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肠子热，对人和气，从不与人结怨，家里也没什么特殊背景。几十年的积蓄，在去年全砸在大儿子身上，最后钱没了，人也没救回来。六十多岁人了，身体看着壮实，可叶杉知道，常年干重活又没经过特殊锻炼，到这年纪上，身体的底子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偷器官的团伙都不愿冒险劫掠。

简单来说，老张头不具备被犯罪的资本。

他点入了某个界面，输入密码，通过了三种验证方式后，给某人发了一条加密信息。

片刻之后，那边回复道，

他的失踪，排除人为。

叶杉让他们继续问其他人，他拿着手机，想了很久，叹了口气。

“或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收起常用的手机，拿出口袋里另一个小手机。打开手机文件夹，从众多文件里打开了某个程序，程序图标是古隶书的‘牧’字。

还是要找。

他从分割场沿着路边往城门方向走，又从城门方向走了回来，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分割场到城门这截水泥路面还算平整宽阔，路边一两米内是被踩都平整的泥土，好些天没下雨了，脚印都留不下。再离路远些是干枯的草丛，其间也有些踩出来的小路，要从中找出脚印或其它细微痕迹，难如登天。

“问问二牛那边有没有线索。”

“姓名。”

“叶杉。”

……

叶杉依例排队出城，现在人车都少，只等了两分钟就轮到了叶杉。

想着，叶杉联系上了张二牛，他和顺子还有麻愣子三个分开找了十几个人打听，只有一个人对老张头有印象。那个人开着车，在回城路上看见走路的老张头，问过他要不要搭车，老张头拒绝了，之后他就走了。地方大概就在从分割场走了一里多的地方。

范围缩小了一点点。

张二牛说老张头往城门方向走的，但他又没出现在城门口，那就是中途改道的。

他先来到了分割场，分割场已经有三四个摊位有人在，老张头当然不在。叶杉直接过去打听，三个人昨天不在，其他人昨天从检疫处出后没见过老张头。

一无所获。

老张头从分割场往建业门走，半路某个点自行改了道，之后发生了某些意外，至今未归。

可能被困，可能……死了。

“任务？”

“不是任务。”

“不行！他的手机你没动过，需要用黑客手段定位他的手机。事情严重超出你当下身份，一旦别人发现黑客入侵的目的是为了他的手机定位，你暴露的风险很高。”

“那就不要暴露目的。”

“什么？”

“可以同时随机标记几十个上百个手机定位，这样，相关负责人就算发现黑客入侵也只会重点查其他目标。他的普通反而不会引人注意。”

“不干。”

“又怎么了？美少女大小姐。”

“太累，麻烦。”

“……”

“他是我公司的重要人物，暂时没人能顶替他的位置。他要是危险了，公司货源供应不上，业务没法开展，这公司废了，我这几年辛苦建设的身份不也废了么？”

叶杉苦口婆心，强词夺理，可对面悄无声息。

他无奈打住两个字，

“阿吖！”

“叶哥哥！阿吖在的！”

对面立刻有回应，并且叶杉手机屏幕上，一个可爱的卡通女孩子形象浮现，又飞快的隐去。

“叶哥哥，我好想你啊。叶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看主人，来看阿吖啊？”

叶杉看着屏幕，流露出笑容，

“阿吖今天乖不乖？”

“阿吖好乖的。今天主人给阿吖换了公主裙，还有很好看的发型。”

“嗯嗯，叶哥哥可以想得到，阿吖肯定非常漂亮！”

“阿吖，不要理他！”对话框里弹出明显是另一个人语气的一句话，然后一句透着失落的话跟着弹了出来。

“哦。好吧。”

“你别想指使阿吖！”后面跟着一个‘揍你’的表情。

叶杉脑中不由自主想到对面故意生气，嘟嘴，抬起秀拳准备揍人的模样。

这美少女不愿意帮忙，他无奈叹了口气，正准备退出程序。

对面发来一个定位，还有一句话，

“信号消失前的位置。”

“这么快？”

“那是！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

叶杉面露笑意，回了个“谢了。”

对面弹出：“叶哥哥，还有我还有我。”

“嗯，也谢谢阿吖！”

他打开定位仔细对比后确认了位置，大概在分割场西北方向三四里远的位置。野外不比城内，附近没有信号基站，出城四五里还能有比较稳定的信号。这也是分割场设在城门口五里左右的原因，尽量远离城门口又兼顾通讯的畅通。再远一两里，信号就急剧变差，离城七八里外，大部分地方手机信号都会消失。

老张头回城路上往那边走的话，没理由再次改道，他应该大致是直线，越过信号消失的地方，如果再往前，尽头是……

叶杉目光微凝，打出几个字，

“他可能去了你的竹林。”

“啊！”

对面一个特写的大啊发了过来，紧接着就弹出一句话，

“你不要去！在原地等着，我过来，千万别动。”

“你不是经常去吗？”

“一两句话说不清。总之你等着。”

叶杉想了想，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紧张。便道，

“我在分割场等你。你开车到了之后，不要停，滴两声直接开过去，在前面找个没人地方停下。”

杉叶肉类贸易公司总经理叶杉过往经历中，和对方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分割场人多，对方又是在任何地方都极其引人注目的存在，叶杉就这么和她接触是不行的，得避人耳目。

就在叶杉等待期间，椿城检疫司西城司内。

刚刚来上班的小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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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的发现，阿尤不在！

他问了昨天在司内的人，又问了夜晚值班的人，阿尤昨天上午出门后，到现在都没回过司里，也没打过电话。他掏出手机再次确认，阿尤也没有联系过他。

他越想越害怕，急冲冲的跑到二楼，顾不得敲门就闯进了章哥办公室。

“章哥，出事了！”

章姓男人感受到他的急迫和担忧，急忙问，

“出了什么事？说清楚。”

“阿尤，阿尤出事了。”

“什么！？”

小林就将事情说了，是他觉得昨天的叶杉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偷偷告诉了阿尤。结果他们昨天在分割场忙到晚上七点多，太累，忘记联系阿尤了。

章姓男人恼怒道，

“胡闹！”

“我以为，阿尤可以在一百米外‘监听’，足够安全了。”

小林低着头，又委屈又自责。

章姓男人沉着脸，想要多训斥几句，可现在不是时候。他重重呼吸，来回走了几步，道，

“我给技术部打个电话，查阿尤的定位。”

小林猛地抬头，露出希冀的目光，然后在章哥和那边的对话声中，又渐渐低沉起来。

“过来。”

小林走到章哥旁边，两人一起看着电脑。

“阿尤的手机信号在望东大厦消失，微型通讯器信号消失在十里外的通正街附近，定位纽扣的信号却是在北城消失。”

章哥指着电脑上打开的地图某个位置，正是定位纽扣信号消失的地方，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小林喜道，

“我马上去找！”

“慢！你看清楚，这是北区，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你人生地不熟，和那边的治安所也没有合作过，人家不会给你面子，你怎么找！”

“那怎么办，阿尤，阿尤不会有危险吧。”小林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

“肖姐，对，问问肖姐。”

章哥眉头一皱，

“这和小肖有什么关系？”

“我和阿尤说过，万一被发现，千万不要起冲突，把人引到肖姐那儿去。”

章哥噌的起身，双手压住办公桌，逼视小林，小林被他严厉的眼神吓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章哥瞬间又泄了气，只道，

“这次之后，我安排你和阿尤一起去集训一个月。”

“希望不会给小肖带来额外的危险！”

“章哥，不可能吧！”小林还没从前一句集训一月里反应过来，又被后一句震懵，脱口道，

“我听说肖姐入司之前就是西城武堂里最厉害的几个弟子之一，现在又是战斗型‘非凡者’，比当初还要厉害得多！那个从未显山露水的叶杉，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肖姐的对手！”

章哥冷哼道，

“从未显山露水的敌人才可怕！个人实力，是否有团伙，我们都一无所知！还有，你肖姐知道这事吗？”

“啊！对！我现在给肖姐打电话！”

“小林！”章哥见他半点沉不住气，遇事连连出错，忍不住低沉的厉吼，“你肖姐还在执行任务，你想害死她吗！”

小林惊慌失措，握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是啊，肖姐的任务现在还没有提交，虽然特殊任务期间一般会关闭手机，可万一……

我……害了阿尤，又差点害了肖姐。

他双眼呆滞，流出后悔的眼泪。

章哥见他模样，不忍再严厉责备，轻声道，

“小林，以后你记住，遇到任何事，首先要冷静！”

他缓了缓，接着道，

“事情究竟怎样还不知道，别自己先乱了起来。阿尤有故事小熊，如果出事必然会有动静。”他指着地图上一条路线，道，

“这是阿尤昨天的行动轨迹，西城范围内的，你去找各地方治安所询问这段时间的所有报案情况。这里，阿尤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刚查了昨天接触的叶杉资料，他的公司位置就在这。你去这附近调监控，然后在四周打听打。北城那边，我想办法。至于你肖姐，等她提交任务再说，这事我会盯着。”

“好！是！谢谢肖哥，我马上去做。”小林连连点头，又重拾了一点点信心，然后他犹豫着问，

“要不要告诉赵队一声？”

章哥犹豫一会，

“你先去吧，赵队那，我等会去说。”

“我……”

“别吞吞吐吐的，抓紧时间去找人！”

“是！谢谢章哥！”

小林咬着牙，含着眼泪转身，到出门的时候狠狠的擦干了眼泪。他心里清楚，不管阿尤是什么情况，这事都是他犯错了！章哥说等会去说，一是给他一点时间，找到了阿尤，那这事的处罚会小很多，二是……去说的人将会替小林承担部分过失，也就是章哥自己。

城外分割场。

一辆拉风酷炫的香槟色越野车从分割场边上道路滴了两声，疾驰而过。

叶杉不紧不慢的骑上小电驴，在路边跟了上去，走了两三里，只见越野车没有停在路边，停在了草地中间。

叶杉骑着小电驴，歪歪扭扭，有惊无险的碾压过深深草地，来到越野车旁。

驾驶位的车窗下降。

一张精致绝美的鹅蛋脸抢先映入眼帘，眸光流转，明媚动人。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上身搭着间蓝色小外套，里面是白色套裙，双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露出半截光洁玉臂。

她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车窗边的叶杉，

“你还要看多久？”

叶杉仿佛才回过神，惊叹道，

“每次见到你，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对面的绝美女子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平淡的接口道，

“但是？”

“但是，你能不能早点起床洗个脸再出门，眼睛边上好大坨眼屎！”

叶杉说完，小电驴就飚了出去。

后面传来恼怒的尖叫，

“姓叶的，要死啊！”

她一脚油门，两下就挡在了叶杉前面，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叶杉讪讪的道，

“看，现在更美了。”

“哼！本小姐就不该来，让你进竹林被狗吃了！”

她叫林香竹，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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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初始是场意外，是场幸运，也是场救赎。

叶杉脸色凝重，有点明白这句气话不是在开玩笑。

“竹林现在这么危险了吗？”

见谈正事，林香竹回过头来，道，

“不知道哪里跑来了一群野狗，把我的竹林给霸占了，我的竹林变成了狗窝，气死我了！”

“数量很多？”

“有那么五六七八九百只吧。”

叶杉震惊道，

“这么多？”

随即又疑惑道，

“竹林离城门只有十七八里路，离着出城主干道更是只有六七里。它们对进出城的车辆是巨大的安全隐患，城防司应该会清剿才对。”

就像昨天送来不少货物的汤龙猎团，实力还算不错，可在野外遇上七八百只野狗，也只有逃的份。运气不好，车子故障，就得团灭。

“我怀疑它们中诞生了王者，不然不可能聚集这么庞大的数量在此，而且背后的王者很不一般。不仅仅是经过了……那啥变化，更重要的是一条狗，它懂得克制，没有大规模袭击路过车辆，不离开竹林附近，没有造成过大损失，城防司应该没注意到这里。”

“嗯？你没有告诉城防司？”

“哼！这是我的地盘，我干嘛告诉城防司！”

“现在是狗窝。城防司帮你灭了狗，才会再次变成你的竹林。”

“我……不要。”

叶杉注意到林香竹脸色很是纠结，他意识到可能没那么简单，

“香竹，竹林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香竹犹豫了一会，透露了部分信息，

“我也不太确定，它们可能在搜寻什么东西。”

“嗯？你知道它们可能找的东西是什么？”

林香竹脸色更加纠结了，愁眉苦脸，不耐烦的道，

“哎呀！这个你就先别问啦。都说不确定了，以后再跟你讲。你不是来找人的吗？还找不找啦？”

“咦？没带阿吖过来？”叶杉轻咦道。

“小姑娘正忙着设计一个软件，没空！”

“又压榨儿童劳动力。”

“要你管！”

“好好好。装备带了吧？”

“哼哼，你以为像你一样，靠两条腿两只眼睛找人啊！”

叶杉被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还只能哄着，

“我就这点小聪明嘛，肯定比不上美少女大小姐的青春无敌聪明啦。”

“嗯哼，那是。走着，小叶子，前面竹林边见。”

林香竹昂着头，露出长长的天鹅脖和可爱又性感的弯弯锁骨，一脚油门直将叶杉抛在后面吃草皮。

两人停在竹林边。

林香竹打开后车门，指了指里面一个四十厘米左右的箱子，

“把那个箱子搬下来。”

叶杉朝里看，发现不止有箱子，还有拆卸下来的机械部件，头、手臂等等，它们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机器人，最后，目光落在一个黑色长盒子上，瞬间想到了什么。

叶杉把箱子搬了下来，震惊的道，

“你把甲三带过来了！”

“对啊。本小姐出门总得带保镖吧。”

叶杉怔怔无言，心里有些感动，带甲三大部分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真要保镖，她会带甲一或甲二。甲一甲二都是近战机器人，更适合当保镖，而甲三是远攻机器人，她肯定是考虑竹林变得莫名危险，担心叶杉硬闯，给叶杉配的远处火力掩护，黑色长盒子里自然是把狙，关键时刻或能救命。

看着叶杉不说话，林香竹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打岔道，

“动作快点哦，我还要回去补美容觉呢！”

这该死的懒惰，刹那间将叶杉内心的感动击破，汗颜道，

“这都已经九点多了！”

“九点多咋啦！九点多不能睡觉？”林香竹一边怼着，一边拿出手机操作一番后，接着道，

“说探索信息源。”

刚刚拆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的机械蜘蛛，大概叶杉已经知道林香竹要怎么做了，不假思索道，

“人为痕迹，烟头、衣服、脚印，嗯，42码。还有新鲜的尿液、粪便……”

叶杉没注意到他说这些的时候，林香竹脸色红了起来，偷偷看了眼叶杉，发现他专注的盯着竹林继续说，吐了吐粉嫩小舌，继续用手机将叶杉说的信号源都添加上，

“新鲜的人体组织，血液、残肢……”

林香竹面露不忍的道，

“真会出现这样的惨状吗？”

“但愿不会。嗯，最后把这张照片附上。”

叶杉将张二牛发过来的老张头近照点开，他没有转发给林香竹，他们之间是没有私信沟通方式的，也不能留痕迹。

林香竹对着照片拍照上传。操作完毕，满箱子机械蜘蛛一共四十五只，从上之下，一个个打开蜷缩的蛛腿，飞快的爬出来，背着微型相机，往草地里一钻，悉悉索索的进入竹林分散开来。

做完这些，林香竹操作越野车整个顶棚弹起，一个机械手臂伸出，将甲三各部分躯体一一拿出组装好。

一个身高两米六七，威猛又充满美感的银白机器人矗立在越野车旁，甲三眼睛处微微一亮，接着自行打开黑色长盒子，端起了里面的狙击枪。

“搞定！”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看呆了叶杉，他赞叹不已，

“香竹，你简直是太漂亮了！”

就林香竹携带的这些设备，哪像是找人，分明是来捣毁恐怖分子窝点的。拿着大炮打蚊子，耗费极大。

最后他想到了些往事，转头看向林香竹的目光充满歉疚，

“就是，欠你的更多了！”

林香竹受不了他这种目光，不自然的看向别处，呵呵干笑，掰着手指头道，

“我算算，嗯，三千万，三年最最最重要的少女青春时光，期间各种七七八八的帮忙。嗯，四舍五入，打个折，卖身十七年吧。”

“哟！算得挺好。十七年后四十岁。”

“哼哼，那时候你就是老男人了，没了利用价值。”

“啧啧，四十岁男人更有韵味。”

“呸！臭不要脸！”

“嗯，等等，找到第一个线索了。”

“碎布片，像是衣服上撕扯下来的，看着挺新。”

（本章完）

.

今天的天色依旧昏沉，城外风大，灰尘扬起，叶杉眯起了眼睛。

最后问是否需要申领枪支时，叶杉想着老张头可能遇到危险，就领了一把手枪。

登记完，叶杉直接出城，他没有浪费时间在城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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