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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银狼

  • 作者:李淑坤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12-17 14:56:16
  • 字数:7138

大宗护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若是都像我们这些老头子,就没了做人的乐趣了。”见到沈师傅又要驳斥,大宗护有些心虚言道:“你们师徒继续,我要四处散散心,现在是中秋,秋高气爽的,正是山野散心时。”

院落所在山坡下,有十多户人家,都是从邕国搬来的流民。

高大雄伟的银狼站立在面前,刚才大宗护让着觧文练习的就是化狼术。

银狼看着镜中充满力量的自己,眼中毫无光彩,却呈现痛苦之色。

流民看到此处土地肥沃,山溪流过,适合农业,就在此落脚,已经有十数年了,平时这村落百姓也不与坡上人家打交道,两处相安无事。

说着,大宗护就带着觧文离去,考校他最近修行的功法。

对于考校功法,觧文十分不情愿,在大宗护督促目光中,不得不运功。

身形慢慢变化,皓腕素手长出浓黑毛发,指甲变成了锋利长爪,羸弱身躯变得体型高大,虬肉突起,身形的剧烈变化,让觧文感到化形的痛苦,脸上肌肉开始抽搐,到了后来,耳朵变得尖长,嘴型前突,露出森森白牙。

见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随手将长剑给递了过去,示意他开始练剑。

觧文取过长剑,按照罕师傅教授的剑招,演练起来,长剑在他手中挥舞的虎虎生风,煞有介事,看起来行云流水,飘逸非凡,没想到罕师傅越看眉头锁的越紧,对身边的大宗护抱怨道:“觧文学剑,只学其形,不学其髓,不悟其意。”

“运剑招式上可见只是强记硬背,并没有认真琢磨过剑招和剑意,天资如此聪颖的,可惜了啊!”罕师傅指指点点,禁不住叹息摇头,“这套剑法,几日前教过,他仅看过一次,竟将剑招学了个大概,若认真学了,怕是早已将这套剑法融会贯通了,那现在的剑势应是‘挥动剑气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了。”

见到进门而来的老者,沈师傅赶紧施礼拜见,口呼:“大宗护!”

进门的高瘦老者,正是德高望重的大宗护成康节,在此教导少年修炼功法。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数的他,须发皆白,飘逸的锦袍一尘不染,超然物外的高士之感;脸上的老年斑让他端正的相貌充满了威严;额头上深深的皱纹,显示他所经历的沧桑和历史中得到的智慧,所有的这一切让老人看起来气度非凡。

大宗护修行得道后,本应隐遁山林,不问世事,但十多年前,这位少年的诞生,让大宗护从帝高山中心甘情愿的走出,悉心教导和保护少年。

“哈哈……”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老人漫步进来。

罕师傅越说越觉得惋惜,“现在成了舞剑,姿势优美,但毫无剑气,完全成了‘美人在白帝,妙舞神扬扬’了,看来要严厉督导才是!”

大宗护拍了拍罕父黑的肩膀,“这可怨不得别人,罕小子,是块绝世璞玉,就看你这个师傅如何琢磨了!这个做师傅,也是大学问啊,你啊,慢慢琢磨吧!”

沈师傅压制住内心的不满,“大宗护,在下驽钝,战争不对,可是大兴土木,不理国事也好到哪里去,若身边都是献媚的小人,怕也不是社稷之福。”

沈师傅上前抱怨道:“大宗护,觧文对治国安邦毫无兴趣,偏偏对花前月下着迷,着实让我这个师傅头疼,你说,这将来怎么是好啊!”

大宗护有些欣赏的看着少年,“你这小子,倒有老祖当年的几分风采,我说沈师傅,这治国安邦的大道理,也不是教出来的,要慢慢学,慢慢悟,人生还长那。若是每日都如此苦修,还有什么意思?我当年,也没说天天学习这些大道理,这治国的关键,就在于多用人,少用事,只要用人得当,国家也就太平无事,这事少了,就不扰民了,让我说啊,喜欢风花雪月的皇帝可比喜欢开疆拓土的皇帝好,开疆拓土就要战争,战争是将军们喜欢的,老百姓可不喜欢打仗啊!”

这户人家十四年前从皇领搬来,家主甘君塍四十多岁,经商为生,主要将皇领精铁贩卖到大梁城,多不在家中,一两个月归家一趟,看看儿子觧文,又要出门而去;妻子涂简三十多岁,身材丰盈,曾有个儿子,后被送到皇领读书。

四十多的罕父黑是中土著名剑士,负责教导剑术。号称“东元第一剑”的独孤意比起这位大家来,要稍逊一筹,罕父黑的剑平和中正,不像独孤意剑走偏锋,蕴含着中庸之道,防守严谨细密,进攻大开大合,如果独孤意的剑是诡异,罕父黑的剑则是风范。罕父黑对觧文颇为头痛,少年只喜文,不喜武。

这是他从来不愿面对的真相,他有银狼血脉!

妖族眼中高贵银狼血脉,在觧文眼中却如此不堪,他讨厌这血脉,讨厌化成狼形,他要做个真正的人族,哪怕是农家孩子,也好过这身份。

里的主人公,不是睿智的少年书生,就是勇武的青年,他们之所以博得女人芳心,就是因为他们能斩杀邪妖恶魔,而自己化形的狼人就是恶魔!

他憎恨这身份,自己这卑贱怪异的身份,终结了他所有的美梦和幻想,特别是当他化成狼形,面对人类时,痛苦便凌驾其上,羞愧于自己的身份。

大宗护看到觧文的痛苦,看到化形的狼人,眼中充满了愧疚。

妖族功法,血脉力量果然是关键,不同的血脉决定了不同的力量,觧文化形,如此雄壮有力,可是化形愈完美,大宗护心中就更痛苦,大宗护本打算努力祛除觧文血液中的狼族血脉,可努力了十多年,丝毫不见效果。

大宗护轻轻叹息,颓然无神的缓步离去,神情更加苍老,步伐愈加无力。

变回人形的觧文,依然在怔怔的看着镜子,眼中的痛苦更甚。

满头白发的老仆人明夫,静静的站立在觧文身后。

老人望了觧文一眼,感受到他的痛苦,一言未发,默默离开。

觧文望着镜中的自己,他恨母亲,是她给予了自己野兽血脉……

柔淡的月色,在清冷夜晚,流水般静静倾泻在大地上。

少年在烛光下轻轻挥毫,天如水色,簇簇幽林,雁鸿秋水,芦岛沙汀。

“明父,这幅画如何?”少年小心翼翼展开水墨画。

画卷还散发着淡淡墨香,令人心旷神怡,老人凝聚浑浊眼睛,凝视着三尺山水写意图,画卷上千里河山,山高云塞,峭峻相连,奔腾江流,石壁泉流。

老人赞叹道:“觧文,咫尺之图,写千里之景,很不错,你这年龄,有这功力很是难得了!”静静看着,随口问道:“可是太梁山北部的暮林地?”

觧文眼中闪现出惊异,点头道:“嗯,明父慧眼,这幅画展现的就是暮林,一直想画好这里,可总是找不到心有灵犀的感觉,画法太过于呆板,不活、不圆、不巧、不润,整个的画面太死、太刻、太拙、太枯,失之灵动。”

“作画,要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生于笔下,而随心而动。这崇山峻岭要波澜壮阔,小桥泉水要流动空灵,别忘记,万物皆有灵!”老人拿起画笔,在远处云雾绕缭处添加了几点,宛如飞雁白鹭。在近处的山林中添加了寥寥数笔,看起来如同松鼠蝴蝶。这两处稍加改动,整个画面瞬时灵动起来。

“明父手法,可真是大巧如拙啊!看你平时木木讷讷,原来是个宗师啊!这雁鸥就是水的精灵,而这蝴蝶就是这绿的精灵,看来我作画,太过于写实了,而没有了胸中丘壑和自然灵气。”少年意犹未尽的欣赏刚才的几笔。

“别着急,慢慢来,你这个年纪,已经画的很好了,凡画山水,意在笔先,在你落笔之前,知道要画什么,如何去画,这每个线条,每笔渲染,这气象、清浊、宾主、疏密、多少、远近要了然于胸,这远山、近水、断岸、坂堤、古渡、烟树要一气呵成,这天地间的精灵油然而生,这才能做幅好画。”

“明父,看我画的这些仕女图如何?”觧文说着,展开了画卷。

老人看着画卷上的人儿,如同被雷击一下,心海中轰然一片空白。

“明父,你看这幅画,我画了很久了,描线细致,分染精密,可是依然画不出她的神韵,最难的就是这画手和画脚了,我从《玉人决》中看到,这画手要匀称细紧,柔和而富有活力,所以我用游丝描去展示这线条,可是……”

老人无声无息,只是紧盯着画卷,并没有听少年所言,他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嘴唇轻声的低语,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眼睛慢慢的变得湿润……

“明父,明父,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了觧文略显惊恐的叫声。

“没事,我没事,觧文。”老人似是喃喃自语,“我刚才突然想到,明日你还有考校,杨少师恐怕会问你治国的方略,你可曾细想过?”

“不知道师傅干嘛总问我这个?难道将来还能治国不成?我不过是梁国的一介凡夫俗子,将来最多不过是书生而已!天天被那些公务缠身,皓首穷经,白首案头,有什么乐趣?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每日能看书作画。”

“杨少师自有他的深意吧!觧文,还是准备明日的答题吧,要不然惹得少师不高兴了,又让你面壁思过。”老人有些应付的笑着,帮少年将美人画卷收起。

“觧文,把这几日学的武功演来看看。”罕父黑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少年。

见到老者,少年面露喜色,赶紧迎了上去,亲昵的喊道:“太高祖。”

大宗护面含笑容,疼爱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乐呵呵道:“又长高了,觧文,是不是又惹沈师傅不高兴了?我刚路过这里,就听到沈师傅在教训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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