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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姜云天

  • 作者:李淑坤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12-17 14:50:57
  • 字数:9020

门房内,坐等的曹司郡县官员十多人,都在心急的等待前去政事堂奏事。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中丞出来,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奏事的大司寇怕有麻烦了。

后堂地上散落着十几颗雪白硕大的珍珠,眉目疏朗,双目有神,美髯飘逸,器宇轩昂的姜云天,一改往日的君子之风,声色俱厉,愤怒指责。

官员都隐约听到叱喝声,又看到连大司寇低头狼狈离去,更是战战兢兢。

大司行府官员将奏报递上,“东元遣使前来,商议疏通广野泽,他们的意思是,按照此前的协议,东西分治,元镇应归东元所有,询问大人何时交城。”

姚弼士脸色绯红,额头渗汗,垂手恭立,低头不语,受皇后之托前来为姚武求情,话刚出口,姜云天勃然大怒,奚落的毫不留情,作为中都大员竟被如此奚落羞辱,惊惧、悔恨、愤怒和耻辱,灰白胡须微微颤颤,浑身也不自觉的发抖。

正要出门的姚弼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转过身来,俯身捡起珍珠。

赶走了姚弼士,在夫人叹息声中,姜云天返回政事堂,重又坐下。

身后是座巨大精美,丈高的花梨木屏风,镶嵌青铜和黄铜交融制作的凸雕解廌,融合了正直白泽和智慧麒麟的律法象征,如同法的两面,狰狞而又威严。

姜云天的夫人,綦毋水真觉得夫君刚峰太过,怀柔不足,便端着茶水过来,给姚弼士递了过去,“云天公事缠身,有些烦躁,大司寇就请回去吧。”

水真是唯一结发妻子,育有两女一子,公子姜宜璋和女儿姜宜思和姜宜昂。虽为人母,但长得端庄秀丽,螓首蛾眉,典雅无双,算是难得的佳配。

宣泄完愤怒,姜云天才气色稍平,结果茶水来,润了润嗓子。

和兴业坊的繁华喧嚣相比,布政坊内黑砖黑瓦的深府大院体现了不可侵犯的威严气势。膏粱世家的姜家居住在此,姜家和姚家都是随成契丁东征的家族,但姜家是丛龙功臣姜不其的后裔,八百年前,就是屈指可数的大家族。

农朝立国后,姜不其被封到东方,让其封国作为东方屏障,阻挡东夷西进,为了牵制王师姜不其,农朝令姜家族人多留中都,名为照顾,实则监视。

姜家嫡子在国都长大,等成年后再去东国就藩;作为回报,农朝特别优待姜家,这让姜家在建朝初期就迅速崛起,成为王领大家族,世代皆有重臣。

皇宫西南的布政坊,从建城以来,就是世家贵族的居住地。

姚弼士见到姜云天没有疏通的意思,道了声打扰,转身就走。

冷冷的声音传来,“把你的珍珠捡起来带走,不要玷污了这厅堂。”

布政街上车水马龙,不时跑过的驿马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青石街面,马脖上挂着的铃铛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大小马车将街道堵得满满当当,穿着各色官袍,不同官阶的官员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府衙人员进进出出,如同蜜蜂进出巢穴。

占地颇的广临街的中丞府,曾是戾太子成徽的府第,成徽借助茶陵斗家雄厚无匹的财力,府第建造扩修了十多年,北园幽静典雅,南殿富丽堂皇。

东林门兵变后,成宣大封功臣,戾太子府一分为二。南部多殿堂楼阁,原本是要赐给公协,可公协不喜喧嚣,选择了多水榭园林,幽静清雅的北侧。

“送本相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徇私不成?”姜云天指着地上的珍珠,愤怒道:“本相告诉你,姚武侵夺人妻,僭越犯上,自会秉公办理,一追到底。”

姚弼士想转身离去,想起皇后嘱托,不得不厚着脸皮回道:“大人,皇后的意思是,该办还是要办,只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办!皇后严厉斥责过姚武,让他把女子送回家中,尽心赔偿,女子家人已经谅解了她。关于僭越此事,皇后也希望中丞大人不要计较,皇后有言,若是大人进行,定当回报,皇后还说……”

在座的官员闻言大怒,快五十的都水监蒲季驯越群而出,脸色阴沉,气愤的指责,“大人,属下也为此事而来,元镇可是我们修筑近二十年才成的,耗费百万国帑,无数人力,属下身为都水监正,从年轻就在元镇治水,大半辈子时光献在那里,这才把元镇修的固若金汤,这可是控制元水的重镇啊!议和之事,属下不反对,分治也无异议,可是交出元镇,是不是东元的要求太过分了!”

有的官员更是愤怒的高声指责,“不只是过分,是荒唐可笑!”

有些冷嘲热讽,“东元是不是失心疯了,不只荒唐,简直就是荒谬绝伦!”

有些高举拳头,鼓动人群,“不只是荒谬,简直是对我们皇领的蔑视!”……

姜云天出手制止了众人,语气不容置喙,“告知东元使者,按照此前商议,让东元在贝丘筑城,等修筑的如同元镇,两国交换城池,各守其土,相安无事。”

沈木槐作为匠作大监,她的母亲是皇帝同母异父的姐姐,脸色慢慢阴郁。

先太后张臧在入宫之前,已嫁沈姓木匠,且有一女,后来皇帝登位,在邕梁阳华城找到此女,接回皇领,赐姓公输,这就是当今的修成君公输仲玉。

沈木槐三十就做了将作大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又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可官员向来看不起出身卑微的沈家。见到群情激昂,想借机在人前立威,上前质疑道:“姜相,卑职想不通,土地都已平分,凭什么我们还要献出元镇?还要让东元在贝丘筑城?如此一来,我们皇领岂不是被东元戏耍,卑职不懂姜相是如何和东元谈的,难道因为东元王妃是自家人,就一再忍让,姜相这是因私废公!”

向来看不起沈木槐小人得志的样子,姜云天毫不客气的骂道:“真是蠢笨如牛,平日多读些书!亏你还是大员,就知眼前利益,不能眼光放长远点吗?”

匠作大监也算是高官了,其他中辅见了也是客客气气,没想到今日被姜云天如此嘲讽怒骂,如同对待奴仆,看到周围投来嘲讽鄙夷的目光,沈木槐羞愧难当,顿感热血上涌,有些不顾仪态,眼光很不礼貌的瞪着姜云天,“姜相,属下驽钝,不解姜相的高妙,还望姜相赐教,属下也好学习如何做官,如何为政。”

见沈木槐梗着脖子,很是不服,姜云天觉得刚才有点过了,想道歉可又放不下面子,面色却是柔和许多,“大监正,诸位同僚,关于和谈的很多事情大家还不清楚,今日本相也借这个机会,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也算交代一下。”

姜云天侃侃而谈,“但凡和谈,必是合则两利,争则两败,要两国都要做出妥协。”目光从群僚身上扫过,“在座诸位同僚,可有谁能讲讲本相的苦心?”

姜云天的目光扫过,政事堂中诸位官员却都是鸦雀无声,退缩脚步。

见到皇领的官员如此见识浅陋,姜云天叹了口气,正要亲自讲解。

“大人!”此时,人群中有身着布衣的年轻人从书办的记录桌边站了起来,有些怯生生的言道:“小人不才,布衣之身,不知有无资格?”说着,脸都红了。

打量着这位意外站起的年轻人,不到三十,身材黑瘦,面膛古铜,双手粗粝宽大,应该多有劳作,紧张的脸色绯红,姜云天很是好奇,张口就要问,还没等说出口,对方就回道:“在下辟雍士子严希哲,在府中做笔录文书已五载。”

布衣之身,深有才具,印象不错,微笑颔首,投出真诚的目光鼓励,示意他继续。见到高高在上的姜相鼓励,严希哲深吸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压制心脏乱跳,整理思绪,“列位大人,小子荒谬,有些拙见,若是无知,请诸位雅正。”

“在下出生野王郡,毗邻大泽,故而对大泽多有关注,广野泽西部地势高,多冲积平原,运河未决堤前的邺邢濮卫四郡,都是丰饶之地。东部面积虽大,可多低洼,多滩涂,盐田早就破坏殆尽,想要晒盐,没有十年养地是做不到的。”

“大人提出平分广野泽,可谓绝妙,我们占有西部,在下认为,不仅是占有肥沃土地,更重要的是控制西部大运河,保护黄金水道。没有东元支持,剿灭盘踞广野泽的乱匪易如反掌。等控制濮卫两郡,利用大运河运送兵粮,夺下刑襄,举手之劳而已,这样,我们抢下了四郡土地,特别是刑襄,势力就会大增。”

“东元也不傻,绝不接受这种利人不利己的条件。大人只能诱之以利,割让元镇!元镇控制元水入海口,防止东元深入,让皇领有了千里纵深。大人割让如此重镇,看似忍让,实则无奈!元镇毗邻东元,孤悬海外,若是两国冲突,东元凭借甲辰水师之厉,切断元镇兵粮供应,封锁围攻,虽耗时长久,用军马钱粮去填,最终也能夺下元镇,这是用将来的无法把握来换取未来的牢牢把控。”

“大人让东元在最东侧的贝丘筑城,才是最高妙的落手,贝丘位于广野泽中心,在此布置水师,扼守咽喉,虽无力进攻东元,防守却是绰绰有余,这样便阻止东元沿着元水直达皇领,此次博弈,东元和皇领算是各有余手,各留杀招。”

“如此一来,我们和东元各守其土,各牧其民,各展其能,各挥其力,大人的布局,让我们开场就占了个先手,将来究竟胜负如何,就看以后棋手的功力了,这可是百年棋局,若是我们步步占先,想必东元也不会和我们下这盘棋了。”

严希哲讲起来滔滔不绝,雄辩有力,可讲完后,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

堂中诸位官员听完这番高论,久久回味,片刻后,发出连连喝彩声。

姜云天盯着严希哲,却是久久不语,久久后言道:“如此高才就在眼皮低下,本相竟是有眼无珠,无识人之明,这是本相之过啊!人说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到今日,本相才信服啊!”姜云天思虑片刻,问道:“严希哲,以后你随本相梳理东元政务,做个书佐吧!若平日无事,就来府中指点犬子,本相感激不尽。”

众人炽热的目光都投向了严希哲,严希哲更是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此事了结,宗人府官员奏道:“下官还有一事,需要大人定夺。就是梁国派质子来中都的事情,梁国是新立之国,是不是需要他们也派出质子前来?”

“商议过了,梁国要派出质子,你们宗人府去梁国宣旨。”

大学正岑祖林问道:“大人,中曹大人为何还没给太学和辟雍拨款。”

姜云天笑道:“切莫着急,本相会自会给他出具公函的。”

“下官是大司空府主事,这是太一教修缮山门的,这是修筑河道的……”

忙忙碌碌的一天,随着酉时到来,天色渐暗,官员才陆续离开。

当姜云天带着儿子进入后堂时,见到家人都在等着自己吃饭。

见到家主回来,戚计成道:“府君,皇后差中侍前来,让夫人打发走了。”

姜云天皱眉言道:“是不是为了姚武?”

戚计成点头道:“皇后请求府君能低调处理此事。”

姜云天面带不善,愤愤然道:“姚家愈来愈无法无天了。”

綦毋水真倒也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招呼家人上桌吃饭。

“不要一口一个皇后的压我,本相这里没有皇后,只有国法!”姜云天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姚弼士,盯着姚弼士,面色变得更加阴冷,“姚大司寇,先不说姚武之事,司寇府执掌法司,却屡次违法乱纪,本相可时有耳闻,贪赃枉法,营私舞弊,沆瀣一气,人命关天的大事也能花钱疏通,你为主堂,难道不知?”姜云天越说越气,指着姚弼士的鼻子,“屡次让你检核,竟然找了些鸡毛蒜皮的小杂事,杂七杂八的小喽啰在敷衍本相。既然你不尽心办事,本相就奏请圣上,让中御府来亲自监察督办,到时候,可不是丢了官位,怕是你都要被弹劾。”

成内戊统治时,王领交恶东国,姜家不被信任,被姚家打压,逐步衰落。到太武帝成太丁时,皇领结盟东国,共同对付强横的大越林联军,姜家又被重用。

姜家也是宦海几多沉浮,最近崛起是这十八年,大正帝统治期间,姜云天在东林门兵变中,其功甚伟,让姜家在沉寂近百年后,重又崛起为豪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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