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武也是不安的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陷入思索，摇头道：“爹，不必过度担忧，梁相所言不虚，皇帝不会来试探我们姚家，他自恃甚高，刚愎傲狠，内怀险躁，外示粗放，自认文治武功，先帝无出其右，自然目空一切，他才不会动这么多心思，在他眼里，想要灭亡姚家，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哪里这么费劲。”

姚武也有些方寸大乱，不过是强作镇定，慢慢理清思路，“成宣勇武有余，谋略不足，不过是自大的武夫罢了！成宣才懒得试探，若想诛灭我们姚家，就像对付姜家那样，直接就派龙武卫，派卫府的乌鸦来，他才不会派梁相！梁相可是太子师傅，难道成宣不知其中利害？如果真是试探，也是让别人来试探。”

“不至于灭族吧！”姚政君听到灭族二字，顿感五雷轰顶。

在旁边静听的田姨娘忍不住言道：“哼，灭族怎么了？皇领被灭族的少吗？”

“盆子，梁相为何这么做？爹实在看不透啊！他从不介入党争，只打算做个名臣，做个孤臣，这次冒险相助是何目的？”姚政君依然疑窦丛生，“我们不要落入彀中，被人耍了都不自知，能坐稳中书，也是内有城府，心怀丘壑。”

姚武见父亲畏惧，唯恐父亲打了退堂鼓，功败垂成，赶紧给父亲打气，激昂言道：“爹，容不得后退了，我们姚家已经卷入纷争，没有人可以得到而不失去，想得到过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若是贱子继位，将来定会铲平我们姚家。”

“圣上不至于这么狠心吧？”想到皇帝，姚政君还是心惊肉跳。

姚武的眼睛望着风中的烛光，“就算成宣看在太子情面，不会狠心族诛，也会极力削弱，为贱子铺平道路，等贱子继位后可不会心慈手软，想想姐姐贵为皇后，这么多年，也没有少打压过他的母亲。只要他登基，我们早晚会被灭族。”

“梁相好手段啊！一盘棋将所有人算计在内。”说到这里，姚武也不禁佩服，“深谋远虑，真乃奇人啊！将来要能为姚家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贱子做了太子后，就会用给他们的人来取代我们的人，那个贱子好武人，梁相自然不喜欢那个贱子做皇帝。而且梁相最担心的是，成遂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他根基太浅，背后没有大家族大势力撑腰，怕给了位置也坐不住。”

“听你这么一说，爹也懂梁相的意思了，果然高人啊，步步算计。”

天地宁静，月光照耀冬雪掩映的大地，白茫茫一片。

姚府后门毫不起眼，掩藏在大片丛林中，若不是走进，根本无从发现。

门前道路上铺满了枯枝落叶，两扇门也是破败不堪，看来已是经年不用。

第031章 父子谋划

姚武面色阴沉，“梁相交好我们，是因为他相信我们姚家有办法解决这个危机，不管是三年前的中都魔案，还是这次的彭城军粮案，我们姚家都安然度过，他相信我们有翻盘的实力！梁相洞察先机，我们的确有翻盘的势力。只要当今的太子还是我们姚家人，只要尽快动手，最后的胜利还是我们的。”

“如果失败了那？那可是满门抄斩啊！”想到失败的后果，姚政君就心惊肉跳，“这才享了几年福，就要抛弃荣华富贵，做这天大干系的事！”

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感觉如同是吞噬自己大族的大口，姚政君心神大乱，“梁相夤夜造访，急急告知圣上改立太子，梁相所说能相信吗？这不会是皇帝的虚晃一枪吧？梁相不过是奉旨来试探？若有不敬之言，皇帝就会罗织罪名，铲除我们姚家吧！”想到皇帝猜疑姚家，姚政君更是惶恐不安。

见到后门敞开，黑轿快速进入院中，门卫双眼依然在暗处紧盯着四方。

过了半个时辰，轿子从后门急急而去，跟随而出的两名门卫将门前的足迹用落叶精心掩盖起来，后门紧接着便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自然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自己，就是出卖父母的也大有人在。”姚武已经想透了其中的利害关节，对父亲侃侃而谈。

“爹是越听越不懂了。”姚政君一头雾水，迷茫的看着姚武，试探着说道：“梁相所做，明着暗里帮助两头，作壁上观，无论将来谁赢，他都没有什么损失，且结好两家，将来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爹只能看到这些，不知道对不对？”

“爹，若是你，怎么做？”姚武目光逼视着父亲。

“就是铲除了成宣，公庶安和罗廷圭反对我们怎么办，他们二人，一个掌管宸卫，一个手握龙武卫，如果他们不承认太子的地位，发动了兵变，我们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想到这二人，姚政君心里就没底，“这两人可都是成宣的亲信，手握兵权，一旦局势混乱，是能左右政局的。”

姚武拍掌大笑，“爹，十多年前就想到了，要是等着现在再去想，早就完了！爹也不想想，公道安是怎么坐上龙武卫大都统？罗廷圭是如何成为都统的？”

“公道安是成遂的人，圣上力保成遂，自然要给他这个位置！罗廷圭在中都魔案中，战功卓绝，因为战功被提拔起来的，他可是圣上信任的将军，这么多年，一直跟随圣上。”姚政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儿子为何大笑。

姚武得意的言道：“爹，有些事当初没有和你说，因为你没必要知道。其实，公道安是太子的人！就像他爹公真武一样，明看是帮助成徽，暗中是帮助公宣！这个公道安也是！他们家人都深谙此道啊！他看着是成遂的人，其实，一直是太子的人，三年前的中都魔案，要不是公道安，太子如何能安然脱身啊！”

不理睬父亲惊骇的眼神，姚武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这罗廷圭是邕梁人，是瞽宗学士，因二姐推荐才被启用，和二姐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

姚武笑道：“罗廷圭雄烈过人，智勇绝伦，文武俱是一世之杰，统兵和蕃羌作战，从无败绩。二姐向来喜欢这样的男人，他们暧昧了好些年那！后来那点事被人所知，他进入皇领避难，参与剿匪，屡立战功，成宣以为他来自邕国，不会介入纷争，就重用了他。哪里想到，其实他才是我们姚家最正宗的亲信。”

姚政君听说有龙武卫支持，心中稍定，“辛夷是公庶安的亲妹妹，不知道公庶安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支持我们？只是他和那个贱子走的太近了。”

姚武慢里斯条的解释，“爹，事情都不是看上去的那个样子，公庶安是公真武家的人，其实老丈公真武很滑头的，你看看，他脚踩了几只船，让女儿嫁到我们姚家，这是看中了姐姐和太子，让公庶安跟着贱子，公道安跟着太子，他是狡兔三窟啊，不管是谁败亡了，谁兴起了，他们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姚政君问道：“皇室成员那？他们也不都是支持太子的，军权可都在他们手中，他们只听圣上旨意的，若圣上让他们支持成遂，他们不会拒绝的。”

姚武信心满满的言道：“这些人都奸猾着那，公道安和公庶安是兄弟分侍，公协和公师都则是父子分侍，儿子支持成遂，老子支持太子，这就够了！至于什么北军，三大营的，若是龙武卫封了城门，什么三大营五大营的，都没用。”

姚政君总算落定了，“如此一来，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也就暗下决心，为了保住性命和家族未来，值得玩命一搏了！想到这里，姚政君就要付诸行动了，似乎行到什么，姚政君哭丧着脸言道：“盆子，有圣上在，什么都没用。”

姚武眼中露出决然和狠厉，“我们会想办法的！”

姚政君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紧，“有什么办法？”

姚武胸有成竹的笑道，“爹，该做的早就做了，要是等现在再去，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和姐姐只是瞒着你罢了，其实，这事从半年前就谋划了，怕你老人家不担事，听到这个消息，整天惶惶不安，让人看出端倪，就没敢告诉你。”

姚政君苦笑道：“看来你爹不是做大事的人啊！”

姚武言道：“爹，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给周显望的儿子督学的高位？皇帝为什么去幽光山？为什么姜家被关入了都官狱？爹以为这都是意外？”

看到父亲疑惑不解目光，姚武大笑道：“这就是无风起浪，平地掀波！最先是周显望利用天象，私下篡改了星历，用天灾引得皇帝惊惧；接着我让姐姐利用谶语，加重皇帝的疑虑；然后让皇帝去见大祭司，最后借大祭司的口来摧毁姜家。”

姚政君听完，心中很是忧虑，“有什么用，圣上不还是释放姜家了吗？而且等成遂登基之后，我们相信姜家的反扑更猛烈，到时可是我们姚家倾覆之日。”

“放心吧，爹！”姚武极力宽慰惊恐的父亲，“姜家在都官狱中被关了半年，这给我们争取很多时间，我们安插了很多位置，现在的我们，和半年前的我们不同了。既然皇帝有了更立之心……”说到这里，姚武脸色陡然变得冷峻，目光充满了狠厉决绝，“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皇帝绝不会等到那天的。”

姚政君心惊，“难道你打算对圣上？”说到这里，姚政君闭口不言。

姚武郑重的对父亲叮嘱道：“你一定要沉着，不要露出丝毫的马脚，你该怎样就怎样，和平日里一样，皇帝一时片刻也不会废黜太子，父亲不用担心，只管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姚武不放心的叮嘱道，担心胆小的父亲会崩溃。

“你爹还知道轻重。”姚政君也认清了形式，决定放手一搏。

“爹，必须连夜入宫，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姐姐！”姚武说着。

“现在你哪能入宫，哪有连夜入宫的权利！”姚政君说着，从身上掏出精美的铁牌，“这是御赐禁牌，只能中辅才有，若有军国大事，可连夜奏明皇帝，入宫不受阻拦。不过只能进圣上所在的昭明宫，其它宫掖不得入内。”

姚武从内堂取出来玉瓶和三四十根金条，用包裹包起来，笑嘻嘻的对父亲笑道：“爹，等进了后宫，这东西比你的禁牌都好用，那些中侍最喜欢这个。”

见到急急穿上狐皮大氅，将沉甸甸的包裹拎了起来，招呼几名亲信。

姚政君将儿子送出府门，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提着灯笼，驱马踏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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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武凝重的点了点头，“以梁相这么绝顶聪明，巧捷万端的人，怎会只看这步棋？梁相一定营救过姜云天，姜家被释放，恐怕和他有关系。姜云天本就是他的恩主，他怎会置之不理？他首保自己，以求根本，再保太子，将来还能做他的中书，最后保姜家。将来的姜家的宜思做皇后，就是他未来家族前程的保证。”

二人抬着顶小小的黑色暖轿，在空旷无人的街上匆匆而行，脚步踩在积雪上，在万籁俱静的黑夜发出“吱吱咯咯”声，暖轿轻车熟路的到了姚府后门。

暗处的门卫看到这顶不起眼的轿子，二话没说，急急打开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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