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挥手，显然连带了肩上伤口，疼得嘴里“咝咝”有声。那帮护院得令，还没等吴指南冲到门内，刀枪棍棒齐下，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东搪西挡一会，便被打倒在地，那些凶器兀自雨点一样不停落在身上。

“行了！”刘敢抚着伤口说，“给他留一口活气，我不想给老爷子惹来更多麻烦，把他从门口拉到一边去，看他以后敢不敢再来！”

“看他们多好。”吴指南感叹地说，“我多希望婉儿也能这样，可她……”

李白拥着他的肩头说：“指南，婉儿虽然去了，还有大家，还有我呢！婉儿是为我死的，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兄弟，至死不渝！”

护院们七手八脚去拖浑身是血的吴指南，刘敢回头对走过来的一个老家院道：“你赶快去县衙，多带些捕快来，那个凶手李白肯定随踪而至，来救这个吴指南，正好将他就地擒住，送到县衙，关进死牢！”

一天晚上，他给吴指南喂完汤药，便扶他到外面散步。朦胧的月光下，见有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站在亭中赏月，微微的夜风将两个人的轻语送过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宗之哥，我早就想和你这样了。”

“月圆妹妹，你放心，一辈子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李白决然道：“婉儿是为我死的，说什么再不能让指南出意外。我意已决，不要再耽搁时间。再说，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我抓住。”

王宗之强不过，只好提着小心，跟着兄妹二人，一起向彰明县奔来。找到刘家豪宅，向大门前一看，空无一人，一点声息都没有。“快看！”月圆指着地上的一行血迹说。三人立刻巡着血迹向前找，终于在大道边上的一片蒿草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吴指南。李白刚刚将吴指南抱起，周围的树丛中突然跳出一帮手执钢刀的捕快，直奔李白围杀过来。李白自从听了浚悟和尚抚琴，自觉太乙神剑已臻化境，哪里把眼前几个捕快放在眼里。

“王宗之，你和月圆先把指南救走！”他游刃有余地搏击着，口里泰然道。

（太白编年：玄宗开元10年/23岁）

浚悟见转眼死两个人，口念“阿弥陀佛”，收起琴，慢慢走去。李白面对死去的婉儿，也无暇顾及。

“妹妹——！妹妹——！”吴指南抱着渐渐僵硬的尸体，绝望地哭喊。原来，兄妹俩父母早逝，从小相依为命，从来形影不离，婉儿猝死，不啻晴天霹雳，一时叫他如何承受？“妹妹！妹妹——刘敢！我要杀了你！”

第22回报妹仇指南受重伤送月圆李白得佳音

王宗之见是这般，口里说：“李白兄小心。”便背起吴指南，和月圆一起朝小巷拐走了。李白料王宗之和月圆已经走远，将手中的宝剑随身一旋，如迅雷击浪一般，捕快们手中兵器纷纷落地，倒退一丈有余。李白趁势冲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白找到王宗之和月圆时，吴指南已经醒来，任他怎么报仇心切，也是挣扎不起。李白一边逃避官府追捕，一边照顾吴指南养伤。满腹愁云中，只有一件事让他感到欣慰。

“吴指南！你这是找死！”他铁青着脸说，随后将右手一挥，“给我打！往死里打！”

“刘敢！快滚出来偿命！”

喊捶半天，大门呼啦一声开了，刘敢领一帮护院站在门内。

李白等三人从峨眉山追下来，又在锦城内找了半日，及到散花楼一问，店小二说，那个曾在这里打过架的小客官喝个半醉，头一个时辰就从这里离开了。李白想一想，对王宗之和月圆说：

“不好，吴指南十有八九赶到彰明县找刘敢拼命去了，这一来，性命难保，我们快去那里救人！”

“如果婉儿在的话，本来……”吴指南说不下去了。

“婉儿是个好姑娘，我会记住她的。”李白接过来说。

转眼秋去冬来，吴指南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不知为什么，外面的风声渐渐平息下去，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了。李白便决定送月圆回家，将吴指南托付给王宗之，两个人便上路了。兄妹俩不敢走大路，尽拣僻静处行走。青莲已经遥遥在望，看到熟悉的天宝山、太华山，月圆淌下了眼泪，恨不得一步迈进家门，见到父母。

终于看到陇西院了，那大门高墙，那露出墙来的房顶树木，是那样令人感到亲切，连李白的眼里也转起泪花。人还没到跟前，已经有家院飞报进去。李客正在书房接待江油县尉崔达，听说白儿、月圆一起回来，自是高兴万分。

李白回家见过母亲，立刻被父亲叫到书房，见到江油县尉，不免一愣。

“李白，我正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崔达笑笑说，“不过，在说这件好事之前，我先把你最担心的事情告诉你。当初，你杀死乔天龙，刘敢回到家中，便去府衙找他父亲彰明县令。当时我前去办案，正好在座。县令刘德见儿子伤及胳臂，吃那么大的亏，又死了帮手乔天龙，立即大怒，就要发签捕人，上报州府，张贴告示。我当场问了你这方伤亡情形，刘敢无法隐瞒，只好将用毒镖打死吴婉儿一事说出。我当即对刘德说：‘双方各死一人，说到杀人偿命，细究起来，你家刘敢也难逃干系。你这样发签捕人，画影图形，闹到州里甚至朝廷，恐怕最后要引火上身。再则，李白可算是正当防卫，刘敢却涉嫌故意暗算。你是知县大人，李白也是名满蜀中，家道豪富，这官司一旦打起来，最不好收场的，当是你刘大人呢！’我这一席话，说得刘县令黯然起来，尔后将刘敢骂走，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从此压下了。”

“这应该算一件好事。”李白谢过道，“多谢县尉抬爱。”

“是啊，我素来敬重你的才德，保护你，就是保护咱蜀中名誉，我把它看成功德一件呢！接下来我该把那件好事告诉你了。”

“县尉大人，”李白好奇地说，“你还没说怎样和我父亲相识的，想来和你要说的那件好事有关吧？”

“那倒没有直接关系。”崔达道，“说来话长，当初你们举家搬来，路上帮官兵捉住刘五，当时我也在场，那时我就十分敬重你父亲，你小小年纪，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眼下，我这是来此地捕盗，找你父亲帮忙。”

“哦？什么样的盗贼，我父亲能帮得上忙？”

“前些日子，这伙贼人盗走了我们县府库内一件宝物，是准备贡献给朝廷的一只西周大邑瓷花瓶，可谓价值连城。此贼据说在你们青莲陇西院附近出没过，所以我来查证，在你父亲的帮助下，刚刚送走几位证人。”

“是这样。”

“我终于可以告诉你那件好事了。你知道尚书苏颋吧？”

“你说的是袭封许国公的苏颋苏大人？据说他身居相位时，朝廷重要制刺多出其手，和燕国公张说并称‘燕许大手笔’，他怎么了？”

“他最近就要来益州做长史。当今圣上思贤若渴，上至朝堂，下至州县，均接有诏命，要求遍举贤能。这位苏尚书十分爱惜人才，专好擢拔后|进。你是蜀中豪俊，乃龙盘凤逸之士，怀经济之才，论智能可为辅弼。如能得到苏尚书举荐，或许能一举至卿至相，定寰区，清海县，济苍生，即可尽情施展才能了。”

李白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苏尚书绝非广汉太守可比，千万不要错过好机会。”县尉说。

笔者有诗吟道：

骐骥一待筋力成，

万里江山任跃腾。

唯有伯乐识俊骨，

不使名驹没草中。

不知李白如何干谒苏颋，结果怎样，请看下回。

【著后手记】

本回情节头绪较多，乃为后文李白上巫山、访峨眉、安排妹妹婚事、出川漫游、洞庭葬友等做铺垫，多属虚构。非此，虽强为，亦有名无实。情节紧凑，环环相扣，间不容发，实难为之。

王宗之担心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不能去，刘敢会叫官府里的人把你当成凶手抓起来，那你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吴指南血贯瞳仁，放下婉儿，抓起宝剑，向山下追去。李白等三人阻拦不住，只好埋葬了婉儿，随后赶下山来。

刘敢知道吴指南会来拼命，想到李白，更是畏怯三分，赶忙夺小路而走。吴指南顺着大路向前追赶，始终没看见刘敢的影子。赶到锦城散花楼，问店小二，刘敢根本就没再来。吴指南喝了一顿闷酒，连夜奔向彰明县。找到刘家豪宅，已是第三天中午。门前一对石狮，睁着两眼瞪他，看去就像刘敢一般，他挥剑剁去，火星乱迸。而后冲向前去，把大门捶得“砰砰”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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