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真的有金条，那就另说。

也难怪胡老三那么吝啬了，明明两天就可以得到一包烟，一包烟有二十支，连每晚两支烟的待遇都不舍得给。

了解之后，柳书明白了，胡老三把小于安排给孙大军服务，可能是经过仔细考虑的。

只有最能保持温和心态的人，才能照顾好即将走向阎罗殿的人。

后来在柳书的建议加劝说下，胡老三这才同意将一晚一根烟的待遇提升到每人一根烟。

用柔怯形容一个看守所里的犯人可能不太合适，但小于确实如此，对任何邪恶都不会勇敢地抵抗，包括别人对他的任何欺辱。

在监号里，他总是善良地帮助别人，东北帮和其他犯人对他的“黑”，他总是顽强地忍受着。

并且忍受之后，他还继续保持平和的心态来对待他们。

这是柳书从胡老三这里能争取到的最大福利了，谁叫他才是这个监室里的号头。

在放风的闲聊中，柳书从黄锐口中了解到了给孙大军服务的那个小于。

全名于浩，中原人士，在这个城市犯了偷窃罪被关进看守所。

而对监号其他人而言，也带来了不少麻烦事，号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

好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干部又从风口里递进来了一副扑克，这才让大家的心理有了些许平衡。

孙大军的到来，给监号带来了两大特权。

死刑的判决结果下来，对于当事人孙大军来说，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和柳书年龄一样，小于也是二十二岁，长得文质彬彬的模样。

如果不是在同一个监号里，柳书很难认为这样一个柔怯的男孩子会犯下偷窃。

一根烟对于生活在社会上的人太简单了，但对于生活在监号的人，它的价值超过了一根金条。

还有一点值得号子里众人高兴的是，凡值班的人都可以获得抽烟的机会。

每值一次班都可以得到半根烟抽，也就是一晚上两个人值班抽一根烟。

这样值班的人都可以得到一支完整的烟来抽了。

柳书主要是考虑到这号子里有些人可能跟自己一样，有些许的洁癖。

然而，小于做得虽然很好，但孙大军却不是那么回事。

正式成为死刑犯的第一天晚上，小于给孙大军脱穿衣服，解绑腿，虽然动作很不熟练，但非常轻柔和细致。

从孙大军那张死灰色的脸上也可以看出他对小于的满意，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小于再给他穿衣服、绑绑腿的时候，孙大军变脸了。

一大早没人去看孙大军，柳书也没有注意到。

因为没谁会去看小于给孙大军穿衣服和缠绑腿，他们之间到底发现了什么，没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小于的哪个动作出现了小问题，惹恼了孙大军，还只是孙大军想要找个借口来树立他自己的霸气。

柳书是更倾向于后者的。

孙大军虽然是在点名的时候误打误撞插到了号子老三的位置，不过并没有谁真的认同。

倒是他的特殊身份给予了他的更多特权。

从柳书进入监号开始，除了胡老三之外，就没见过哪个人可以不按规定时间起床、不按规定时间入厕、不按规定打坐、可以大声讲话、可以对下面发号施令......

所有这些特权，显得孙大军是那么的洋洋得意，这可能是他监室生涯中从未享受过的东西，就好像一个暴发户一样。

瞬间的富裕会让人心理上飘飘然，觉得自己很NB，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

炫富就是暴发户最典型的行为表现，而欺压他人就是孙大军在号子里彰显特权的行为表现。

当孙大军拥有这一点特权后，号子里睡下铺的灾脉子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也许他觉得生活就是这样，就是一部分人欺压另一部分人。

一部分是高贵的奴隶主，而另一部分人就是奴隶。

孙大军的心中或许没有正常人格这个概念。

他的感觉就像是临死前他自己也可以成为主宰者，想要把他以前被人欺负的感觉全都还在这些灾脉子身上。

一阵叫骂声之后，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抽耳光的声音。

刚才的叫骂声或许还没有吸引号子里多少人的关注，毕竟监号里面每天都有些许叫骂。

但耳光就不一样了，死刑犯孙大军开始在监号里作威作福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胡老三的床铺，想看看胡老三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这个时候的胡老三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孙大军打骂完后，小于还仍然继续任劳任怨的帮他缠绑腿。

这在柳书看来，着实有些窝囊了，这个于浩太老实了。

这个社会、这个环境，对老实人太不友好了。

绑完腿，孙大军所需要的帮助也就结束了，但小于没敢离开，仍然站在他的身旁，等候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按照柳书的想法，在替孙大军服务结束之后，小于就可以自己离开了，可是他没有。

小于仍然承受在孙大军所施展的淫威下。

“给老子到墙角挖倒。”孙大军对小于发出了命令。

小于没有任何言语，按孙大军的命令自己走向监号门口的尖墙角处，“挖”倒了。

这是柳书第一次看到黄锐之前所说的“挖墙脚”的惩罚。

按照监号里的规矩来说，孙大军现在也算是处在“领导岗位”，如果小于做的不够好的话，他有这个权力对小于进行惩罚。

但小于也没做错什么吧！

让一个给他帮助、为他服务的人“挖墙角”，这是很不符合情理的！

柳书心中的愤懑随着小于“挖墙角”的时间越来越长变得越浓，慢慢转化为愤怒。

胡老三此时已经起床了，可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时间越过越长，监号里没有人说话，孙大军没有说话，更没有人跟孙大军说话。

可能孙大军心里明白，他在这个监号不受欢迎。

小于的头上在冒汗，长时间的“挖墙脚”已经使得他的身体吃不消了，他的身体在发抖。

柳书看不下去了，让小于站起来，不要在“挖”了。

可是小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在那里苦苦支撑着。

没有办法，柳书只好走过去强行把小于拉起来。

趔趄的爬起身来，小于感激的看了一眼柳书之后，又趴了下去，继续开始了新一轮的“挖墙角”。

柳书算是明白了，虽然自己有陈所的关系，但自己说的话在这个监号里面并不管用。

他胡老三才是这个监号里的老大！

此时的孙大军正双腿盘坐在床上，两眼高望着对面的墙，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具体想些什么柳书并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或许是感觉到了他最后的人生时间不是像他想像的那么好过，难受两个字写在眼里，也写在他的脸上。

当柳书转头看向胡老三的时候，他正以严肃的眼神盯着孙大军。

对于柳书搀扶于浩起来的行为像是没看见一样。

柳书清楚这种事情不能硬来，要是怒气冲冲的走到胡老三面前让他下命令让小于起来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抽出一根烟弹到了胡老三怀里，柳书耐着性子说道：“差不多就行了，还需要小于给孙大军缠绑腿呢，要是小于倒下了，谁来做这事？”

胡老三没有立即说话，把玩着那支烟，看到孙大军很长时间。

不知道是真的若有所思还是不敢用眼光去碰胡老三的眼光，孙大军就那么聚精会神的看着墙。

就在柳书快忍不了的时候，胡老三终于发话了。

向左转过头，冲着小于喊到：“于浩，下去坐！”

小于得到胡老三的指令，艰难地用手撑着墙，抬起头，向前收回两只脚，然后晕晕撞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咸鱼就算翻了个身，依旧还是一条咸鱼。

在以后的日子，小于有了柳书和胡老三的庇护，孙大军再也没有对小于采取这么重的惩罚。

但是，除小于之外，号子里的其他犯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多多少少吃过孙大军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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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不抽烟的，可以留着跟其他人换一点东西。

一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抽烟，二是可以玩牌。

这是没有死刑犯监号所不能享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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