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大伙儿，看看仙域。

……

推进器看不到，看躲避没脑袋的速度应该也是古董货。

飞行器的内壁用的还是星空银，一种老旧的低强度材料。

寒林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比他五岁时，看到的年轻刘婶的眼睛还要好看，更大，更圆，亮亮的，像寒山城没变红的月光。

寒林低下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身下好像是b2型治疗仓，恰好能解决自己的禁法后遗症，如果是a1就好了，自己就不怕施展更大威力的禁法了。

全息中控台，老型号，没有升级版的脑波中控更便捷。

眼睛好看，长的也好看，她就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最后一句，是寒林抄小六哥的，哪怕是在心里抄，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六哥总说，仙域的女人，和寒山城不一样了。

只是披散的头发，不太适合与怪物厮杀，宽大的衣服，很容易带起风声。

梦里，老头、小六哥、刘婶、憨叔，每一个寒山城中的人都在和自己告别。

小六哥拖着断成几截的身子，嬉皮笑脸地说，仙域的好婆娘，一定要多娶几个啊。

刘婶用仅有的一只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林啊，仙草什么的，能挖回来就挖回来点，给婶儿坟头上多种几颗。

寒林做了一个梦。

寒林打量着眼前的文青，毫不在意周围还有很多人，同样在打量着他。

“文姐，这怕是个傻子吧。”口无遮拦的蒋小胖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老头只说了一句话，还是那句话。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老头。

老头叼着烟袋，捂着残缺不全的半截身子扮着鬼脸，寒林如果不是看他死了，一定会告诉他，这个从小就玩的游戏，一点都不吓人，偏偏还非得让自己装出害怕的样子。

这就是仙域的人吗？

也只有仙域了，寒林的世界观里，一边是寒山城，一边是仙域。

这应该是一艘飞燕艇吧，不过有些拼凑的痕迹，很多技术大概还达不到飞燕的级别。

其实，这也是寒林第一次真正乘坐飞行器，可这里面的每个设施，甚至每个零件，他都如数家珍。

从他10岁时，小六哥就带他天天在一堆没有能源的飞行器中摸爬滚打，组装、拆卸、维修、模拟操控，甚至在15岁那年，小六哥的让他在一天内组装好一艘拆散的飞行器。

这是寒林最痛苦的一段回忆，甚至超过了跟随刘婶学画符。符在面对怪物时，有数不清的作用，可那些动都没发动的破机器，就是一堆堆垃圾，学会了又能如何？

寒林从来都是实用主义者。

不过记性极好的他，还是记得读书最多的小六哥当时有些伤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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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明，这是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文明，哪怕暂时我们不能用了，但它们在这里，我们懂它们，就代表着，我们有过这么辉煌的文明，我们不是一群在这鸟不拉屎的虚空、被时间熬成了一堆堆枯骨的野蛮人。

当然，事后老头骂骂咧咧的话，寒林记得更清楚：狗屁，什么文明，就是还琢磨着万一哪天找到能源了，能开回仙域去。

可从没人阻止过小六带寒林学这些。

因为，这也算是希望吧。

……

寒林有些好奇，上万年了，仙域飞行器的技术，怎么还没有自己纸上谈兵学到的先进。

“你好，我是文青，来自文海域，这些是我的学生。”文青落落大方的声音打断了寒林的思绪。

她就那样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静静观察着眼前的年轻人，没有任何握手或者表示友好的动作。

文心如镜的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警惕，就像一只哪怕在河边喝水，都依然抬起一条腿准备逃跑或者攻击的豹子。所以，任何动作或许都会让对方误会。

寒林默不作声，跳下治疗仓，拿起角落的铠甲，一件件往身上穿。

“真没礼貌。”

又是蒋小胖，不过这次不止他自己这么想。

“这里是三十三域吗？”文青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寒林还是不做声，继续穿戴铠甲。

很多人都面露怒容，虽然初见寒林时，那从混沌兽破体而出的血色人影震撼住了每个人，而他也确实从兽口救下来了大家，可铠甲下那年轻的面孔，不知不觉还是让大家把当成了同龄人。

被同龄人视若无物，是这群文海域骄傲的年轻人不能忍受的。

文青摆摆手，制止了蒋小胖即将脱口而出的恶语相向，饶有兴趣地继续问：“你的铠甲，是没有能源了吗？”

这是最爱研究科技武器的瘦高男孩阿凡发现的，在他眼里，寒林的铠甲样式很老土，某些连接处甚至称得上原始，可里面却包含了很多阿凡看不懂的技术。

寒林微微顿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这里是寒山城，我是寒林。是寒山城最后一个，”寒林停了一下，继续道：“最后一个，寒山卒。”

说罢，已经走到舱门的寒林带上了头盔，反手握住长刀，熟练地拍下控制按钮，跳了出去。

寒山城？这是什么地方。

文青一众纷纷搜索着记忆中的古城。

“见鬼！他怎么知道舱门按钮的？这是刚问世不到三年的流星舰！”蒋小胖突然喊醒了所有人。

……

出了飞行器，寒林就看到了巨石。

还好他们没走远。一面是虚空中暗藏的怪物，一面是寒山城恐怖的禁制，寒林不敢想象刚刚如果他们贸然行动会是什么下场。

大概自己也会被撕碎吧，毕竟刚才全无防备能力的自己就在船上。

想到这里，寒林略有些后悔，他们好像刚刚救过自己，而自己，却要把他们丢在这虚空中。

殊不知，在飞行器内，也有人在说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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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话。

“文姐，我们真的要丢下他吗？虽然他又没礼貌又古怪，可他毕竟就过我们的命。”

是文静的菲儿。

文青笑了，是啊，哪怕对方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小怪物，可毕竟也只是和自己学生一般大的少年啊。

文青刚要开口，飞行器的观测窗响起了敲击声。

那个身穿臃肿铠甲的年轻人，朝着观测窗挥了挥手。

“你们如果没地方去，一会跟我回寒山城吧。”

不待文青回答，他脚踩空步，追上了漂浮的没脑袋尸体。

“他在干嘛？分尸吗？”蒋小胖看着窗外，满脸不解。

“他在虚空中，是怎么解决声音传递问题的？他还能在虚空行走，太神奇了！”平时沉默寡言的技术男丘泽则是惊叹不已。

护卫首领金岭凑到窗前，认真地观察了一会，称赞道：“高手，真正的高手，行云流水，叹为观止。”

见学生们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在加入学院护卫队前，我其实也是个虚空拾荒人，解剖虚空兽，是必备技能之一，可就算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拾荒人，解剖起来也不如这位小哥专业。”

文青摩挲着闪着微光的眼镜，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寒林很忙。根据王伯的记载，没脑袋必须在刚死后半个时辰内解剖，并以特殊方式保存，否则将坚硬如血月铁，一种虚空中硬度指数最高的金属。

巨石上，刀光如水，洗去了没脑袋的血肉，一道道寒意从寒林的左手飞出，恰如其分地冰冻住每一块切好的兽肉，腰间敞口的芥子包，又稳稳地将其纳入其中。

明明是血肉模糊的解剖，在寒林高效的动作下，却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飞行器中所有人都呆呆看着他，体会着金岭说的那四个字：行云流水。

“刀术，冰法，空间道器，虚空行走，虚空传音，寒山城，到底是个什么神奇地方？能培养出这样的年轻人。”文青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

嘴欠的蒋小胖恰好瞄到了文青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捅了捅旁边的菲儿，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文姐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呢？上次让我挂科时，也是这种表情。”

十分钟不到，寒林收拾完了没脑袋，捡起剩余的雷火木，顺手把烤到一半的那块诱饵十六里刀丢进了芥子包。

不理会飞行器中的众人依旧沉浸在他精彩的解剖技艺中，寒林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冷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双脚一踏巨石，如箭而去。

“跟紧我，不要胡乱攻击，走了。”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飞行器中。

来的时候，寒林启用了铠甲仅存的隐身功能，其实就是融入环境的一种保护色，骗骗十六里刀这种没脑子的虚空怪物尚可，对于没脑袋这类聪明许多的怪物，毫无意义。

看着身后的飞行器，寒林放弃了使用隐身功能的想法，握了握手中的刀，变换步法，从空步换到了踏空，一个个残影在他身后闪现，这是施展踏空速度达到极致的表现。

飞行器中，所有人再次惊住，同样是修行之人，可即便是武者之身的金岭，也对寒林的瞬间突进速度望尘莫及。

（本章完）

.

寒山城，没人了。

憨叔不说话，就是笑，身上的洞那么深，滴着血，还不停地比划手里那把破刀。

练刀，练刀，我知道了憨叔，每天都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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