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知所以然的喊完后，山羊都突然停下吃草打闹，如同听令集结的士兵，全停下吃草，跑了过来，行动整齐划一，肃静无声，登着黄眼，盯着白羊。

白羊大吃一惊，随后得意的大笑，大喊大嚷起来，“驱邪缚魅，众生听令！”

每当听到这些歌谣，白羊总幻想着自己成为那些故事中的英雄！

爷爷被孙子惊恐的眼神打动，觉得童趣多多，爽朗的大笑道：“哈哈，白羊，若她是个老妖婆，我们能还能活到现在！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我记得不是同一人，我记得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婆婆，是有些跛脚的婆婆，大家称呼她送子婆婆，她有送子的本事，很多人求他，这个婆婆是癫婆婆，有些疯疯癫癫的。”

四周的山羊靠的更近了，围拢在他周遭，挨挨蹭蹭，挤作一团。

白羊想跟着婆婆学画符咒，可是婆婆说，自己并不懂这些！他只懂得采摘草药，来治病救人，婆婆只肯教他医术和辨别药草，当然，对于十来岁孩子太难了，婆婆大多数时间，只是自言自语，算是解闷了！心情好时，也会偶尔传授白羊打坐的法门，说是能强身健体，可是白羊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在白羊软磨硬泡下，婆婆才教授了他些简单的小法门，如同魔术和幻术那样来娱乐。

婆婆曾经郑重说，只有将来身体中产生元气，就是天地本元之力时，这些小法门才有些用处，不过，婆婆很失望的告诉白羊，本源之力消失了！

婆婆最喜欢的给白羊太古、远古和上古那些虚无缥缈，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这也是白羊最喜欢听的，这些故事中充满了伟大的众神和英雄，关于那些英雄的歌谣，晦涩难懂，婆婆却用悲怆、激昂、动听的旋律唱给白羊听。

被围困在内的白羊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恐惧哭叫。

见到这些的婆婆并没有笑，只对在暗处对羊群画了几个符咒。

突然间，山羊便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欢快的散去，继续吃草打闹。

男孩见爷爷伤心，就岔开话题，“我想去看婆婆了。”

爷爷爱抚的拍了拍白羊的大脑袋，“好，待会儿就可以去了。”

白羊面带悲悯道：“爷爷，婆婆好可怜，总是一个人过活。”

第078章 癫婆婆

白羊虽没看到癫婆婆的画符，可他心中知道，定然是癫婆婆所为！

此事被他永远的埋在心中，他本能的感觉，这太危险了，不敢告诉任何人。可是婆婆指着桃树上的桃子，无心的告诉他，这是他总吃桃子的缘故。

虽然不懂婆婆念得那些字词和随手比划出来的动作的意义和用途，可是白羊还是默默记了下来，他很是好奇，放羊时，便学着婆婆的动作，画了几个不明所以的圈圈，对山羊大声照着高声念：“驱邪缚魅，众生听令！”

“老妖婆”这三个可怕的字眼，顿时跳入白羊的脑海中。

他清晰的记得，在春天里，两只发情的山羊跳上婆婆家的屋顶，在上面啃嫩草，还咩咩的欢叫着交配，这让婆婆大为恼火，对着山羊大喊。可是两只山羊置若罔闻，面对婆婆的投来的石头，在房顶上蹿下跳，就是不肯下来。等婆婆对山羊画了几个圈，高唱晦涩难懂的韵词后，山羊如同着魔，乖乖的跳下来了。

看着上百只山羊紧紧围绕着自己，静默肃立，迷茫失神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它们的心智已经完全被自己掌控，这让白羊突然间感到害怕。

风声呼啸，白羊吓得灵魂出窍，想摆脱山羊，便冲着山下逃跑。

白羊皱眉不解，“爷爷，婆婆一点儿也不疯癫，我还经常听她讲的故事那，婆婆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什么上古神话，里面有好多好多的众神和英雄，还有中古的传说，好多好多的英雄都死了。”说起这些，白羊脸上挂上淡淡忧伤。

爷爷捏了捏白羊的脸蛋，让白羊又高兴起来，“白羊，这就是大家说她是癫婆婆的原因，那些故事都是她自己捏造的！爷爷也看粗看过史书，和她说的可是完全不同，刑天、兵主、权回、崇伯、焕斗、皇明、夸父这些灵族，可都是上古时候的大奸大恶之徒，皇烈、帝支、中襄、典姜、少暤、玉任才是人族英雄和拯救者，婆婆的故事是善恶不分，是非不明，以后不能相信她的故事！”

白羊有些不服气，振振有词，“婆婆说了，史书都是胜利者写的，书上的历史并不是充满鲜血的历史，历史是每朝每代杜撰的，兵主在前朝就是大英雄，结果到了现在，就成了大坏人了，婆婆还说了，不要相信历史，历史都是骗人的。”

爷爷凝思片刻，面露微笑，“也许婆婆说的对，爷爷年轻时，栾护台就是权臣，整个东元上下没有不夸赞他的，我们的县令还为他建了生祠，每逢他的生日，乡老都带着大家去祝寿，等他被襄王诛杀后，举国上下都在骂他，连他生祠雕塑也被砸了个稀巴烂，现在生祠上都换上了大征台师辰善了。”

白羊问道：“爷爷，为啥换上大征台师辰善？”

爷爷自豪的言道：“因为大征台领着我们东元取得了胜利，元镇就是他夺下来的，他可是有大功业的人，这是开疆拓土，自然是战功赫赫了。”

白羊歪着脑袋问道：“爷爷，他的雕像会不会哪天也会被砸的稀巴烂？”

爷爷笑呵呵的爱抚着白羊，“当然了，我们东元，除了传说中的圣母妘华，朝代更替，物是人非，这祠堂自然也要换人来享受祭祀了。”

白羊认真的提议，“爷爷，我也盖个大大的祠堂来祭祀你。”

爷爷满足的言道：“那是王侯将相才能有的待遇，咱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爷爷就盼着你将来能娶妻生子，延续我们张家的香火，等你老了，也告诉你的孙子，你的爷爷，太太爷爷，太祖爷爷的故事，让他知道咱们家曾经的辉煌。”

白羊突然感到自己沉重的责任，凝重点头，“我知道，爷爷教过我，孝经里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是故，孝道，要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好孩子，这都学会了，《大雅》中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就是告诉我们，不忘祖先，要修德广业，来藉慰先祖在天之灵。”说到这里，看着远山高天，面色悲痛，语气失落道：“爷爷是不孝子孙，家业在爷爷手中败落了。”

白羊不知道如何安慰爷爷的悲伤，“爷爷，可是我听婆婆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永恒，世间的所有都会化作尘埃，消失在漫漫无涯的时空中。”

这句话不但没有安慰老人，反而更添忧伤，老人静听风声，沉默不语。

看到山中小屋，白羊对爷爷言道：“爷爷，我去看看婆婆吧！”

还没等爷爷答应，白羊就撒开丫子，朝着山坳中的石屋跑了过去。

推开低矮的篱笆门，白羊蹑手蹑脚的朝着石屋走了过去，他想给婆婆大大的惊喜，毫无声息的走进石屋，沿着门缝，白羊好奇的看看婆婆在做什么。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白羊惊讶的无以言语，吓得两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令人恐惧，可是白羊的眼睛却禁不住的盯着房间中神秘人的一举一动。

炜烨秀容的妇人，正将人皮铺于榻上，手执彩笔，全神贯注的描绘。

感受到细不可闻的呼吸声，淑丽光华的妇人倒是淡定，从容的放下彩笔，将人皮拿起来，如同振衣，将人皮披在身上，白色的烟雾绕缭，就看不清了。

白发苍苍的婆婆健步走了过来，将木门轻轻推开，慈祥和蔼的言道：“小家伙，怎么来了，也不和婆婆说一声，竟然偷偷的跑过来，进来吧！”

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白羊脚步生硬的进入石屋中，坐了下来。

半天才回味过来，眼中有了灵气，白羊语气惊异，“婆婆原来这么漂亮，为什么要装作丑陋的婆婆，我看到那些妇人都在拼命打扮，想变得年轻漂亮！”

似乎很享受这个孩童发自内心的恭维，婆婆眼睛变得清亮，微微一笑，露出令人目眩的皓齿，“世人多愚，以颜丽为美，世人多迷，以面貌度人，世人多蠢，以奸佞为忠，世人多惑，以妄语为真！爱人多爱美色，虽死而无悔。不过，天道好还，愚而迷者不悟，就是这尘世间的悲哀啊！婆婆啊，还是做婆婆的好。”

似懂非懂，很是玄妙，白羊问道：“婆婆究竟是谁？”

婆婆不以为意的笑道：“人家喊我癫婆婆，就当我是癫婆婆就是了。”

白羊摇了摇头，“我听爷爷说，婆婆并不疯癫，只是看着疯癫。”

咯咯娇笑，动听的声音传来，“婆婆今日心情好，给你摘个果子吃。”

跨步出门，婆婆倏然变回白羊再熟悉不过的婆婆，还是有些佝偻的身躯，还是蹒跚的步伐，还是满头银发和深深的皱纹，还是残缺不全的黄黑牙齿。

石屋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石屋，一切照旧，白羊的心安定下来。

门前桃树上结着几个微黄的果子，婆婆摘了最大的那个，递给了白羊。

白羊接了过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塞入口中，他好奇的盯着手中黄桃，细看之下，才看到桃上竟然有写淡淡的精致花纹，如同雕刻在上面的符文。

婆婆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笑道：“这是世间无有的金桃，这桃树是从东海方丈岛上得到的，世间怕只有这棵了！婆婆走遍中土，只在这里栽活了一棵，婆婆就守着这棵金桃树了，你这个傻小子有口福，让你当黄桃吃了好多年。”

白羊盯着眼前黄桃，惊奇道：“这是金桃？这么贵，婆婆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婆婆爱怜的拍了拍白羊的脑袋，“小家伙，普天下的世人，也就你吃上了，婆婆喜欢你身上的味道，那是婆婆才能闻到的香味，和婆婆像，婆婆才喜欢你。不过比起东海那颗桃树来，这棵就差远了，那棵旸桃树可是孕育了强大的种族。”

看到白羊没有吃下金桃，婆婆好奇的问道：“小家伙，为什么不吃？”说到这里，婆婆眼中闪过不耐，开着玩笑道：“难道怕婆婆的果子有毒吗？”

白羊断然的摇了摇头，“婆婆，我不舍得，想给爷爷留着，爷爷身体不好了，我想让爷爷吃了这个果子，能长生不老，让爷爷陪伴着我长大。”

婆婆对这个回答非常意外，眼神重又慈和，“小家伙，尘世间哪有长生不老，众神都消失了！你看看，连日月都要交替，何况是人那？凡人岂能不死？”

白羊对婆婆郑重其事的言道：“婆婆，我想将来能成为王侯将相，等爷爷死了，为爷爷修筑高高的丘陵，建造大大的祠堂，让爷爷享受很多很多的祭品。”

婆婆笑道：“王侯将相，哼哼，若是你成了王侯将相，那你就不是白羊了，你就变成了另外的你了！别忘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堂官员，是最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若不如此，怎能爬到高位！你将来会变得自私贪婪，虚伪狡诈，甚至于为了权力，对父母子女下手！我问你，白羊，你还想成为王侯将相吗？”

白羊认真的问道，“婆婆说过，人也都会死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人总是会变得，今日大家眼中的坏人会变成将来的好人，是吧？”

婆婆不解其意，感觉颇为有趣，拍着白羊的脑袋，“是啊，小家伙。”

白羊有些超越年龄的老成，望着远处步履蹒跚，满头白发，身穿灰羊皮的爷爷，毅然点头，“那我还是想成为王侯将相，为爷爷修建高高的祠堂。”

婆婆有些酸楚的苦笑，上前抚摸着白羊的脑袋，“好聪明的小家伙。”

李淑坤·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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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被不可见的绳子拴住，羊群仍紧挨彼此，始终环绕着白羊。

爷爷似乎在想象着这位婆婆，指着山中石屋，“这个婆婆啊，爷爷小时候也喊她婆婆，听你的太爷爷说过，他也喊过婆婆，所有人都喊他婆婆，总在石屋待着，也不见种地干活，很奇怪的婆婆，每个人说出来的婆婆的样子又不一样。”

白羊惊恐的跳了起来，“吓，爷爷，是不是老妖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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