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想到了后果。如果打不中怎么办？即便打中了，没有时间换穿甲弹怎么办？那样的话，“荒霸吐”只能算遭到普通损伤，可能一两个月就修好了。

可就是这么一分心，炮弹出膛的瞬间他就感觉不妙。18号急于调整，但是心态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平复。那种急迫又无奈的心绪，让他满头乱麻，向左向右，怎么都抓不住那个感觉。

5分钟后……

零式高爆弹终于落下。这一次，射击修正没有任何问题，炮弹落在更加密集的圆圈里。“荒霸吐”试图转舵规避一部分，然而这种举动反而让她处于更不利的地位。毕竟“刑天”号的主炮散布仍旧比较大，如果他不动，兴许能够避开一部分炮弹。

零式高爆弹打出恐怖的燃烧效果，含能材料的高温甚至连沸腾了海水，点燃了海上的红树林。“荒霸吐”好像被地狱烈火团团包围了，烙铁一般燃烧的舰桥，蚂蚁一样的损管队员拼死扑救，眼看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帝国海军常年在北半球作战，根本就没有在南半球打炮的经验，在瞄准具程序上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第一发能打中，那不光是运气，没准还有哪路神仙在帮着吹气呢！

气恼不已的18号重新调整数据，现在只有剩下的4轮炮击了，已经没有机会换穿甲弹，只能寄希望于零式高爆弹的含能材料尽可能的引发火灾。

18号双眼罩在脑机里，看不到近在身边的人，只能感觉到那只温暖强壮的大手，在自己肩膀上停留。

重新调整参数，18号突然叫起来：“我把科氏力装反了！”

科氏力，即地球自转产生的偏转。实际上这个力并不存在，只是地球自转导致的位置偏移，让人类误以为有一种无形的力在左右物体运动。无论是炮弹还是水，当他开始运动的时候，就会受地球自转的惯性影响，不自觉的产生偏心运动。

18号重新计算了一遍，一切没有问题。

零式高爆弹洗甲板，那是孤云发明的打法，当年一轮爆击直接把“播磨”号这艘很有前途的战列舰干废了。要不是洛米达人支援及时，这船就不是烧得报废，而是当场沉底。

“刑天”号连续高爆弹输出，因为炮弹飞行时间太长，18号没办法肯定那一发会命中，只能等待高爆弹取得战果，然后才能切换穿甲弹。

“零式高爆弹，距离公里，方向角，目标速度3节，高空大气数据输入。激光外部矫正，打开。”

在北半球，漩涡顺时针运动，在南半球，漩涡逆时针运动，台风等等大型气象物体也是如此。因此，一枚在北半球发射的炮弹，必然受到科氏力影响，向顺时针方向转一定的角度，只不过这个力的影响微乎其微，修正量极小，特别是赤道附近。

然而18号没有想到，运河位于赤道南面，科氏力与北半球相反，一下子误差放大了两倍，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18号深吸一口，默默咒骂着将火炮调整到位。

“十八，敌机临空倒计时一小时三十分钟。”沈渊提醒道。

“知道了。”

啪。

沈渊拍着18号的肩膀，凑近耳边。

轰！

18号大叫。

调整后的第一轮就打中了两发，前后主炮全部挨了炮弹，含能材料的爆轰冲击波刹那间将舱室外灭火的损管队员吹飞起来。

无人机视角里，那道气墙光晕一样，砰的一下吹飞起来。人员零件和碎片，刹那间不分彼此，全部被甩飞出去。

仅仅两发高爆弹，“荒霸吐”号的甲板上已经不剩什么人了。扩散的凝结云甚至冲击了舰桥，火见风势，燃烧得更加猛烈。

炮罩外部装甲如同钳锅一样承受着高温火焰灼烧，外层油漆和吸波涂层眨眼间融化起火，舰上前中后三堆大火，旋风尘嚣直上，将一切火绒卷上云霄。

18号大喜，零式高爆弹虽然不能穿透船体，但是这点火的效果实在是棒！经过这么一煅烧，“荒霸吐”号大概率也如同当年的“播磨”一样，要在修船厂度过余生。

“敌方侦察机预计1小时15分钟后到达。”

沈渊看了看表，是断然不能再等了。

“转舵，前进三！”

“收到，转舵，撤退。”18号回令，直接操纵战舰开始加速逃离战场。

丢下脑机，18号仍是有些不满意，本来这是刺杀的绝佳机会，甚至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可是因为他的不够细心，没能击沉“荒霸吐”。

“好了。”沈渊捡起脑机，安安静静的擦拭起来，将它送回原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战争就是一个不断犯错误的过程啊。”

18号摇头：“我倒不是为了错误懊恼，只是一想到没有打沉他，以后不知道还要为这条船付出多少兄弟的性命，我有些……”

“自责吗？”沈渊点点头，“我不能说你错。但是过度自责会让你犯下更大的失误。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一只烤乳猪，去吃了吧。”

烤乳猪……

18号苦笑道：“你知道我没什么口味的。”

“辣的。”

好吧。

撑着扶手站起来，18号扶着已经有些僵化的腰眼，鸡蛋一样的脑机座椅并不舒服，特别是腰部没什么支撑，非常难受。

转过一圈，战舰厨房设在机库附近，排烟直接并入燃气轮机烟道，此时已是晚饭时间，肉香四溢飘荡，钩得馋虫流淌。

对18号来说，这绝对是一种折磨。一方面他嗅觉灵敏能够辨别美味，可这些美味到了嘴里却又味同嚼蜡，只有那一点辣味才能让他感觉到生活的气息。

“刑天”舰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敌方侦察机的速度在200公里每小时，旋翼机的速度更快，“刑天”必须全力撤退，尽可能拉远敌机的搜索范围，这样才能逃出生天。

在逃跑到关键的防空作战有一个小时是安全的。

沈渊与一干指挥人员也来到食堂补充体力，为了满足这些重体力劳动者的需求，海军的伙食是非常丰盛的，以高蛋白食物为主。

与拆乳猪的18号类似，沈渊也挑起两块煎牛排，毫不客气的大块朵颐起来。其他军官也各自取走自己的配餐，清蒸鱼，大肘子，煎蛋肉饼，个个是饿死鬼托生。

18号直接吃下半头乳猪，又拼下几碗米饭，总算有了三分饱意。各军官也都同时缓过神来，开始得意洋洋的讨论今天的胜利。

他们并不知道“天使工程”的详细内容，前几天螺旋状的火箭云也只是被他们当成了核弹奇观中的一项。

舰上信息闭塞，没有人知道外面已经传遍了谣言，声称帝国发射的霍尔推进器是要毁灭全人类。

似乎是在佐证这则谣言，帝国各个施工单位都在疯狂进行掩体工事的建设，所有2000米海拔以上的山地和丘陵，此刻都是尘土飞扬，炮声隆隆，成片山区纷纷被挖空，填上钢筋混凝土，做成永久性的地下掩体。

林缜似乎就没有给外部什么解释，在他的逻辑里，短短一年时间，解释如何，不解释又如何。现在帝国于外部的联系基本上被昂克人切断了，就算全世界一起压上来，也不过是一万零一点砝码，毫无意义。

“没关系的兄弟，放开打。我们都相信你。”

实际上，15分钟只够“刑天”打出8轮炮弹，散布范围几百米，很难说一定能够击中目标。

如果不是双手需要操纵键盘，18号甚至也想同沈渊一样，双手合十祈求神灵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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