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

站在教室门口，陈放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想不起来自己具体坐哪儿。

“小放快过来！”

旧地重游，走在学校的校园里，时不时能见到来填志愿的同学跟自己打招呼。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点的。”陈放拿起墙角儿不知道谁放的簸箕和笤帚，一边扫一边回应。

男老师一看周围没别人，但是见陈放主动打扫，再加上今天是填志愿的日子，也就没说什么。

扫完了之后，陈放转身进楼，来到高三二班。

注视着鞭炮快速燃尽，陈放眼神迷离。

这鞭炮声，是陈放庆祝自己重生，也是给赵九州送别。

“谁点的炮仗！”

十里八乡的毛孩子们，多数人直到成年后步入社会，才有机会离开东安镇。

可即便是没上过高中的，一旦离开了，就少有回来的。

冰城尚且很难留住人，更别说这华夏最北边的沫河。

东安镇不止有中学，还有中心小学、中专和大专。

有男老师急吼吼赶来，想要阻止，却只能看到一地的碎屑。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儿，陈放多少年没闻过，都快要忘了。

“陈放！”

“小放！”

“嘿！”

可是这些人别说名字，很多连面孔都“生”得很。

陈放抱着个小纸箱子，只能谁跟自己打招呼，就嘿嘿一笑挥挥手算是回应。

见一个好像是自己同桌的人打招呼，陈放就走了过去，他还记得自己大概在教室后面某个位置。

就是这个同桌，陈放只知道他外号应该叫“彪子”，名字已经记不大清了。

其他人议论得热闹，陈放精神恍惚地静静坐着，听着瞅着，感觉很不真实。

心不在焉地看着赵九州进来，又心不在焉地领了表格。

志愿现在不用交，可以拿回家翻小册子慢慢填。

这一次，陈放就只填了个冰城工程大学，别的都空着，其它的拿回去也不会再填。

也幸好不是重生到高考前几天，要不然陈放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上个好大专都困难。

赵九州并没有提及自己要退休的事儿，就打算悄悄退场，只是眼里有泪花闪动。学生们的志愿，他看不到了。

上一“次”，陈放没留意到这一幕，现在他看得一清二楚。

陈放并不会因为职业佩服一个人，也从来没打心里敬重过一个人。可是现在，看了眼身上穿着的班主任小儿子的旧衣服，一股浓重的伤感，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老赵！你是不是要退休回老家了？”陈放站起身叫住赵九州。

赵九州回过头，好奇地打量陈放，并没有回应，只是浑身有些颤抖。

“咱们到福满楼吃顿饭吧，就当是给你饯行，我请客。”

身上虽然目前只有一千来块钱，陈放还是阔气地拍了拍胸脯。

再过半个月，柴大力的赏金就下来了，足有二十万之多。

二十万，已经可以全款在沫河买套不到一百平的房。

“好好好！”赵九州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回宿舍拿点儿东西。”

“拿什么拿，现在就走！”

陈放知道赵九州这是要去拿钱，快走几步拉住赵九州，然后招呼其他人：“小的们，吃饭去了！”

“吼吼吼！”

在陈放和赵九州的率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学校，前往隔着两条街的福满楼。

这福满楼，是镇上唯一可以称得上酒楼的地方。

“……”

还没等进大厅，七个人迎面走了出来，正是唐嘉丽他们一行人，“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哪哪儿都能碰上！”

“你们认识？”赵九州好奇。

陈放这人，赵九州知根知底。可是眼前这几位看穿衣打扮，明显都是外地的，而且不是一般人。

“见过两次，不熟。”

陈放看向唐嘉丽，“你们留个手机号吧，等我下个月联系你们，把钱给你们打过去。”

“你没考上，要出去打工？”唐嘉丽用手指划过众人，“这是你同学？”

“是，赶紧给个电话，要不然这钱我就不还了。”陈放有些不耐烦。

唐嘉丽扫了眼其他人，冲云清道：“清儿，给个名片吧。”

“好！”

云清从包里翻出张名片，通过唐嘉丽递给陈放。几个人除了她，还都是刚出学校的无业青年，哪有什么名片。

陈放也没看，顺手揣进裤兜，“不到一个月，没有利息啊！”

“还利息，你能还上就不错了。”唐嘉丽撇了撇嘴，“可别到时候，名片又故意说弄丢了。”

一旁的赵九州，这才知道陈放从哪儿来的吃饭钱。他不忍心道：“小放，路边摊也一样的，咱们又不是谈生意，不用那么讲究。”

“饯行是大事儿，应该隆重一点儿。”陈放懒得跟唐嘉丽拌嘴，拽着赵九州往里走。

“学都上不起了，还跑到这个地方消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唐嘉丽看着陈放的背影直摇头，“我还以为他脑袋瓜清奇，原来是脑子有病。”

“小丽！”云清挤了挤眼儿，示意沈俊彦还在旁边呢。

“咳咳咳，走吧咱们！”唐嘉丽挺直了腰板，“践行宴嘛，隆重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沈俊彦只是笑了笑，看了眼云清，没说什么。他内心里，并没有真把唐嘉丽当女朋友，所以一点儿也不在乎唐嘉丽的言行举止。

出了酒楼，云清回头看了眼陈放。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她觉得陈放不像是喜欢充大尾巴狼的人。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云清自己也说不清楚。

“服务员，你们这儿所有的菜都来一份，要多少钱？”陈放觉得既然请赵九州，奢侈一把也没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的，双方以后这辈子天南海北，就再也见不到了。

“3800！”服务员笑容可掬，以为来了大客户，“先生要来几桌吗？”

“咳咳，一千块钱给我们五桌，每桌一个特色菜就行。”

来到教学楼前，见周围没人，陈放放下纸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挂鞭炮在楼前点着了，然后站在台阶上看着。

可是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陈放的班主任赵九州，在这儿一待就是近四十年。直到退休前，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

别的时候不知道，光是这高中三年，陈放知道赵九州过年也没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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