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老爷子忽然撩起衣襟，哧地一声撕下一块布来：“来，蒙上！”

陆鹏顿时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有人跑来探头：“楼老爷子，院使让我问下老爷子你的行程，他好预做筹备。”

“什么行程！”楼老爷子回过头吹胡子瞪眼，“怎么？这就想赶我走了？老夫偏不走！”

这老头，邪门啊！这么喜欢偷窥的吗？

此时心中疑团解开，欣慰之极，此前的颓丧一扫而空，满脸笑容地拉着陆鹏絮絮叨叨。

陆鹏开始有些尴尬，但渐渐地感觉到老爷子这番真挚的爱护，和见到德才兼备后辈的兴奋感。

这真是个德高望重、通情达理的老前辈。

楼老爷子瞪眼道：“怕什么？老头子我给你撑腰！你以后就光明正大的去治病救人，蒙个什么劳什子！医生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陆鹏无奈点头：“是是是。”

楼老爷子盯着他左看右看，脸上笑开了花。

陆鹏有些无奈，楼英气咻咻地将书抢过去，向他提问其中的医理知识。

陆鹏只好一一回答，他得到医术技能可不只是单纯的技能加点，大量的相关知识也同样灌输进脑海。否则看医书时也不会就只一点两点经验的跳了。

高级医术在理论知识上已经很完备了，要升到大师还是得实践。

得，这老爷子一看就是个爱较真的人。

楼英老爷子德高望重，名满杏林。锦衣卫查抄太医院时也没人敢动他，但他已是心灰意冷。一来觉得皇帝过于酷烈，二来对太医院内部的黑暗混乱极为失望，因此想要离开。

但他此前在市集中，曾经见到过一位蒙脸替民众义诊的医生，对其人的医德才华印象极为深刻，同时也十分好奇为何要蒙着脸。

陆鹏有些发毛，这老爷子啥意思？

老爷子捋着胡须，欣然道。

但却忽然盯着陆鹏，眼神古怪。

“哈哈哈！果然是你这小子！”楼老爷子忽然开怀大笑，伸过手来拍着他肩膀，一脸欣慰，“我就说哪个同行这么奇怪，行医救人还要蒙着脸。一直想上前攀谈，就因此不好打扰，原来是这里的人啊！”

陆鹏苦笑道：“老爷子你声音小些……”

老爷子忽然间又觉得这太医院还能再呆几天！

陆鹏：“……”

得，还是收回通情达理四个字吧。

好一阵，老爷子才渐渐地冷静下来，拉着他探讨医理。

不得不说，这名医水平还是很高的，提出的很多东西对陆鹏也颇有启发，经验也不时跳上几点。

接下来几天，陆鹏除了在典籍室看书外，就是和老爷子聊聊天，相对以前，实在轻松了许多。

老爷子对他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这天正谈起唐时孙思邈的故事，忽然一人飞奔而来，喘着气推门而入：“楼老爷子，院使请……请你去……”

楼老爷子被打断话头，满脸不悦，怒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老爷子，这两日惠民药局连续接到十数名民众，症状几乎相同，都是面皮青紫，难以吸气。院使担心会不会是大疫……”

一听此言，楼老爷子顿时霍地站起，神情凝重。

陆鹏心里也是一紧，这大明不会这么背吧？水灾后紧接着一波疫情？

不过，往往却也正是因为灾情而致的聚集，导致疫情横行。

楼老爷子再不多说，匆匆跟着来人而去。

陆鹏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崔玄明！情况如何了？”一进门，楼老爷子沉声问道。

“就在方才片刻，又多了几例。”崔亮平时是个气度沉静的人，此时却是满头汗水，脸色发白，“正要请楼老和我一起去察明情况，再定夺要不要上报朝廷……”

“糊涂！”楼老爷子一跺脚，怒道，“都有这么多病人了还犹豫什么？你不知道救疫如救火的道理吗？立刻报上去，有什么问题老夫一力承担！”

“是、是……”崔亮脸上汗如雨下，满脸苦涩。

他这院使也是倒霉，短短数日间连出大事。

派人去上奏后，崔亮等人备了马匹，便准备去惠民药局察看。

陆鹏无语至极，大声道：“等等！”

几人愕然回头，崔亮见这种关头，一个小医官还敢插嘴，顿时沉下脸，想要喝骂时，楼老爷子连声道：“对对，陆小哥，正要问问你有何高见！”

真要是疫情，你们这么跑过去找死吗？

在这世界，陆鹏还真可以拍着胸脯喊一句：“没有人比我更懂防疫！”

他转头向一名医士问道：“有纱布么？”

那医士怔了怔，随即连连点头：“有、有！”

太医院这种地方，纱布自然是少不了的。取来后陆鹏撕下一块，蒙在脸上，又递了一块给楼老爷子：“老爷子，蒙上吧。”

楼老爷子无语摇头：“你这……此去光明正大，用不着蒙脸！”

这小子，蒙脸蒙上瘾了是吧？

换一个人，老爷子早就指着对方鼻子开骂了。

这时代的人，对疫情的认知，还将其当成邪祟之气。

陆鹏一时难以解释，肃然道：“老爷子，你们相信我，都蒙上！”

虽然这纱布肯定是替代不了口罩的作用，但至少好过什么防护都没有！

楼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清澈诚挚，便点了点头，接过纱布蒙到脸上。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楼老爷子在太医院的威望，确实不作第二人想。

陆鹏稍微松了口气，脸色却仍然严肃。

他勾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而在这时代，瘟疫可是最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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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么的这脸白蒙了啊，怎么一个二个都能认出来？

楼老爷子从开始的气呼呼，渐渐的惊讶起来，他问的东西越来越深奥，估计院里很多太医都拿不准。但面前这少年人却说得颇有见地，很多见识比行医多年的老医生还要深刻，着实让人惊讶。

“你这年轻人……嗯……有些意思、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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