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嘴角泛起笑意，她能想象到，一个少年不满意地看着墙上的那句“万千愁”，冥思苦想了不知多久，突然眉开眼笑如有所得，将“愁”字抹去，换上“城”字。还鬼头鬼脑，在最后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那涂抹的不够干净的“愁”字，都是他故意的吧。

这是那个已经在城墙下厮杀了三个时辰的寒林吗？

臭小子，如果你敢改我的字，我天天给你托梦，吓死你！

下面是数不清的小字：

……

说好的百年一换，如今万年了。

寒山卒都没了，城，快守不住了。

落款是空白的，只有一行小字：

平安一生的后面，同样加了一行小字：美若天仙，富贵安康，知书达理，长命千岁。

这次没有落款，只有三道弧线，凑成了一个弯弯的笑脸。

文青又笑，她能想象到，那个叫刘欣冉的女子，曾经一定很疼爱少年，少年又不知多少次，虔诚地站在这里，祈祷留字的那人，能得偿所愿，并捎带上自己的祝愿。

青色的石头与黑色的寒山城搭配的相得益彰，毫不突兀。

每座石屋都敞开着门，内部简洁到了极致，石床，石桌，石凳。

文青饶有兴趣地一间间查看，每一间的墙壁上，都写了不同的字。

夜色中的寒山城墙上，只有十余座石屋。

……

仙域啊仙域，你们该来了。

最后藏着几个小字：斧正，寒林。

“城”字有涂抹的痕迹，隐约能看到之前是个“愁”。

落款，严六阙。

若有来世，愿我转生仙域，

不求貌美如花，但求平安一生。

老头，我要改你的字了，赶紧托梦给我！

老头，我真改了啊！托梦！

老头，托个梦吧。

老头，城里就我自己了。

老头……

城下虚空中。

寒林看着最后两棵火树银花，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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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有两种情况会结出果实，一种是千树万树银花开，任由它们在城墙肆意生长，届时万千果实挂满城头，蜂拥而至的虚空怪物们也将淹没这里。

还有一种，是千树折而一树生。当城墙只剩一颗火树银花的时候，必然结出果实。

再斩一树，剩一树，花落果即生。

火把树的果实对于所有虚空怪物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传说千年前唯一攻上了城头的那只犼，就是一只走了狗屎运的半身狸吃了火把树果实进化而成。

幸运的是，虚空中只有寒山城会召来蕴含火把树种子的飞石，也只有那禁制如林的城墙，能供给千树万树银花开的能量。

火把树果实同样对寒林有用，毕竟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年轻人，哪怕从娘胎修炼，道力也总是有限，连续三个时辰施展火燕湮灭银花，消耗的道力如何而来？

寒林都是吃出来的。

虚空有数不尽的危险，同样有数不尽的机遇。驻守虚空万年的寒山城，哪怕后来人丁奚落，可剩下一星半点的库存，依旧堆出了个让文青一行人乍舌的寒林。

“异种能量转化吸收完成，能量属性寒偏木，可配合施展禁法：有雪，木秀于林。施展上限：两次。”寒山甲的电子声响起。

原本做着各种计划的寒林心中大定。

此时他终于明白，老头他们为什么教给了自己那么多明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法。

禁法的原理，是一种自身暂时超越极限的突破，而这种突破的代价，是对身体的透支，寒山甲的真正作用，防御只是其次，更主要是配合施展禁法，将身体的透支，转化到甲胄的能量消耗中。

寒林毫不犹豫一刀斩落一棵火把树。

剩下的那棵骤然间火焰升腾，四方漂浮的火把树断枝残叶纷纷汇聚而来，融化在这最后一棵火把树中。银花一朵接一朵枯萎，只有最上面的那朵，银光更盛，渐渐浮现出一颗果实的痕迹。

虚空中，无穷无尽的黑石蜂拥而至，渐渐探出鳌、爪、眼睛，变成六星蟹的样子，一双双密密麻麻的小眼睛，也黑暗中散发着幽光，远远看去，竟让寒林有一种看到星河的错觉。

寒林不为所动，依旧等待着果实成熟。甚至把不离手的长刀收了起来。

六星蟹依旧在稳步前进，恍若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道术禁法：有雪！

天空一瞬间白了，漫天飞雪恰好笼罩着六星蟹的那片虚空，雪花落下却丝毫不会融化，反而如刀锋，在六星蟹的壳上斩出一道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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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虚空中砍不烂、砸不扁的六星蟹，唯一的弱点就是冰寒，那会让它们坚硬的壳越来越脆，且行动迟缓。而有雪，恰恰是寒林勉强能掌握的范围攻击禁法。

雪花如刀，星蟹如鱼腩。

唯一的火把树上，银光凝聚，果实隐隐透出绯红色，那是即将成熟的征兆。

遮天蔽日的羽翼呼啸而起，将破碎的六星蟹吹的无影无踪，就连刚刚还肆虐虚空的雪花也一片不剩。

黄雀在后的单翼鸢，终于沉不住气了。

面罩后寒林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单翼鸢是这片虚空最凶恶的鸟之一。

黑背灰腹，长喙如剑，仅有一片的羽翼展开后宽有百米之广，或许是单翼的缘故，最喜欢在虚空横向飞行，且永远不知避让，用王伯的话说，就是虚空第一莽夫。

所以当寒林看到单翼鸢破天荒玩起了黄雀在后，比看到六星蟹反而更轻松。

一道血色闪电朝寒林扎了过来，寒林举刀一挡，整个人被击飞到了围墙上，是单翼鸢的长嘴。

寒林不以为意，在虚空中，能和单翼鸢比拼力量的，只有廖廖两三种生物。通过这一击，他大概明白了与单翼鸢的差距，除了禁法，别无他法。

文教禁法：木秀于林！

面罩自动开启，寒林的脸色浮现一阵青白，一口青气喷出，没入巨大的单翼鸢身体内。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虚空，一根巨木从单翼鸢体内破体而出，将它庞大的身躯扎了个对穿，虚空中罡风忽起，本是无形之风，却若有形之刃，将单翼鸢厚厚的翎羽切的七零八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头常说，看似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文人，才是下手最狠的，寒林此时，大以为然。

即便是面临如此绝境，单翼鸢依旧用如剑般的长喙，不断攻击寒林。

红光大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实从火树银花上自然脱落，仅剩的那棵火树银花迅速枯萎不见。

单翼鸢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长喙如闪电，啄向飘落的果实。

寒林勉力维持着消耗巨大的文教禁法，踏空一闪，刀光堪堪抵住了那长喙，果实悄然落袋。

寒林毫不恋战，最快速度冲天而起，径自奔向城头。

眼见果实无望，单翼鸢不甘地叫了一声，泄愤般掀起阵阵狂风，吹散了城墙下所有的战斗痕迹，拖着被巨木贯穿的身体，振翅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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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刘欣冉。

寒山血月心如镜，

照不尽，仙域万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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