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赛博朋克之盐硕鼠
- 作者:怀庆有山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05-03 09:06:08
- 字数:11940
七月初,刚刚成为采风之官的尹吉甫驾车南至魏国,然后就惊诧莫名。
魏国大道宽敞平坦,马车驶过,极为稳当,大道两侧也是杨柳依依,赏心悦目。
很快,驾轻就熟的御者带着尹吉甫离开大道,寻了条凸凹有致的小道,在马车吱吱声中,到了处村社,此时日中当午,可尹吉甫远远望去,村社之中竟如潭死水!几无人烟。
尹吉甫心中更沉,令御者守在外面,自己带了些许干枣入村拜访。
可当尹吉甫目光继续向两旁发散,却惊讶的发现,那本该是一片被收走谷物,只余枯黄稼轩的井田,却是一派芳草萋萋,呦呦鹿鸣的山林野色!
魏国乃天下一等一之富庶之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下意识地,尹吉甫挥手对御者喝道:“走,转向,速寻村社,我要查个明白!”
“诺”。
即使尹吉甫的马车走过,惊动了它们,也未引起恐慌,它们淡定的看了看后,便继续低头啃食青草。
明明是大周王田,却成了这帮畜牲安乐窝!
如果在后世,这叫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但历史给人们的教训,却是人们从来不会吸取教训。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黑色的幽默。
《商书汤誓》中,记载了商汤在万民呼嚎中,终结了夏朝的壮况:
从远古造字而被称为史皇的仓颉,到21 世纪,这数千年来,中国无数史学家耗尽心血,埋头故纸之中。记录下前人那一个踩过的坑,趟过的雷,以让后人可以吸取教训,以免后人重蹈覆辙。
可现在,面对这无边绿色,烈日下的尹吉甫只觉得发冷,脸色铁青,如坠冰窟!
“怎,怎会如此!
至于尹吉甫,作为史官的耳目也有幸来了回真人直播。
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曷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易丧?予及汝皆亡!’
而现在,勉强能与商汤算是同行的魏候,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
一人多高的野草无边无际地野蛮生长,构成一副绿色波涛,还隐约可鉴其澜漪起伏不定,那不是错觉,而是井田中,那本是用来引水灌溉,现在却已经被彻底荒废,坍塌的沟渠!
里面不再流淌着清澈的河水,而只剩下了浓浓的绿色:
有贵客来访,是大事,很快伍惊动村民。
村子里这才总算是见了些许人气,衣着破烂的村社长者拄着木棍颤微微地,在十几个光腚的半大孩童簇拥下前来迎接。
那长者与尹吉甫相互见礼后,尹吉甫只说一路风尘,又酷暑难耐,方才冒昧入村,讨口水吃。又将一包干枣相赠,以示礼节。
见尹吉甫识礼数,非恶客后,那长者方才松了一口气,请尹吉甫入门。
尹吉甫也知此地民生维坚,指着不远处老榆树下的古井笑道:“无须登堂入室,只求一眼幽井,以去暑意,足矣。
“这,如此,便怠慢了!
请。”
长者又是轻松又是惶恐引着尹吉甫到了井旁,令人在树下铺了草席,请尹吉甫稍坐,而后又亲自用竹筒打了井水,恭敬递上。
井水冰凉甘爽,饮上一碗,通身舒坦。
至于枣子,则被他交予了孩童中年龄最长者,看着正对枣子吞咽口水的少年,长者心疼地拍着儿童尖瘦的脑瓜并叮嘱:“好好分下去,再带人去多采些野果丶田鼠来待客”。
见长者分枣于众人,尹吉甫心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接下来,两人入席对座,尹吉甫兴致勃勃问起了当地风土人情,见尹吉甫彬彬有礼,那长者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与尹吉甫聊起了天。
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尹吉甫就问出了问题:“敢问长者,久闻魏国富饶之乡,可为何我一路走来,见井田荒废,禽兽横行,村社之中只余老弱?
可是出了变故?
那长者闻言,长叹一声后,便神情寞寞讲述了一个被后世命名为赛博朋克的故事。
而尹吉甫听后,明白又没完全明白。
前头已经说过了,魏国很舒服,地理位置很优走越,位于“几”字形大河的拐角。
向西,河对面是以韩国为首的一票诸侯国,向南,与东虢丶苪国隔河相望,也都是自己人。
向东,有唐国(翼城)顶在太行西侧,向北有霍丶扬二国扼守霍太丶太行南北夹道。
其安全程度丝毫不下于进了保险箱。
再加上家里有矿,完全算得上是爆天开局。
但可惜,魏国在后世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提到魏国大家想起的也都是战国七雄里鸠占鹊巢的那位,而至于原本的主人吗?那就真的只是个代号了。
别说春秋争霸了。就是在西周都快活不下去了!
无他,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魏国历代的国君基本上都属于被养残废的一类,由于四面都太安全,再加上家里有矿吃喝不愁,于是实在闲的蛋疼的魏国国君也没啥别的爱好,无非就是修修高台宫殿,然后收刮收刮百姓,玩玩美女。
魏国荣幸地成为了西周贵族界中,独一份的肥猪流。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尹吉甫倒也知道,荒唐的国君贵族,他也见多了,但是能把地荒成这德行的,还真是头一份!
魏国家底厚实,上头有老大周天子罩着,周边又有一帮兄弟帮场子,魏侯混蛋点也就混蛋点吧
直到现任魏侯即位之后,崩了!
现任魏侯与以往那帮只知吃喝嫖赌的前辈有着明显的不同,因为它不仅有着雄心壮志,而且眼光还确实不错,手段也很高超,成功的在西周把魏国玩出了花,不过这花名叫做赛博朋克之花。
现任魏侯放在后世绝对是优秀带资本家。
魏侯上位后本着实事求是,因地制宜,靠山吃山的原则,进行了一系列惊世骇俗的“改革”。
首先,魏侯考虑到以往大家都是以粮纳税,看着农人背着一袋袋粮食送到府库里,实在太辛苦了!
所以,为减轻大家负担(物理上),魏侯下令:以后征税就不再收粮食了,统一收盐代税。
当然,魏侯表示:本君可不是乱来的。
因为,聪明的魏侯敏锐捕捉到了市场痛点:盐不够啊!
这里的不够不是说储量不足,而是生产不足。
实际上,作为古代世界三大盐湖产区之一,除解池外,其所在蒲州的安邑、解县另有大大小小的盐池无数,统称为“两池”,自古以来就是天下最大的池盐产区。
在对盐业管控并不严苛,私盐泛滥的唐时,仅官盐一年产量便有四五十万石!
西周当然没有那么惊人,但制约产量的因素却不是技术等硬性指标。
制约当地盐产量的因素只有一个'人!
这让魏侯很是痛心,坐拥金山,竟无人可用,浪费,可耻的浪费!
哪怕,其实,魏国一直有五丶六千奴隶丶野人,四季不停地在挖盐。
但那俩人,算个屁呀!
可是魏国内的野人和奴隶资源开发也差不多了,想要再进一步的开发,也没地找去,市中没有敌人吗?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奴隶来源。
那就打国人的主意吧!
于是魏国的作死之路就此开始。
当然,魏侯倒也不是傻子,没有强制国人为他下场捞盐,而是开启了训鹰之旅。
魏侯放开了官府对盐池的控制,并要求,国人丶野人需入解池淘盐以代赋税。
此外,为照顾民众,魏侯还慷慨规定:完成额定盐税后,若民众愿继续淘盐者,国府愿高价收购,
一石盐,可换两石粟米,三石豆子,或五石麦子!
这个价格放在其他国家,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但是放在魏国,还算是合理。
毕竟,同样是一头牛。在草原上和在农田上的价值岂能同日而语。
当时,整个魏国民众都沸腾了!
解池产盐的难度不比淘米难多少,加上产量极高,即使普通民众,盛夏三天便可一石,春季十日一石,冬日半月一石。
只要淘够三石盐,一家的粮食就有着落了!
况且产盐,可不需要那么多分工不同的农具,投入成本实际上远比种地要低。
这可比在地里刨食强多了!
于是,本来由官府奴隶专门承担的工作,成为了全民淘金地。
魏国民众热情高涨下池淘盐,纷纷参与了这片红海。
好嘛,产业升级了。
当然,魏侯也不是慈善家,实际上,魏国在与他国交易时,一石盐可换粟米十石,豆子十五石,麦子二十石!
不过,这些,魏国民众是不知道的,知道也没用。
第一年,魏国盐产量暴长了六成!
盐永远是不愁卖的,尤其是在西周的经济两大腹地关中丶河东。
只要有盐,就不愁换不来粮食丶布匹丶牲畜等你所需要的一切。
而魏国淘盐民众也都拿到了允诺的粮食,极大改善了生活条件,对魏侯的德政称赞不已,恨不得把魏侯夸成尧舜再世。
自然,魏侯及手下贵族们也吃了个脑满肠肥。
双赢了属于是。
接着,眼见改革大获成功,魏侯在一致赞同声中,决定继续深化改革,以往国人丶野人即使无战时,一年中也需无偿为国府服徭役1~2月。
内容一般为:开垦荒地,修缮水渠丶城邑丶道路等。
现在,魏侯表示:
修城,修个鬼?
又沒敌人,免了,都给老子修宫殿去。
修路,嗯,要想富先修路,加大力度。
至于其它什么开荒丶水渠,浪费时间!
统统不要,集中力量三件事,挖盐!挖盐!还是TMD挖盐!
当然,也不是没有清醒人,魏国二卿之一的魏晨就对国君这过火的食盐大生产运动提醒道:
“农为邦本,采盐虽可得一时之利,但若农事荒废,纵有盐山池海,也于事无补啊!”
盐再好,到底填不饱肚子。
把产盐当成副业发展,可以。
但为了产盐,对农业弃疗,这就是找死了。
不过,在现实的巨大利益面前,这位老臣除了收到一阵“老顽固”的讥讽外,就只有昏了头后国人的集体无视。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
天下何处无粮田?
天下解池有几处?
种地?那是苦哈哈的工作。
我大魏自有国情在此!
尤其是魏国民众最为支持改盐代农。
农民之所以对土地怀着深沉的爱,不是因为土地是他们的亲爹,而是就这么一个选择。
不想饿死,就得种地。
一年到头,耘田丶播种丶浇水丶施肥丶除草、杀虫,收割丶哂干丶打造农具丶修挖水渠…
农家田园之乐?
我呸,你种一个试试!
于是,接下来两年中,在巨大的收益收诱惑之下,不过十一丶二万人口的魏国,有超过两万人经年采盐。
解池年产量也如脱缰野马,一路狂飙突进,上涨了两倍!
于是,魏国大道四通八达,每至仲秋,车马川流不息。
可另一面,井田荒芫,农田水利也日益败坏。
魏国农业崩了!
说到此处,那长者懊悔之中却又颇为憧憬道:“那几年,我等无须日日稼穑,却可一日两餐,终日饱食,老朽一生之中,也就那几年算得快活。
可谁知道,唉…”
夕阳下,一辆马车自北向南,一路疾行,神情肃穆的尹吉甫不顾马车颠簸,再三催促着御者,总算是在日落之前来到了魏城。
入城后,尹吉甫顾不得其他,便立刻询问魏晨的府邸所在,而后匆匆前往拜访。
已经门庭冷落许久的魏晨,见到尹吉甫一身狼狈风尘仆仆前来求见后,颇有几分惊讶,与几分生气道:
“敢问尹子,可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惊慌?竟连礼仪风度都也不顾了”。
听着这话,心情本就郁闷的尹吉甫心头当时一怒,冷冷将自己背后的包裹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两只硕大如猫的巨鼠!
不过看上去已然风干了。
“这是何意?!”
魏晨也冷着脸质问道。
“何意?
这不是尔等养出来的吗?”
尹吉甫愤怒的这这地上那两只老鼠骂道:“
我到魏国不过一日,却得见民众如骨瘦如柴,井田五谷俱废,只有这田中之鼠安然硕大,竟不惧人?
听闻上卿乃是魏国贤臣,后生不才,特来讨教,这是何兆!”
那只硕鼠,乃是村舍对尹吉甫的赠礼,据了长者所言,眼下田中五谷俱荒,而那些大一些的野兽,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无力捕捉,倒是这硕鼠易得!可聊以充饥,一尝肉味!
魏晨看着那两只硕鼠,久久无言,面露惭色,不发一言。
见状,尹吉甫也稍微压了压怒气,正色厉道:
“敢问上卿,眼下魏国壮丁都在何处?
还有,我听闻魏侯国府与民众有言在先,民众可以食盐换粮,但为何今年粮食却迟迟未到?
上卿可知,在下所到之处,魏国村社只余老弱,唯以野菜苟活!
尔为上卿,本当上佐君主,以安社稷,下料万民,大行仁政。
如今,魏国民众嗷嗷待哺,井田荒废,社稷不稳,该当何罪!”
魏晨虽觉尹吉甫话中带刺,却也碍于自己理亏在先,况且自己心中也对着着有不满,只得放低身份无奈解释道:“
大夫肯先来见我这个罪臣,想来也知我对国君之策是反对的,但奈何,唉,利欲熏心呐!
大夫想必有所不知,这以盐换粮之策,推行不过五年,国中贵族变本加厉,竟向国君提议:
与其让国人以盐换粮,倒不如直接以盐向他国换取奴隶野人。
如此,便又可省下一笔。”
尹吉甫听得这大胆的想法,都要被气疯了,不可置信:
“井田已废,民众若再无盐利,便只有绝路!
难道,魏侯就不怕那些国人弃农、暴动不成?”
弃农,指民众拒绝向国府交纳应交的粮食,而这对于以征收粮食为主要财政来源的诸侯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至于暴动就更好理解了,这年头,兵农合一,农民回家抄起家伙来,那就是士兵。
是保家卫国的军人,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真的,也就那一念之间。
尤其是尤其这年头,士兵都是由一个个最多也就是县一般大的诸侯国为区域进行征调,所以彼此之间,总是能说上话。
三大姑八大姨,总是能扯上关系的。
一旦说发生大规模的暴动,那么派本国的军队前去镇压还真有点小困难,因为弄不好,战场直接就成了认亲大会了。
而且不要忘了,大多数所谓国军的士兵,可也是这么来的!
一不留神干掉了一群造反的人,说不得,保护你的士兵里,就会有几个亲戚死在里头。
为此,国人暴动的成功率那是相当的高!
所以尹吉甫深深地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还是魏国这帮贵族全是脑子被门给挤了,而且还是铁门!
魏晨却是摊着手,苦笑道:魏国之粮,早在五年前,已经皆仰赖于他国供给,魏国之兵,也有数年未有征调了。
甚至早在三年前,守卫宫城的也不是国人子弟,而是从他国购买的野人奴仆之流。”
额:
至此,尹吉甫已经对这个奇葩的国君彻底无语了。
于是沉默良久后,满脑子都已经陷入混沌状态的尹吉甫已经怒意全消,只能叹声道:“请上卿为我引见魏侯,至少要开仓赈饥一二吧!”
《汉书·艺文志》载:“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
井田中不见捡穗丶拾杆或是修整水渠丶农田的农人,只有大片蛮荒的绿色,以及悠闲踏青的鹿群以及其它不知明的野兽,快乐的穿梭其间。
王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民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予惟闻汝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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