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李小雯在门口只看到了李忠德，看了看四周没看到李萍。

“我让你姐先回家了，我有话跟你说。”

要是其他同学，李忠德自然不信，三宝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村里人，除了村长家的关弈，剩下的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送这么好的围脖？

贺野的话倒是有可能。

李小雯眼皮一跳，跟在李忠德后面走，印象中，父女俩没有一次正儿八经的谈话，村里的土路难走，李忠德推着自行车，脚步缓慢。

“同学送的。”

“哪个同学？”

“贺野。”

“没有。”

李忠德哼了声：“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搞什么自由恋爱？”

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家里不让李小雯继续念书，话头一转：“想搞自由恋爱也得等不上学后再说，省得被人说闲话，在学校里给我丢人！”

李忠德每天上班时和岳寡妇眉目传情，不过晚上却再也没出去过。

李萍的脸肿了三天，吃不下饭，整个人瘦了一圈，面黄肌瘦。

至于贺野……

一个礼拜转瞬即逝，李旭皮外伤好了仍然天天出去疯跑，天黑了不回家，王月琴就着急地让李燕去找。

李小雯摩挲着粉色围脖，气定神闲道：“爸，你应该是从二姐那儿听说的，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早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你的围脖是怎么回事？”

李小雯叹了口气。

人家有厂子继承可以不好好读书。

再不济也可以当个明星什么的。

突然，他停住，转身问道：“你是不是早恋了？”

村子里没上学的丫头年龄一到就会有媒婆登门，但是李忠德不一样，他自诩文化人，思想半开化，像早恋什么的，学校里明令禁止。

李忠德虽然不教李小雯和李萍她们班，但听说过，这个学生家住市里，上下学时常有一辆小汽车接送。

李忠德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汽车，像个移动的黑色大铁皮。

“一条围脖可能对人家而言不算啥。”李忠德渐渐消去了疑心，面色稍稍缓和：“不过也要和人家保持距离，男女授受不亲。”

李小雯抿紧薄薄的嘴唇，李忠德说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他和岳寡妇有一腿又算啥？

李忠德骑车在前面，李小雯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早恋这件事一定是李萍告诉李忠德的，她在报复自己！

“爸！爸！”

李萍焦急地迎面跑过来，李忠德停下来：“瞎嚷嚷什么？”

“爸！不好了！出事了！大姐不见了！”

“什么？！”

李忠德和李小雯匆匆赶回家，探路的竹竿砸在地上啪啪响，李小雯内心焦灼万分，甚至有一种“摊牌了，不装了”的想法，把拖后腿的竹竿扔掉，或者用空间道具马上回家！

一路上，李萍频频回头看向李小雯。

她看错了？

这瞎子怎么走得那么快？

平时不是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的吗？

难不成……这瞎子的眼睛好了？！

李萍刚起疑，就看李小雯因为走得太快差点被石头绊倒，心中不由得冷笑，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三人风风火火地回到家，远远地就听见王月琴的咋呼：“人没了就去找啊！打我乖孙儿有什么用！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们就别想打我乖孙儿！”

李小雯皱了皱眉。

李忠德推开大门，一脚踏进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院子里，李旭被王月琴护在身后，像一只老母鸡护着鸡崽子。

平日里对李旭不错的张梅，今日却一张脸扳起，像一块儿冷冰冰的砖头，手里扫把头儿：“妈！你让开！”

仔细看，张梅的手因为愤怒而在发抖！

李忠德走到二人中间，严厉的眼神看向李旭：“你又惹什么祸了！”

“我才没惹祸！”

仗着王月琴，李旭梗着脖子，一脸不忿。

“你！”

张梅拎着扫把头儿靠近，李旭连忙缩在王月琴身后，王月琴仰起头，缺了一颗门牙让她瞅起来可笑至极！

“咋！有我老婆子在，你们还想像上次一样对旭儿动手？！来！打旭儿之前先打死我！”

“奶奶！奶奶！上次我差点就被爹打死了！”

“诶哟我的乖孙儿，放心，这次谁来都别想碰你一根头发！”

张梅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来素净柔美的脸因为常年的劳作晒得发黑，嘴角、额头、眼角都有深深的皱纹。

李忠德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朝张梅说道：“行了行了，你也消消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气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张梅气喘吁吁，用扫把头指向李旭：“快说！大姐到底哪去了！”

李旭转了转眼珠子，死鸭子嘴硬：“我不知道！”

“你！”

张梅气得靠近，但她刚靠近，王月琴便上前一步，吊梢眼装满傲慢和挑衅。

有王月琴在，张梅一时间没有办法。

院子里几个人局面僵硬，李旭偷偷地乐，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是你？你……”

话没说完，李小雯抬起竹竿，用力地抽在李旭的腿！

“啊啊啊！”

被抽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李旭连忙后退，可是竹竿子不依不挠，继续抽打在腿、身子、屁股！

“奶奶！奶奶救我！”

李小雯的竿子抽得太快，稳准狠，每一下抽在李旭身上，都让李旭捂着痛的地方叫唤！

这死瞎子下手比他爸还狠！

关键那竿子又细又长，他无论怎么跑都躲不过！

“奶奶！奶奶！”

“李小雯！”王月琴大吼，上前一步护住孙子：“你想干什么！”

“啪——”

竿子在空中带起风声，一下子抽在王月琴的手背上！

李小雯攥紧竹竿，一阵寒冷的北风吹过，但因为有暖和的围脖，她没怎么感觉到冷。

李小雯无奈地看着少年，贺野上课就睡觉，下课就精神，老杨跟他谈了几次话，但谈完人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老杨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少年趴在课桌上睡觉，他的头发长了，发根处有些变黑，李小雯盯着贺野睡熟的脸颊，再次感慨这人虽然讨厌，但长得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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