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菜吧，我看烧鸡像洛阳的做法。”

管家插嘴道：“靠谱了，但是不对，继续……”

这任老板虽如此无礼，但侍郎并不介意，道：“就你性子急，而且不是每个兄弟都知道啊。”

侍郎拉着赵孟頫又往中间走了两步，对大家道：“这可是咱们朝中第一才子……”

“那洛阳都有什么名人，他家的私房菜？”

兵部侍郎连忙道：“哎，到这儿可跟朝里不一样，千万别谦虚。要是连你都没吃过见过，那我们吃的就都是土了。”那些富商听领衔的侍郎这么抬举赵孟頫，那是更加的好奇。

侍郎说着话，还就从座位上起身，拉起赵孟頫走到桌前，对大家说道：“各位，今天带个新来的兄弟，借此机会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兵部新晋的郎中，掌管全国驿站，前途不可限量。”

任老板不屑道：“这我们都知道，任命文书我们也看得到，说点儿咱不知道的。”

“你是猪头啊，唐三藏吃素的！”

其余人也都哈哈大笑，那管家也笑道：“得，又猜偏了。”

这时候，兵部侍郎对赵孟頫说道：“子昂，你这世家子弟，定然是吃过见过的，可知道这桌菜品的来历？”

众人低头观看，赵孟頫也低头看去，只见主菜是三道，一道是烤羊，一道是蒸乳猪，一道是烧鸡，另有几个配菜和汤羹。

这时已经听有人嚷嚷：“这一看就是北方菜嘛。”

管家道：“那是不假，但这个可不算说对，得说具体的哈。”

管家忙应道：“哎，任老板说得对，先品再议。还是老规矩，吃之前，先考较各位眼力，说说今天这是什么菜系。”

众人一听正位领衔的说话了，于是都把目光投向赵孟頫，原本他们早就看见来了新人，但按照他们默契，带来的人不介绍，谁也不会问。这回见兵部侍郎说话了，正好看看这人什么来路。在座的那些官员虽然知道这是兵部新晋的郎中，但也都不甚了解，刚好趁此机会看看来路。

赵孟頫其实自打一上菜，就看的清清楚楚，因为他家其中一个厨娘的手艺也是这个路数。但他初来乍到，不知深浅，故而只看不说。现在问到他头上了，他也只能回应：“大人见笑了，哪有什么吃过见过，不过一日三餐罢了。”

“要这么简单，还用你猜？”

“扯犊子，你们家鲁菜有烤羊？”

“潘老板天水人啊，那就是甘肃菜喽？”

“你个白丁，洛阳名人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倒是说啊！”

赵孟頫原本就是想来摸摸底的，根本无意出头，在众人面前介绍自己，已然是迫不得已，此刻又见侍郎把弓拉得这么满，只好把姿态放得更低，躬身后退道：“大人过赞了……”

侍郎一把拉住：“绝对不过，兄弟，刚说了，到这儿可不兴谦虚的，”然后口气神秘对大家说道：“你们只知道现在是个五品侍郎，那是你们见识短，不知道咱这个兄弟的背景……”

众人胃口被吊的老高，大厅一下格外安静，侍郎见众人注意力被自己吸引，已经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先说点儿皮毛，知道这是谁推荐给皇上的么？”

任老板接口道：“不是程钜夫[a1]程大人么？”

后面有对朝廷不甚了解的喊道：“程大人是哪位？”

侍郎道：“集贤院[a2]直学士，那是咱们汉人在皇帝身边的第一近臣。”

刚说到这儿，又开始乱哄哄议论起来：

“直学士是个什么官儿？”

“对啊，几品啊？”

“三品。”

“还是从三品。”

“那也不算什么啊，怎么第一近臣呢？”

“嘿，你个老土，不是官儿越大越管用，多少管事的都才六七品，忘了你怎么发的财啦？”

“那倒是，可那是对咱们，跟皇上那儿，他能管多大用。”

“管大用！”任老板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其它商人听了，也就不再议论，听他继续说道：“这是个咨询顾问管，虽说平时什么事情都不管，但皇帝做决定、拿主意的时候，尤其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找谁问啊，就找这个程大人问，那是皇上的智囊。”

“哦……”

“那是厉害了！”

“可不嘛，替皇上拿主意的。”

兵部侍郎听大家议论也差不多了，继续说道：“当初就是程大人上疏皇上任用汉人名士，于是皇上就派他去江南访问。程大人回来推荐了几十个人，推荐的人排首位的就是咱们陈子昂兄弟。”

侍郎语气甚是得意，仿佛被推荐的人是他自己一样，当他还在等着享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地方商人的唏嘘声的时候，任老板又不合时宜地说道：“那有怎样？”

侍郎没听到赞叹声，很是失落，显得有些不满，于是也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对任老板说道：“老任，这次就是你见识短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道为什么子昂才入朝半年，就被提拔为五品侍郎了么？”

任老板一听，似乎真的有料，但气势不能输，不阴不阳地应道：“好啊，你倒是说来听听。”

侍郎这下来了精神，说道：“告诉你们，人家到我们兵部，那就是走个过场，其实早就内定了，子昂兄弟那是要接程大人的班的，不出三年，至少也是集贤殿直学士，保不齐是侍读学士[a3]呢。”

赵孟頫心想，这怎么能明说呢，这个侍郎大人这些年的官儿是怎么当的，怎么连这点儿基本规矩都不懂。

这话一出，在座的商人们有点儿开锅一样，他们只知道挣钱，哪里听说过朝廷里的这些事情呢。唯独任老板，他了解掌故，细一回顾，兵部侍郎所言不差，但此时自己有些没有面子，于是坐在那里不出声。

这侍郎明显是有些人来疯，不太像个见过太大场面的，继续向众人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一片鸦雀无声……

◇◆◇本章注释◇◆◇

[a1]程钜夫（1249年5月30日－1318年8月14日）[1]，初名文海，因避元武宗海山名讳，改用字代名，号雪楼，又号远斋。建昌军（今江西南城）人，祖籍郢州京山县（今属湖北）。

[a2]元初，集贤与翰林国史院同一官署。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分置两院，掌提调学校、征求隐逸、召集贤良及道教、阴阳、祭祀、占卜等事。详见《元史·百官志·三》。

[a3]公元1290年五月，赵孟頫拜集贤直学士、奉议大夫。侍读学士[a3]为从二品，位在直学士之上，但作用类似。

“唐三藏啊！”

这帮商人倒是没有顾及，开始议论纷纷：

“北方菜，那就鲁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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