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李耕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关系了。

在上一世，他后来遇到的多数女生，通常对他都是爱答不理。

单看图，并没有什么稀奇。

“欸，我今天刚看到一个很厉害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也许每次他鼓起所剩无几的热情发起对话，对方也会理会，但往往都是敷衍着尬聊两句就难以持续。

没有再向前一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他生怕戳破这层纱后，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会儿，李耕练完了今天的琴，正在网上冲浪，姜灵暄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上似乎是一条裂开的柏油路，然后裂痕中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探出头。

就，没有火花。

而他跟姜灵暄则不然，火花在他们身上闪现，持续的正反馈存在他们中间循环，不论什么话题，他们都能聊得挺开心。

平时网上聊天，有空了就一起跑步，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

姜灵暄目前就有这个趋势。

当然，对于你所真正在意的女孩，你也会很乐意去倾听和分享。

这就形成了一个正反馈循环。

女孩子可能是一种挺神秘的生物，打开方式错误，个个高冷得很，打开正确了，原本看起来不爱说话的姑娘也会成为话痨。

李耕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以至于，他甚至有点不希望这样的关系结束或者产生变化。

所以，对于同学们的八卦，他也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向姜灵暄探询对方的感觉。

不会尴尬，不会勉强，乐在其中。

因此尽管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再见面，但他们每天都会聊天，不论有事没事，大事小事。

李耕不算会聊天，所以经常都是姜灵暄发起对话，不止分享她日常生活中的种种琐事，也会对李耕嘘寒问暖，然后两人也经常都能够漫无边际地扯下去。

而一旦他失去热情，对方也往往不会发起主动发起对话。

彼此都是可有可无罢了。

“一只小黄鸭？”

“不止哦！”

“唔，等等，如果我知道这是什么，怎么说？要么要打个赌？”

“赌什么？你不会有看过吧？那我才不赌！不要！”

“你咋就这么机智？”

“哼哼！你好没意思的！”

“学姐对这张图的原理感兴趣么？”

“不感兴趣！”

“可是我还是想科普的。”

“你好奇怪耶！”

“我要把这个写成一篇博客，写好了给你看哈！”

“我才不要！”

……

李耕的确看过这张挺著名的鸭子图。

表现上看，这是一张大小不过 20KB 的图片，然而一旦你将它的后缀改为 rar，解压之后会得到 3 个可执行动画文件，这 3 个动画各只有 64K 左右大小，却分别演示了 15-30 分钟包括音效在内的不重复 3D 动画。

是不是很神奇！

曾经李耕也为其感到震惊，然后做了一番研究。

这里其实用到了两种原理。

一种是在图片信息里藏压缩包，另一种是将几十 G 的东西压缩到几十 KB。

首先是图片和压缩包的转化问题，这是因为 jpg 的内容结束标志为：FF D9 ，其后是否有其他内容 jpg 算法不关心；而 rar 的内容开始标志为：52 61 72 21，其前面是否有其他内容 rar 算法也不关心。因此，将一个 jpg 和一个 rar 连接成一个文件，这个文件就既是 jpg 也是 rar 了。

在网上，也有人称这种技术为图种。

至于压缩，其实应该反过来思考，如何用很少的信息生成一段动画。

这就要提到 DEMO（Demoscene）运动了。

所谓的 Demoscene，是一种计算机艺术亚文化，即一种实时计算机展示，通过包含音乐与实时渲染的画面的包兼视听效果的演示程序来表现制作者的艺术、音乐及编程技能。

Demoscene 最早出现在 8 位计算机时代的 modore 64、ZX Spectrum、Atari 800 和 Amstrad CPC，而在家用电脑的崛起过程中愈显突出。

早年间，Demoscene 与软件破解有着很大的联系：

一个被破解的软件或者注册机（keygen）在开始运行时，其会展示一个有关破解者或者他的团队的介绍视频（Crack intro，略称 cracktro 或 intro），随后，这衍生成为一种计算机黑客间新鲜的亚文化。

这种动画跟一般的视频不一样，并不依靠调用解码器解析，而是依靠执行 EXE 文件调用硬件即时演算生成视频。

Demo 程序直接对显卡进行操作和计算，只依靠少量关键帧，利用各种算法演算出海量的内容，而且，通常情况下，Demo 里的图形都是一些比较规则的多边形，图案组合往往可以重复利用，这样就大大减少了整个程序的体积，制作完成后，还会在利用专门的算法压缩。

每年国际上都会有专业的 DEMO 赛事，一些优秀作品所利用的技术，除了那些行业里最顶尖的创作者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黑客们总会追寻更强大的过程纹理造型方法和更酷更眩的渲染技巧。

这种技术，同样能使用在游戏上，比如有个 3D 射击游戏叫《毁灭杀手（.kkrieger）》，总共就 95KB 大小，由来自德国的.theprodukkt 小组开发。

李耕还玩过那个游戏，说多么好玩是不可能的，意识到了就是。

姜灵暄分享的那张鸭子图所携带的几个动画，也是顶级的 Demoscene 赛事 64K intro 的作品，那图在中文互联网流传很广。

什么 15G 的 3D 动画《彗星撞地球》，什么压缩 25 万倍云云。

其实中文世界两千年左右也曾有过一波 Demoscene 运动，只可惜昙花一现后就难以为继了。

……

李耕看到鸭子图，却意外被激发了考据的热情，不断检索和汇总资料。

尤其这年代，中文资料还要更少，知道过了好些天，他啃了不少第一手的英文资料，才终于把文章写好，发在最近重新搭起来的博客上，又将链接分享给姜灵暄。

文章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后面还有大量的参考链接，名称很直白，就叫“友人分享神奇鸭子图之考据！”

对此，姜灵暄哭笑不得：

“我看你更神奇！”

因为她一张随意分享的图，李耕较真到花几天时间参考无数资料，写下这篇文章。

不得不说，她很是叹服。

可是正因为是这样的男孩，最近令她心潮涌动。

“哎，晚点出来一下叭，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秘密！”

“什么秘密？”

“你到底出不出来嘛？”

“好吧。”

其实没有什么秘密。

24 日晚，平安夜，25 日，耶诞，还正好是星期五、星期六。

对于没有宗教信仰的李耕而言，这并不是一个节日。

但是，对于年轻的男女来说，哪管它是什么节日呢，只要有见面和约会的借口。

那就过呗。

所以，姜灵暄约见面，李耕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不说见面的时候没觉得，一想到要见面，李耕这颗老宅男的心竟然有些激动。

见面的地点，约在信行湖畔的湖边舞池。

时间已经很晚了，十二月晚上的信行，气温逼近十度，凉风萧瑟，佳人对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啊。

李耕叹息。

“怎么叹气了？”

“没什么。”

李耕看着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的姜灵暄，温柔地微笑着。

而姜灵暄似乎有些躲闪地回避了李耕的眼神。

这个时候，指针指向零点，似乎不知道打哪里传来钟声。

“平安夜快乐！”

“节日快乐！”

当姜灵暄拿出一颗苹果给他的时候，李耕也还回去了一颗临时买的苹果。

平安夜送苹果，挺搞笑的吧。

姜灵暄觉得李耕挺较真，那是觉得他可爱。

但年轻的时候，李耕恐怕真的会嗤之以鼻。

那是一种不可爱的较真。

如今李耕已经懂得了抓住主要矛盾。

男孩和女孩促进了感情，赢了，水果商人赚了钱，也赢了，华国输出了文化，必须赢。

这是没有人受到伤害的世界。

简直是秦始皇摸电门。

所以，趁着姜灵暄举起苹果的时候，他紧紧抓住了对方纤细的柔荑。

这是两人第一次牵手。

月色明亮，寒冷的夜空下，姜灵暄的小手有些冰凉，她望着李耕，没有挣扎。

两人的手紧紧握住了一会儿，最终分开。

分开时，李耕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李耕很明白这种感觉。

美女谁都喜欢，李耕暂时不能确定自己对姜灵暄是什么感觉，也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会走向何方。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天的相处之后，他们彼此又亲密了许多，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玻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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