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虚弱无力的回道：“昨晚两个怪物不停的追杀，我费了好大得劲才摆脱他们，他们的黑剑和铜镜太邪恶了，我本就虚弱不堪的神魂更虚弱了。”

婆婆若有所解，低声叹气，“上千年了，何等强大的灵魂也被腐蚀了，往事已矣！发生的就不要去回忆了，这对你也好，你的过去并没有多少光彩可言。”

黑影粗鲁的反驳道：“不是这棵金桃树，是个年轻人把我释放出来的，我当时还想夺魂他，可是被两个老怪物发觉了，被他们追杀到这里。”

婆婆很是吃惊的问道：“怎么？还有人能解除我们设下的封阵？”沉思片刻后，婆婆突然笑道；“世界终究变了，连弱小的人族都具有这等智慧了。”

黑影不依不饶的问道：“能告诉我，玄黎是谁吗？为何没有任何印象。”

看着开满鲜花的篱笆院落中的桃树，艳丽的桃花在黑影的识海中猛然浮现，无边无际的记忆碎片飘然而来，他伸出手去，想抓住碎片，可是一无所获。

可是识海中的桃树却清晰的树立，黑影吃惊的言道：“金桃树？”

婆婆目露失望，叹气道：“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封阵这么快就夺去了你的记忆。”指着院中的桃树，“这是来自东海祖木的丫苗，这颗金桃树慢慢吸收了这太威封阵中的元力，让封阵松动，你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婆婆语气落寞，“玄黎，我们带上了情的桎梏，爱的枷锁，无情无爱的神才能永生，有情有爱的神，怎不衰老？”婆婆说着，指着头发，“看看我，头发都灰了，这千年的沧桑巨变，比我经历的无数岁月都消磨意气，腐蚀心智。”

黑影有些嘲讽的问道：“我的那颗星辰亮了吗？”

婆婆摇摇头，“你的星宫是孛都，它永远隐藏在黑暗中。”

白羊长高了许多，虽然瘦弱，但有了男子汉的模样。

夕阳西斜，天色灰暗，赶着羊群准备回家，“爷爷，你年纪大了，明年就不要放羊了，我也十六了，先生说我文理明通，熟于律例，工于写算，打算举荐我去县衙，做个书办，等我做工了，来奉养爷爷，让爷爷安度晚年。”

爷爷面露自豪，“我们张家又出个官家啊！”

山坡上，白羊祖孙赶着羊群而来。

黑影如听天书，根本不解这个老女人所言，“你究竟在说什么？”

盯着黑影，婆婆恨恨言道：“哼，你能从最庞大，最牢固的封阵中出来，还不是因为我，因为屋前的这颗金桃树，没想到，费尽心力，放出来个傻子。”

婆婆担忧的言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屈尊到我这里来？”

想到要和婆婆分享这个好消息，白羊脚步轻松的走向了石屋。

石屋中，婆婆和若有若无的黑影正在交谈。

盯着面前的黑影，熟悉的轮廓让她感到痛心，婆婆口中喃喃而言，“玄黎，我是妘华！我们是天地初创时的六神尊，是包羲娲和的后代，共同主宰过这个世界无数岁月！到如今，六神中，姚虞隐居昆仑，而我在东海隐居；皇甫虽在人世，却不知所终；帝戎已化流光，让荧惑大放光明了；?壬因你过失而神入岁星。”

婆婆伤感的言道：“每个神尊的消亡，都会点燃天上的星辰。”

黑影并不理睬婆婆的人神论，固执的问道：“我究竟是谁？”

婆婆目光中露出温柔，悠悠叹曰：“玄黎，你曾是强大无比的神尊，和帝戎征战四方，维护着神的荣耀，可你们都心志不坚，被那些艳丽女灵和淫荡妖女所蛊惑，她们利用你们的血脉，诞生强大的子嗣，而你的子嗣带领敌人和我们为敌。”

黑影有些怒意的反问，“我既是神尊，为何要和同类为敌？”

婆婆嗤笑道：“作为高贵的神，你竟然愚蠢的去同情卑劣的人族，偷偷释放了七魄中最重要的中枢！由于你的背叛和肆意胡为，让人族能主宰自己的生死，摆脱了我们的控制！狡猾的人族诱骗了你，激发你的野心，利用了你的欲望分裂了我们，你愚蠢自大的站在人族身边，帮助他们在羲和城大战中击败了我们。”

黑影好像懂得点，不悦的言道：“所以，你们就封印了我？”

婆婆露出怒色，眼神恨恨的盯着黑影，咬牙切齿的言道：“玄黎，你害死了?壬，让我们天地间飘零，众神都恨你入骨！你还幻想着想做人族领袖，可那些狡猾卑劣的人族岂能容你？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防你！文命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你，让我们封印了你！看看，你庇护的人族，到头来不过是把你当做工具而已！”

黑影沉默不语，沉吟片刻后，很是不甘心的言道：“这都是你的话，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要相信你？我怎知你有没有骗我？”

婆婆嘿嘿笑道：“要是你当初有这个智慧，也不会被欲望冲昏，也不会落到今日地步，看来你在封阵中，倒也是没有闲着，多思还是有好处的。”

黑影有些不悦的言道：“等我恢复了本身，定会查清真相。”

婆婆冷冷的言道：“你的本体已经毁了！最后成了所有种族的敌人。”说到这里，婆婆好像想到什么，突然问道：“玄黎，你还能夺魂，是吧？”

黑影无奈的点头，“我的神魂更孱弱了，只能夺魂弱小的魂魄了，那个老怪物的镜子发出的光亮，还有那个粗汉手中的长剑，让我神魂大伤。”

婆婆心中愤恨，心思急转，最后有些心软，“我本想毁了你的，可是，我们终究是同胞。”眼前浮现出白羊的面孔，“福缘巧合，我会让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婆婆，是我，白羊。”

听到柴门传来的声音，婆婆开心的笑道：“也许，你的机会来了。”

见到进门的白羊，婆婆开门见山的问，“白羊，还想为你爷爷修筑高陵吗？”

听到毫无由头的这一问，白羊有些吃惊的看着婆婆，大惑不解的问道：“婆婆，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说着就上前，想要探查婆婆的额头。

婆婆面色变得肃然，“回答婆婆，还有这个想法吗？”

白羊点了点头，“当然了，婆婆，我马上要去县衙做个文书了。”

婆婆摇头道：“就算是你是县令，也不能修筑宏大的陵墓。”

说到这里，婆婆的眼神变得凌厉，“白羊，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婆婆曾经告诉过你，若想拥有高高在上的权力，你就要变成另外的你，记得吗？”

看到婆婆眼神疯狂，白羊吓退了两步，唯唯诺诺道：“记得！”

婆婆的变得肃然，“婆婆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为了权力而变成另外的你吗？冷酷无情，虚伪狡诈吗？要变得冷静多智，沉深机警！”

白羊有些胆战心惊的笑道：“婆婆不要开玩笑了！”

婆婆厉声言道；“白羊，看着我的眼睛，告诉婆婆，愿意吗？”

白羊不自觉的盯着婆婆的眼睛，从婆婆深邃的眼睛中，白羊似乎看到了恍若星空的虚无，婆婆点头笑道：“眼睛不会欺骗我，你想做这样的人！”

随着婆婆轻轻一挥，白羊感觉到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住自己，他感到本能的恐惧，想拔腿逃走，可是无法移动四肢，想叫喊，可是无法张开嘴巴……

看到从石屋中失神走出来的白羊，爷爷赶紧迎了上去。

白羊脸上并没有惯常的快乐，有些呆然的看着爷爷，似是在努力回忆。

看到白羊的僵硬的表情，爷爷心里禁不住打鼓，不知白羊在石屋中发生了什么，有些焦虑的问道：“白羊，白羊，你怎么了？怎么失了魂似得！”

白羊慢慢恢复了灵气，不过眼神却是越来越阴寒。

爷爷看着白羊的眼神，遍体生寒，赶紧伸手摸了摸白羊的额头，只是觉得白羊浑身冰凉，便担心起来，“白羊，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

爷爷看着白羊冰冷的眼神，两个虎牙慢慢变得尖长，皮肤变得灰暗坚硬，双眼瞳孔变得漆黑如墨，从眼窝、鼻孔和耳孔中缓缓渗出鲜血。

被这惨绝的场面所惊吓，爷爷只是觉得锥心般疼痛，身体站立不稳，上前摸着“白羊”的脸孔，给他叫魂，焦声大喊道：“白羊，白羊……”

白羊痛苦挣扎，用尽所有力气喊道：“快跑，爷爷。”

爷爷确定白羊被邪祟附体，看着眼前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爷爷想跑，绝望和恐惧让他四肢无力，意识完全空白了，只是惊惧的后退。

口中发出急促的呼吸，“白羊”的双手变得粗糙尖利，如同铁叉。

狂性大发，步伐如风，伸出了尖利长爪，冲着老人心口抓了过去。老人的血肉之躯在利爪下，如同纸糊泥塑般的脆弱，老人的心脏就被白羊抓在手中。

被眼前跳动的心脏和鲜血所吸引，白羊漆黑的瞳孔中慢慢的变得血红。

张开血盆大口，将心脏塞入口中，通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细细的咀嚼着，白羊脸上露出了贪婪的表情。等活生生的吞下这颗心后，白羊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接着将他的目光投向了羊群。

在柴门看到这一幕的婆婆眉头皱了起来，很是厌恶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

她没有阻止刚才的一幕，只是有些黯然的看着茹毛饮血的白羊，口中呢喃而言，“一切都会变的！选择了，就要承受，虽然并不怎么美妙！”……

看着死去的老人和遍地横躺的羊群，野望和玄机子的脸上露出了凝重。

野望将死去的老人翻过身来，看到他脸上带着惊恐和伤悲，隐隐猜出来了答案，打破了久久的沉默，气愤的言道：“好狠辣的手段！噬心饮血。”

看着生机全无的老人，玄机子面露悲悯，“还是来晚了！”

二人同时投向了眼前的石屋，目光都聚焦在凋零的金桃树上。

玄机子掏出铜镜，问道：“感受了什么？”

野望面色突然凝重，拔出长剑，全身戒备，“好怪异啊！”

见到柴门前的二人，婆婆拄着拐杖出现了，上下打量了二人，见到二人手中的六合镜和黑剑，婆婆知道二人前来的目的，脸上露出轻微的不悦。

对二人毫不在意，婆婆冷冷言道：“不用找了，他已是个凡人了。”

见到二人正要开口想问，婆婆不愿多言，缓缓的转身进屋。

野望左手疾如闪电的朝着婆婆的胳膊抓去，婆婆看起来身形不动，可野望依然抓空，看着婆婆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的进入石屋，野望脸色变难看。

正要追去，玄机子赶紧拽住了他的袖子，阻止了他的冲动。

野望面带焦虑，持剑就要闯入，“闯进去看看，邪祟应该还在。”

玄机子出手阻止，问道：“你有战胜她的把握吗？”

野望摇了摇头，“强，很强！深不可测的强，看我的眼神中对我没有丝毫在意，只是感到了蔑视和不屑，我能确定，她想摆脱我们，易如反掌。”

“贫道也觉察了，不要妄动，更不要激怒她。”玄机子阻止了野望的冲动，“她肯定和邪祟有什么瓜葛，才会出面维护，内情我们也不想去知道。”

“这个邪祟本就灯尽油枯了，加上被你我所伤，更是力竭了，无依魂魄，附人感孕，偷生罢了；若是强大的邪祟，怎会高行缁黄，转世借形，不得已而为之！别忘了，夺魂后只是个凡人，更加孱弱，几十年后，岁月会将它化为尘土。”

“让它自生自灭吧！”野望点头同意，“老道，还告诉野穹山吗？”

老道苦笑道：“还嫌这里不够热闹吗？非要让野穹山把目光聚到这里，不要惹没必要的麻烦了，还是尽快完成我们的事情，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看到两人离去，婆婆低声言道：“还算识趣，没拿我做个老婆婆，哼！落魄的神尊依然是高贵优雅的神尊，岂是这些学点道术魔法的凡人能比的。”

回到屋中，婆婆对着发愣的白羊言道：“你是白羊，还是玄黎？”

白羊沉默不言，似是陷入迷茫中，两眼呆呆的看着婆婆。

“我不知你是谁，不过，这把?影是玄黎终生佩戴的。”婆婆叹了口气，从古朴的匣子中取出陈旧的宝剑，递给了白羊，“你小时候，婆婆答应过你，要给把配得上你的剑，今日给你这把?影，希望能唤起你的血脉。”

“?影？”白羊若有所动，随意把剑抽了出来，细细端详。

看到拔剑的动作，婆婆有些惆怅，“你不是白羊，也不是玄黎了。”

黝黑粗粝的剑身上刻着“?影”二字，似是吸收了所有的光亮，即使在强光下也看不到丝毫的反光和点滴的倒影，也没有锋利的边缘和令人敬畏的杀气。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了，白羊有些失望的插入剑鞘中。

看出白羊的失落，婆婆微笑，“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把剑的妙用！”

黑影不屑的言道：“神怎么会死那？神不是永生的吗？”

望着山坳中的石屋，白羊言道：“爷爷，去看看婆婆吧。”

爷爷点头笑道：“很久没去了，去吧！告诉婆婆这个好消息，你小时，婆婆总是请你吃金桃子那，这金桃子果然管用，你就比你父亲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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