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女子，虽然身形高大，体态饱满，大起大落，但比例匀称，挺拔周正，好一个丰乳肥臀！

刚一出场，就引得众人起哄：“嘿，果然是老金的菜啊……”赵孟頫一听这话，方才明白，怪不得先前金总管说出“人乳蒸豚”的时候，这帮人起哄说，只有他才能猜得出。

“村长？”赵孟頫有些出乎意料。

“对啊，”侍郎解释道，“翻译过来的时候，他们说是领主的闺女。”

再看这女子的装扮，也好生奇特，不是汉服，不是蒙服，也不是西域服饰，倒有些像暹罗服饰。

侍郎摇摇头：“应该不算，这是罗马那边传过来的……关键不在这个……你知道这出儿是讲什么事儿的的么？”

赵孟頫又看看厅中还在苦奔的女子，以及后面几个欲火焚身的矮人，很无奈的摇摇头。

侍郎道：“你瞧，跑的那个，那演的是个村长家的闺女。”

后面的侏儒因为腿短，也是一摇一摆，一时也追不上。于是一个在前面跑，七个在后面追，倒也紧张激烈。

这时候，兵部侍郎又凑过来，低声说道：“子昂，你看过这段么？”

赵孟頫摇摇头。

张怡云含羞带笑，再施一礼，这才转身往外走。

兵部侍郎探过身来，对赵孟頫低声道：“那花本来就是要拿走的……”

赵孟頫困惑道：“那她刚才……”

赵孟頫忙道：“姑娘既然喜欢，就拿去吧。”

侍郎满脸坏笑，说道：“今儿就只是个艳段，我看过整本儿的。”

赵孟頫一脸疑惑：“这也是杂剧么？”

过不其然，见有一“末尼[a2]”引了一身形高大的女子出场，赵孟頫知道这大约只是要演出个艳段[a3]。

兵部侍郎早持锤在手，这便用力一抡，又是一记清脆的锣声。

锣声响过，闻听乐队筚篥、大鼓、拍板、琴瑟齐鸣，赵孟頫一听，这是要演杂剧[a1]啊，难道要在这里折腾一晚上了？怕只是折子戏吧？

雪白的裙子包裹得很紧，只到了膝盖以下，才分开裙摆。上身也是雪白，从领口到袖口，都是丝滑紧绷，没有一个褶皱，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婆娑，一蹲一起，在场的无不上头。

这女子先独自在场中跳了一段舞，大约是游园踏青的意思，一会儿看看天上的鸟，一会儿闻闻地上的花，显得轻松快活。忽然间，锣鼓变奏，女子华容失色，仓皇欲走。

“那应该是郡主了……？”赵孟頫随口应着。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侍郎颇有些得意，“他们那个领主，都小得很，一两百户就叫领主了，带几十号人就敢打仗去了，可威风哩。”

赵孟頫听侍郎如此挖苦，也忍不住笑道：“那还真是村长，还是个小村的村长。”

“那可不，你刚才说是郡主呢……”

赵孟頫道：“那是说高了，呵呵。”

“不对，你说低了……”

“低了？”赵孟頫越发疑惑。

侍郎特意一字一句道：“他们管这叫‘公主’！”说完，自己乐得直拍大腿。

赵孟頫笑着摇摇头。

侍郎一看摇摇头，说道：“嘿，你还不信，我告诉你，绝对真的！这我骗你干嘛啊？”

赵孟頫已经诧异得有些目瞪口呆。

侍郎更加得意道：“那我再问你，你知道他们管村长家的儿子叫什么吗？”

“衙内？”

“哈哈哈哈哈……”侍郎趁着下面锣鼓声响亮，再加上起哄声此起彼伏，又是一边猛拍大腿，一边大笑出来：“我就知道你得说这个！”

赵孟頫诚心问道：“难道又低了？”

“那可不，得叫人家‘王子’！”侍郎说完哈哈大笑。

赵孟頫毕竟是个书生，凡是总要想明白个由头，思忖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大约是因为他们文字粗陋，咱们的皇子、王子、世子、衙内，翻译成他们的语言，都是一个词；大凡公主、郡主也是一个词。翻译过来的时候，也未加区分，就都用了品级最高的称谓。[a4]”

那侍郎一听，瞪大眼睛道：“诶？还真是的，要不说你有学问呢，大概就是这个理儿！”

这时候场上的七个小矮人已经将那女子扑倒，一个个张牙舞爪、表情淫邪，做欲行不轨之状。

侍郎忙道：“快看，快看，最精彩的来了……”说着，还拿胳膊肘一个劲儿磕赵孟頫。

赵孟頫一看，那女子侧倒在地上，表演得颇为传神。只见她，表情无助，目露绝望；左手撑地，右手护胸，左腿在下略弯，右腿在上略直。再加上她的衣服紧身包裹，把女子侧卧床榻的样子展露无遗。

侍郎道：“这七个矮人马上就要把她那个那个了……”

赵孟頫看看侍郎，只见侍郎嘴里跟他说着话，但眼睛始终不离那歌伎。

果然，几个矮人把女子围在当中，随着乐曲又蹦又跳，像捕获了猎物一般。矮人穿的波斯服饰，衣衫宽大，舞动起来挡住众人视线，已经看不见倒地的女子。

其中一个矮人退到圈外，然后一个助跑，踏着锣鼓点冲入圈中，只听女子娇吟了一声，便被乐曲声取代。

围在周圈的六个小矮人兴高采烈，表情跟看表演的一众人相差无几。而冲到中间那个，先是看不见踪影，只见里面一会儿飞出一件小衣服，一会儿飞出一件小裤子，显然是脱衣服的意思。

大约飞出一个衬裤后，见里面那个矮人忽而蹦起来，能看出上肩膀袒露，一副得意的表情，忽而又蹦起来，让大家看到他享受的表情，表示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本章注释◇◆◇

[a1]杂剧，古代戲劇名，唐已有之，宋時之滑稽戲、歌舞戲、傀儡戲亦稱雜劇。元雜劇，一般每本四折，演一完整故事。其有不能包羅者，則加一楔子。

[a2]末尼，原本是梵语，意为宝珠。

后为宋、金杂剧中角色名，后简称“末”。末尼为戏头，能引戏，如舞头引舞。见王国维《古剧脚色考》。

[a3]艳段，宋、元搬演正剧以前的一场，和正剧内容无关，有热场的作用。【宋】灌圃耐得翁《都城紀勝·瓦舍衆伎》：“雜劇中，末泥爲長，每四人或五人爲一場，先做尋常熟事一段，名曰豔段；次做正雜劇，通名爲兩段。”

[a4]说的就是prince（王子）和princess（公主）这两个词。

这时候，台口上来七个穿波斯服饰的侏儒，面目丑陋猥琐，朝着女子直扑过来。女子惊恐万分，但衣裙裹腿，难以迈开大步，跑几步便会跌倒，跌倒的样子显得尤其妩媚。

侍郎满脸邪祟（sui）的笑容：“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众人巴巴儿地看着张怡云被众舞女拥着，徐徐退出大厅。户部侍郎喝了一大口水，迫不及待对兵部侍郎道：“赶紧的，兄弟，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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