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维仪点头，“她失踪了，四下寻找，还没找到，本官才到这里来问问。”说着，盯着对方的眼睛，想发现端倪，“你如实回答，令妹这两天可曾回家？”

“没有！”大兄头重脚轻，有些昏昏沉沉的扶了下墙，“何时失踪的。”

待晕晕乎乎的大兄站定，佟维言道，“随我去趟卫府，看看是不是正主。”

地下存尸房中，安放冰块防腐，很是潮湿寒冷，进入后，感觉阴气森森。

心里有个大概，继续问道：“昨晚就不见踪迹，她可曾说过要回家？”

“这还是说着好听，其实，每年就十两，只是他们主家的赏钱多些。”说着，大兄不好意思的低头，“我告诉小妹，保住清白身子，才能嫁个好人家。”

此时有府卫前来，也不忌讳，高声言道：“司卫大人，女尸找到了。”

“什么？”大兄声音猛然提高，摇摇晃晃的起身，佟维仪赶紧扶住。

抿了口茶，感觉还不错，“这还是清明前的新茶，可不便宜。”

大哥点头，“这是托小妹的福，要不然我们这种人家，哪里喝得起。”

“详细说说家里的事情，和令妹有关的都要说。”

进入院落，环顾四周，庭院被新修缮过，家境还是不错。

按照里正的要求，家中父母和两个兄长正在等待官府前来问话。

见到官家，玌姐大兄十分紧张的迎了上来，不过看起来很是利索。

第156章 霍家玌姐

大兄指着院落中有些痴呆的弟弟，心疼道：“小弟小时爬树，摔了下，变得有些木讷。”说着，恨恨看着东厢房，“因为这毛病，弟媳家漫天要价。开始四十两，又说毛病厉害，涨到六十两，还要这座老宅，还要翻新，前前后后花了上百两，要不是小妹掏钱，小弟婚事肯定不成，哎，只是苦了小妹，啥事都是她来扛着。”说着，目露痛色，“媳妇因为小弟婚事，也和小妹闹别扭，说这么多钱，给个傻子！父母总以为她在于府过的是锦衣玉食，也不知听谁说的，说小妹有钱，埋怨她不把钱快带回来。有些话我做大兄的，也不好说，只能两头瞒。”

“听说令妹的月奉并不多，每年就是十多两。”

“是不是小妹出事了？”大兄猜测，很是伤感，眼色惶恐，有些无力的坐下，苦笑道：“要不然你们这些大人物，也不会蹬我们这种小家小户的门。”

大兄手眼勤快，热情招呼，赶紧的给佟司卫让座冲茶。

看着这位大兄端茶杯的手在颤抖，佟维仪问道：“怎么了？”

大兄拍了拍头，回过神来，口齿伶俐，小心翼翼的回答：“小妹所在的于府离家不远，是得空就回。”说着，指着四壁，“看这家中，也就是我和小妹在忙活。可今年回家次数少多了，说是忙。”回忆片刻，“上次回来，还是三月三，算起来，都仨月没回了。最近也没说回家的事，若是小妹回来，肯定会和小人说的。”

佟维仪点头，“仔细回忆下，令妹可有什么异常？”

借着微弱灯光，看到尸体，上来便掀开脖领，见到一块不大的黑痣，顿时瘫软的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小妹。”有些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小妹，她每天都是和人家笑，总说吃亏是福，怎么可能有人杀他。”

有仵作言道：“大人，死者已有身孕了，应有三四个月的样子。”

大兄不复刚才的镇静，有些声色俱厉，恨恨言道：“肯定是那个畜生的！”说着，眼红冒出了怒火和怨毒，“肯定是他们家那个痨病鬼干的！”

佟维仪提醒道：“我曾去过于府，因为女主不能怀孕，才让令妹通房的。并不排斥令妹有身孕，若是有了，会让她做如夫人的，岂会杀她？”

“小妹有未婚夫信官，因为小弟婚事，前后借了他二十多两银子。”说着，大兄摇头，“信官对小妹很好，小人的小摊，他总会尽量帮忙照顾的。看得出来，他对小妹真心，绝无二心的。小妹也很喜欢信官，他读过书，知书达理的。当初许给信官，我曾问过小妹，你这模样，不愁找不到好人家，若是不同意就说。”

“会不会是因爱生恨，因恨杀人。”

“不会的，前两天我和信官还见过，说话办事的样子，绝没变，不过，他并没有提起小妹有身孕，若是我知道了，肯定催着信官和小妹尽快办事的。”

“你觉得于家乐丰那？因为令妹和男主有情，而报复令妹。”

“她应该……也不可能，小妹总提起夫人，说跟着夫人是她一辈子的福分。夫人也总是把家中好东西让她带回家，今日喝的茶叶，就是夫人给小妹的。”

佟维仪提醒道：“好好想想，有什么可疑之人。”

大兄边回忆，边说着，“说起来，不过是三四年，小妹拿回家快二百两银子。我是生意人，辛辛苦苦做活，一年也不过弄二三十两。小人也疑惑，小妹凭什么能拿回来这么多银子？也风闻些大家大户的事，怕是……”说到这里，大兄狠狠言道，“怕是有人惦记着小妹的身子！我也侧面问过几次，她就是不说。”

久久沉默后，神色笃定，“就是那个痨病男，奸杀了小妹。”

“为什么如此肯定就是痨病鬼，也有可能是路遇歹人，见色加害。”

“小妹天黑从不独自出门的，小人小时不懂事，吓唬过她，落下病根。”大兄努力回忆，补充道，“小人上个月去过于府，见到小妹和痨病鬼有些不对劲。不是丫鬟那种主仆样，倒像是小妾样，小妹见到我，也躲躲闪闪。”说到这里，大兄很是自责，“我当时还很生气，训斥她很难听，女孩子要自重自爱，她就落泪了，当时以为是她醒悟了那，现在看来，怕是有些话憋在心中，也没敢说。”

“大人，是痨病鬼奸污了小妹，小妹怀孕后，不想跟着痨病鬼，也不敢和我说，更不敢告诉信官，可是慢慢的显怀，怕丢了门风，被逼投河了。”

佟维仪叹了口气，“痨病鬼死了，是脱阳而死，吃了太多的春药。”

“这就更对了！那个痨病男逼迫小妹，可是又不行，吃了太多的春药，就死了，小妹怕连累我们，也怕事情揭露，没脸去见信官，就无奈自杀了。”

“可主家说了，若是令妹怀孕，他们负责退婚的，嫁来做如夫人。”

“小妹从未和小人提起过这些话，这是他们一面之词，看着出了人命，就推脱责任。”说到这里，猛然惊醒，“大人，会不会小妹并没逃跑，反而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来救。结果，他们痨病鬼儿子死了，就狠心的把小妹抛入河中淹死。”

大兄猛然跪下，“大人，他们于家财大势大，大人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说着恸哭这磕头，“小妹，你一辈子当牛做马，父母不疼，兄弟不爱，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累，做了那么多善事，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佟维仪平静的对仵作言道：“让家属签字，认领尸体吧！”

等着尸体装到车上的棺材中，见到伤心欲绝的大兄离去，佟维仪想了想，言道：“带回去发丧吧！本官陪你走一趟，查看令妹住的地方，可有线索没有。”

把尸体送回霍家，棺材刚刚落定，就见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

面带戚容的杨乐丰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正在往下搬东西。

佟维仪上前，问候道：“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能见到于夫人！”

杨乐丰摆手，“佟司卫，小女子已不是于夫人了，还是喊我杨小姐吧！我和于家商议，已经和离了，依然要回我的杨府，我是代表自己来的。”

“佟大人这在办案的吧。”杨乐丰言：“这是送来的丧礼，主仆一场，算是最后的情谊了。”说着，就见到大兄迎了出来，说了句“失礼。”赶紧上前。

“生老病死，皆是天意，节哀顺便吧！”杨乐丰施礼，随来的小厮很是懂事，准备将箱子抬了进去，“主仆一场，我们小姐把逝者当做亲妹妹看待，这是千两纹银，不能弥补哀伤之万一，可也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心意，万望收下。”

大兄知道礼重，赶紧叩拜，乐丰不能还礼，自然是小厮上前叩首还礼。

起身的小厮势要搀起大兄，趁机凑到耳边，低声道：“小姐已入棺了吧！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主家和小姐的意思是，不管对你们霍家，还是于家，还是杨家，闹得沸沸扬扬的，只会让外人看了笑话，人死不能复生，就让逝者体面的走吧。”

说着，声音更低，“大兄主事，若是不同意，起身便可；若是大兄同意，就跪送小姐离去便是。小姐是皇后外甥女，留下善缘，总是好的。”

大兄闻言，更是大恸，痛苦不已，悠长的号角吹起。

杨乐丰给玌姐上了一炷香，留下了丧礼，拜别而去。

独自进入玌姐的西厢房中，看的出来，还是保存完好，佟维仪四下细细的搜寻，看到蒙上的淡淡灰尘，知道房子主人应该有几个月没有回来了。房间中依然铺设的是春日的被褥，两个可爱的瓷娃娃摆放在床头，露出天真的笑容。

看到枕头下摆放的《欢喜冤家》，这部众人皆知的，写的是书生和侍女的忠贞爱情，侍女家主看上了她，对她百般的恩宠，可是侍女却决然拒绝了男主，找到书生，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想着这个故事，禁不住拿了起来。

翻开书签插入的那页，书签落在地上，看到章节标题，“员外千金博一笑，公子抚琴惊芳心。”俯身捡起用竹篾片做的标签，很是精致，随手翻看，上面写着，“玄马生水草”很是不解，将书签收起，看到床头散落着黄灰草籽。

小心将草籽捡起，有在闺房总搜了半天，见到无可疑之处，便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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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努力回忆，给斟满茶水，递了过去，“今年小妹回家，都是带些钱回来，吃完饭就匆匆而去，也不在家过夜。”说着，有些不满的看着外面弟弟，“小弟也不做主，家里都是媳妇说了算，因为彩礼的事，小妹也不喜二嫂，回家就少了。”

点头哈腰的陪着，进入房中，见墙上还贴着大红喜字，只是有些泛旧了，应该是这家的小儿子去年结婚，房内摆设不简陋，也不奢华，算是中实之家。

进门看到玌姐父母，一看都是老实人，正拘束的站着，很是手足无措，唯唯诺诺，也是迷迷糊糊；去年结婚的二兄木讷的坐着不言，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冲人傻傻的微笑。大兄做些小生意，很是活泛，就将他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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