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是老实人，薛离即便不信贺通的鬼话，却会信方进的话，当即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对这西凉军的将领印象不错，那我们便进去会会他们，看他们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不管怎样，大华便是大华，即便有再如何合理的理由，违抗朝廷法令，私自圈地统领，那也是不被允许的，此乃底线，决不能开此先河。”

你们称颂这些西凉将领，无非就是因为我老娘苗惜弱的原因，可你们若是知道，那灭薛家满门的主意正是她提出来的，怕是会彻底颠覆掉你们的三观。薛离暗暗好笑道。

薛离则是带着贺通与方进上到了二楼，被店小二引进了一个雅间。

落座后，贺通才轻声道：“大人，这二十万西凉军一共分为东、西、南、北四路，每一路五万人马……”

这吞阳城城高门厚，十数丈高的城墙上，布满了各种战争过后留下的斑驳痕迹，不难看出，当年在收复西凉之地时，此处究竟经历了如何残酷的战争。

“我倒愿意是我怀疑错了，”薛离轻笑着道：“有没有此处那些将领的资料？”

贺通往四周看了看，冲不远处的一间酒楼努了努嘴，道：“大人，我们先去那里落脚，寻个雅间坐下，小的慢慢与您说。”

去到酒楼，大堂内已经坐满了衣着各异的食客，推杯换盏、大声谈笑，十分热闹。薛离给方进使了个眼色，方进会意，立刻将三处的兄弟分为四波，让他们分散在大堂各处，搜集着可能有用的各路消息。

贺通有些奇怪道：“大人不直接去西凉军大营吗？据小的所知，眼下那西凉军的最高将领，已经搬进西凉王府居住，不直接去见他？”

薛离摇了摇头，道：“不急，先寻个地方落脚，我得先想办法，摸一摸那些将领的立场与品性。”

贺通暗自一惊，轻声道：“您的意思是……那些人可能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此处的海拔远远高于别处，昼夜温差极大，虽已至盛夏六月，可晚间时候还是有些凉意。

望着不远处，矗立在夕阳下的那座高大城池，薛离问身旁的贺通道：“那是何地？”

贺通道：“此乃西凉重地吞阳城，虽也隶属我大华疆域，但已经很久没向朝廷交过税收了，自薛家被冤灭门之后，朝廷也曾派来过一些官员，但都被西凉军的将领赶了回去，”看了看薛离的脸色，见他并未有何不悦之色，贺通才接着道：“简单说，这吞阳城有些类似于国中之国，其商贸上连通着西域都护府、大华内地，乃至于天竺国与安南国的人，也时有前来，倒像是各个地区通商贸易的一处交汇点，其繁华热闹程度，即使比不上京城，却也不比金陵差。”

薛离一行十九人，别了李泰之后，便立刻出发往西凉而去，此去西凉千山万水，越往西走山地越多，好在有贺通这个，前锦衣卫一处执事的活地图在，终于在用时半月之久后，进入了西凉之地。

此处并为外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薛离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微一点头，轻声道：“嗯，那西凉军将领盘亘此地日久，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连朝廷都拿他没办法，别说是他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怕是都可能生出些别的心思，先看看再说。”

贺通皱了皱眉，轻声道：“大人所言在理，可那些毕竟是薛王爷的旧部，忠诚度极高，您会不会怀疑错了？”

方进点头道：“大人，贺大人所言甚是，属下也认为薛家冤枉，这些西凉将领不全错。”

薛离似笑非笑地看着贺通，道：“你这话莫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绝对没有！”贺通连忙笑着道：“小的这番话句句发自真心，妄说是我，咱锦衣卫所的大部分兄弟，几乎都作此想法，老方，我说得对吗？”

此地因常年有各个地方的商贾游侠进出，所以薛离一行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大注意，守城的西凉军甚至都没怎么去看他们，便放行让他们通过了。

进得城来，望着那足以容下数辆马车并排行进的宽阔街道，以及街道两侧琳琅满目，来自有各个地方的商品，薛离暗暗点头，这地方果然不赖，当得起东、西、南、北四方商贸的交汇之地，其繁华程度比起金陵来，是有过之而不及。

这个薛离倒是知道，当初刚知道英雄令与西凉军这些的时候，黄山派掌门桂少洪曾经说起过，四块英雄令，每一块可调用五万西凉军。

贺通接着道：“四路大军原本有六位统帅，当年薛王爷在的时候，其手下有两位副将，左将名叫左丘，右将名叫商承，后来左将左丘战死，所以便只剩下了五位将领。”

“东路将领名叫薛定谔，算起来与您还有些亲眷关系。”

薛定谔？这名字谁给他取的？太他娘的有才了。薛离暗暗发笑。

贺通接着道：“南路将领余明，其本是羌人出身，后叫王爷收服。西路将领董仲颖，北路将领名叫宋博弈。但在这四人之上，还有一个商承，论权利的话，商承最大，若当真如大人所言，有人有了不臣之心，小的以为，商承的可能性最大。”

董仲颖？我嘞个去！这名字都是谁给取的？你干脆叫董卓得了！薛离道：“这些人的性格脾气如何？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贺通想了想，摇头道：“小的不太清楚，自薛王爷冤死之后，西凉便隐隐成了无主之地，小的曾也派出过一处的兄弟到此，但都叫王大人下令叫回去了，说是不让掺和西凉之地的事情，所以后来，锦衣卫便再也没了西凉的任何情报。”

薛离蹙眉道：“这倒是怪了，锦衣卫所的眼线遍及天下，连他国之中都不曾漏掉，王柠芮为何不让掺和西凉之地的事情？”

“小的不知，”贺通摇头苦笑道：“您也知道，苗大人失踪之后，锦衣卫所便一直由十二位金钗大人说了算，小的也只能听命行事。”

薛离看向方进，问道：“老方，你知不知道王柠芮是何用意？”

方进摇头道：“属下不知，这些事王大人从不会给任何人解释，便如贺大人所言那般，所有人都只能听命行事。”

薛离苦笑道：“老方，看来你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王柠芮那人绝非好相与的女子，你自求多福吧。”

这时，店小二上来送酒菜，薛离三人才停止了交谈，若想顺利收复这二十万西凉军，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必须得先摸清这里的具体情况。

酒菜上齐之后，薛离三人便开始边吃边聊，一时间也想不出该从何处着手才好。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很细微的脚步声，薛离三人同时动作一顿，看向彼此，都听出了来人的小心翼翼，接着便听三声带着奇怪节奏的，指节敲击木头的声音发出。

方进眼神一凝，薛离点了点头，他起身去开门，三处那名叫秦虎的官员闪身钻了进来，冲薛离一抱拳，压着声音道：“大人，方才听几个西凉军士说起了右将商承，以及西凉军西路将领董仲颖，说了一半突然来人对其耳语了几句，那几人便匆匆离去了，属下已让田丰带人跟着了。”

薛离点了点头，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秦虎道：“属下不知，但田丰他们会在沿途留下记号。”

薛离道：“好，你继续下去听着，有任何线索，立刻上来通知方大人。”

秦虎应了声，转身离去。

方进道：“大人要走？”

薛离道：“正好不知该自何处着手，便先看看那些人搞什么名堂，我与贺通跟出去看看，你在此间等候消息。”

方进点头道：“是，大人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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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离对贺通道：“你对此地最是熟悉，先寻个吃饭的地方，让兄弟们好生休整一番，这半个多月，大家都挺辛苦的。”

薛离有些感兴趣地轻笑道：“也就是说，如今这吞阳城，是由那二十万西凉军的将领统治，他们说了算的？”

“是这个意思，”贺通道：“其实小的以为吧，这也不能全怪那些西凉军将领，从前薛王爷在的时候，吞阳便是薛家的居住之地。王爷施政有方，爱兵如子，深受西凉诸地的将士与百姓的爱戴，后来莫名其妙被冤杀了满门，这些将领没起兵造反，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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