里面等你，又是因为什么，你清不清楚？

还有人家追着你要说话，你爱答不理，找着借口跑了，他也不追，也不拦，随你去，又是什么心意，你晓得不晓得呢？”

“我知道啊。”

霍明珠倒是理直气壮地：“我又不是傻子，他的心思，我明白了的。

昨天他问我那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从东宫走的时候，他就想上前来找我说话的，但是我拉着阿宁，又跟着大哥哥他们，他找不到说话的机会，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

要不是因为心里有我，他那人，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这不就得了嘛？”

霍明意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话都说开了，心思也袒露了，你反而退缩了，这像什么样子？

你觉得跟他说那些话肉麻，觉得不是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这事儿很丢脸，这么想才不对呢。

我与殿下相处的时候，与我平日人前也是不一样的。

明珠，人都是这样的。

你看看王佛之，他平日里是那么稳不住的人吗？

就这样沉不住气啊？

他在金陵做官，你就是金陵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何必要特意告假在家里等你。

难道没有机会到家里去寻你了？还是在东宫里见不到你了？

既然都不是，他做什么呢？

要是让同僚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他？

素日里我们都晓得王四郎君沉稳，老成持重，你看看从昨晚到今天他说的话做的事，有哪一点像是沉稳的郎君呢？

只怕要是给王家郎主与大妇知道了，都是要笑话他没出息的。”

“那……”

霍明珠有些迟疑起来。

霍明意就接着往下说：“心爱之人，都是这样。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最没有道理的，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你只管想着他如何，他也只

想着你如何。

尤其是如今你们两个都没袒露心迹，没把话说开。

那就更容易感情用事。

这都是凭心做主，由不得你自己的。

你从前没有经历过，所以一旦经历了，觉得自己好像是变了个人，都不像是你自己了，才会害怕，会觉得别扭。

甚至你可能会担心，万一变成这个样子，王檀道他又不喜欢了怎么办呢？

你怕他喜欢的是素日里我们瞧见的那个你，而不是这样扭扭捏捏，小女儿姿态毕露的你。

我说的对不对？”

她说的当然都对。

霍明珠昨天晚上回了家，辗转难眠，想了好久，怎么想都觉得害怕的不得了。

彼时她又懊恼。

怎么说完那句话就跑了呢？

茶楼帮忙的那天，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小娘子。

昨夜里成了什么了？

王佛之会不会觉得她其实也不过如此。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事儿，她是真想过的。

眼下听了霍明意一席话，霍明珠心里隐隐明白过来，却又拿不准：“所以大姐姐的意思是说，我大可不必如此，坦坦荡荡的同他说清楚，方才是正经道理？”

“本来就应该这样。”

霍明珠冲着她直摇头：“原本该让长辈们听他说，她就算有心求娶，也不是自己跟你说的道理。

只是家里面一向开明，你的婚姻大事，祖母也愿意让你自己去选，毕竟你现在也还有的选。

而王佛之那样守礼的一个人，不先回禀家中长辈，而是与你袒露心迹，说白了，他想确定你肯不肯，不想弄的彼此尴尬，下不来台，这点道理，你总明白的吧？”

“也不是不敢承认……”

人家是想好好谈一谈的，可是明珠不干呐。

仿佛人家是洪水猛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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