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一听，脑袋有点生疼，朝书吏郑士原道：“你去通知王府。”自己转身出了巷口，坐上轿子朝探事司而去。陈通和杉杉带着衙役仍在原地查看、收拾。

探事司，张怀让不在，由负责北边事务的张忠值守。张忠看着满头大汗的沈追打趣道：“什么事能惊动府尹大人来探事司？”

大相国寺始建于北齐天保六年，相传为战国时魏公子信陵君故宅改建而成。唐睿宗因纪念其由相王登上皇位，赐名大相国寺。

虽然大炎朝限佛，大相国寺也已大不如前，只得僧众三十人，香火寥寥。但京都府尹沈追依旧没有轻视，带着金牌捕头陈通和刑部书吏郑士原步入大相国寺山门，仪仗远远地留在山门之外。

沈追却是不理会，劈头问道：“张副使，给点消息，本官就感激不尽。”

一会，京都府尹沈追便到了文德殿。沈追作为天子亲信，知道事可以推，不可以瞒，所以立即赶来见天子。

天子听完沈追的禀告，对旁边的大宦官路继恩道：“让和谷将所有人犯押回京都。”然后对沈追挥挥手道：“去吧。事情交给刑部处理，但是京都府还得留意，尤其是大相国寺，到底是谁的人？”

沈追忙躬身行礼退出文德殿。

沈追出来，并没有直接去大相国寺，而是回到衙中。这时那名去王府通报的刑曹书吏郑士原也已回到府衙，见沈追入了内堂，忙跟了进去。

沈追把张忠的话说了，道：“可有什么章程？”

郑士原道：“府尹大人，这里涉及几拨人，王奎府邸、大相国寺、齐王府，还有一拨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京都府怕是没这个能力查。属下认为，不如推说那拨来自军方，把案子移交给刑部，让他们去为难？”

看看时间已近傍晚，王奎府邸的幕僚们纷纷出府回家。

刚接待小沙弥的幕僚叫周桐，正从一处小巷口往家里走。

突然身前窜出一人挡在前面。周桐忙转身想退出巷口，只见身后也有一人挡住去路。惊恐之余，周桐正待呼救，已被身后一人用手帕捂住口鼻。“命休矣”，周桐脑中蹦出一个念头。

27.第二十七章 是心是佛是佛是心

沈追沉吟一会，道：“你去办吧。”

看着郑士原出门，沈追叹了一口气，忙叫更衣。

陈通在地上查看，杉杉跃上旁边屋顶查看。一会杉杉下来，冲她爹点点头。陈通又跃上屋顶查看了一会，下来对沈追道：“府尹大人，属下查看后认为有两拨人。”

没多久，探事司的察子，以及京都府的衙役纷纷赶来查看。

又过了一会，京都府尹沈追，带着金牌捕头陈通及其女儿杉杉、刑曹书吏郑士原、仵作等也匆匆赶来。死了参知政事王奎的幕僚，事就变大了，沈追不敢轻忽。

张忠也不犹疑，道：“听说大相国寺有个小沙弥，今日去王奎府邸化缘后也失踪了。”

沈追从袖中遛出一张银票在桌上，一边口称“谢谢”，一边已是转身往外走。

从山门往内，便是大雄宝殿。这大雄宝殿气势恢宏，面阔七间，进深五间，高约四丈多，被誉为“中原第一殿”。殿中原供奉有三尊高一丈三尺的佛像，分别为释迦牟尼、阿弥陀佛和药师佛，但沈追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尊高一丈三尺的弥勒佛。

沈追原是佛教信众，以前常来大相国寺礼佛，因此对大相国寺非常熟悉。不过他是个武夫，只是手上杀戮甚多，听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才信佛的，对里面的门道并不清楚。见此情景，便问道：“郑书吏，为何这大相国寺要更换佛像？”

郑士原道：“属下也不清楚。”

沈追道：“这几个佛有什么说道？”

郑士原道：“这佛教里号称这世间有三千大世界，每个世界不同时间有不同的佛。这阿弥陀佛是西方净土世界的佛，释迦牟尼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佛，不过已经入灭；我们这个世界未来的佛是弥勒佛，只是还没有诞生。”

看着沈追有些迷惑，郑士原无奈：“打个对府尹大人不敬的比方，就是沈大人离任京都府尹，但陛下新任命的京都府尹还没到任。”

沈追笑道：“那不就是你们不担因果，畅快做主的时候？”

正说话间，大相国寺住持惠和得了小沙弥通报，有贵人入寺，匆匆赶来。惠和一见是沈追，忙双手合什，微微躬身道：“不知贵人光临敝寺，小僧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沈追摆手：“不必多礼，是我没有提前知会，打扰高僧清修了。”

惠和连道不敢，便将沈追等人引入禅房。

沈追问道：“请问高僧法号？”

惠和道：“小僧法号惠和。”

沈追道：“有何说法？”

惠和道：“取自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的‘惠风和畅’。”

沈追笑道：“你是佛家，为何法号却取自儒家？”

惠和双手合什，虔诚地诵道：“道冠儒履释袈裟，和会三家作一家。”

沈追似懂非懂，却也不纠结，继续问道：“我记得殿中原有三尊佛像，如何现在只得一尊？”

惠和道：“施主执念了。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施主此来，当不是为习佛法而来，又何必在意法身？”

沈追原想先兜兜圈子，看看惠和深浅，见状也不再遮掩，问道：“我是京都府尹沈追，听闻贵寺死了一个小沙弥，不知可有此事？”

惠和面色平静：“敝寺确有一小沙弥出外化缘未归，小僧已着人四处寻找，却是一直不见消息。”

陈通突然插言道：“大和尚，佛祖连日日供奉自己香火的小沙弥都保不住，如何保佑万千信众？”

惠和也不恼：“种是因，得是果。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干佛祖何事？”

沈追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告辞出来。

出得山门，沈追问道：“郑书吏如何看？”

郑士原道：“这大和尚有些诡异。似是对小沙弥的去向了然于心，应当是大和尚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不求助府尹大人寻找，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处。既然牵涉到王相公，他这后面是谁，自然清楚，府尹大人又何必执念他说什么？”

沈追笑道：“你倒是可以去参悟佛道了。也罢，便这样回复陛下，管那和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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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看着沈追的背影，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

此时，却听到弓弩的声音，过后便感到全身一松，抱着他的人已经滑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后面那人也倒在地上。周桐顾不着细看，忙往自家方向跑去。刚跑几步远，又被屋顶跳下两人擒住。周桐正待谢恩，却只感觉到胸口一痛，瞬间失去知觉。那两人也立即跃上屋顶消失不见。

等程燧赶到，已成定局，只得恨恨的一跺脚，叫人快速拖走地上两人，自己回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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