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

“这是最初的地方。”

“石头有灵魂吗？”孩子接着问道。

“有，当然有。万事万物皆有灵魂。”

“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还是个暴风天，你看这里，还有暴风眼呢。”

“真好看。”

我抬头，这才看清了被称作“执笔”的男人的相貌——是我前世做书童时的师傅。

我愣了一下，那人把我放在口袋中，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执笔大人，你刚刚在干什么呀？”孩子继续问道。

“我找了块平滑点的石头做镇纸，这样纸就不会乱跑了。”那人回答道。

我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灵体了，在天劫之火的焚烧中，曾经属于执笔的一切已经消亡。

目之所处，我只能看到水，小鱼，水中的杂质，气泡。

“我是谁？”我想说话，但是发现自己没有嘴。

伊始

“给我看看！”..

我从口袋中被取出来，放入那个孩子的手中。孩子在手中把我颠来倒去地抚摸：“好漂亮的石头，您看这纹理，像天上的云。”

“这是哪里？”

“这是最初的地方。”

有个声音出现，像是从水面以外的地方传来的。

一只手伸进水中，把我拾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头上的阳光晒的正刺眼，在背光中，我看不出此人的相貌，只觉得声音无比熟悉。

“执笔大人，该回去工作了！”

说完这句话，师傅把我举到眼前端详：“你看这块石头，好像有些悲伤。”

“石头怎么会悲伤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悲伤，看着这一幕，心中就好像要流出泪似的。

我被带回了执笔的事务所中，被放在桌上，压在宣纸的一角。

大门推开，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请进来吧，请问我要如何称呼你？”

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百年之后，镇纸石块将幻化为书童。

百年之后，书童将在地狱末日之际前往人间避难。

世事轮转，我重新回到事务所中，重拾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不知履行了多少次曾经的发愿，又再次从伊始发愿过多少次。

我一边遗忘着，一边重拾着，一边又帮他人小心翼翼记录下不想要被遗忘的往事。

当年那块石头，与现在的我，都安自静置在这万千世界的某处角落。

百花众家辗转凋零，寻寻觅觅无依合生。

我曾名执笔，现无名游魂一缕。

身无所束，未来可期。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来，我和那个捧着我的人同时转身说道：“来了。”

没有人回答我。

我好像在水底躺了很久很久，阳光刚刚好能触碰到我所在的水底。水流带走多余的温度，依旧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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