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扶着墙壁起身，失去光泽的眼睛飘忽地看着前方，双脚机械地迈向阳台。

四层楼的高度，周成没有过多犹豫，整个身子往前一倒，笔直地栽了下去。

对啊，为什么我会说躺在地上？可那是梦啊！

“那我是怎么到车上的？你别告诉我......”。

一阵晚风吹过，拨云雾而见皓月。

“不是梦，老板，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发生了。”司机开口，眼神里带着一股与他平时形象很不搭的严肃。

“什，什么发生了？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地上？”周成反驳，但语气很不自信。

“躺在地上？你这不是记得吗？”司机继续开口。

但是下一刻。

周成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打了一拳，然后就是无尽的疲惫......

......

所有的声音在此时都被放大，屋外有一男一女两人的对话声：“什么毛病啊，大半夜让不让人休息！”“小声点别说了，这属于高档小区，咱刚搬过来最好不要得罪人”。

对面楼盘传来小孩的啼哭声和大人的议论声：“宝宝不哭，不哭，啊”“真是，城里人就这素质？”。

......

寂静，世界是死一般的寂静。

周成从车上醒来，看着周围的建筑，这应该是自己回家的路，但他模糊地记得刚才自己好像在跳楼，还被眼前这个司机打了一拳......

“怎么回事？难道是做梦？这么逼真的梦......”周成抱着头自言自语，有些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周成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无论再发生什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再也不用像现在一样活在后悔和忏悔里了。

自首吗？连杀三人肯定是必死无疑了；那跑路吗？警察可不比自己笨。

那就只有死一个选择了。

坠落的周成看到地面上伫立着一身材个瘦小，形状类似龟仙人的身影，他突然有一种错觉，这个人是自己小老头司机，因为那个气质真的很难模仿。

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周成也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终于，在离地面不到两米的时候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竟然真的是司机。

“我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司机打断周成的话。

“不是你疯了吧？你说这个还不如说......”

“你杀掉了你老婆和邻居，还有你家楼上的暴发户，完事之后还要杀自己。”司机再次无情地打断周成说话，“你才是个疯子”。

“我杀掉了......我老婆？！”周成此时头痛欲裂，脑海中好像被强行塞进了一段记忆，他想起来了，过去发生的事如同碎片一样慢慢拼接，直到完整，周成看到了记忆中和现在判若两人的自己。

那真的是自己吗，周成难以置信，自己不仅会杀人，而且还是滥杀。

“但是，不要怕，这些事发生了但也没发生，你现在没有杀任何人，你也不用自杀，法律也会无视你。”司机脸色缓和安慰道。

沉默，良久的沉默。

“你是什么人。”半晌，周成开口。

“一个有点特殊的人，你应该能理解我，因为你也是。”

“逆转时间？这种事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是时间回溯，无需多言，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那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很多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有，但不是很多，这种人被叫做‘天才’，比如爱因斯坦，极高的智商就属于‘天才’的一种，那些什么过目不忘，七步成诗等等某方面就才华横溢的都属于这个范畴。”

“那他们跟我们也不一样啊，他们那只能算是有天赋吧。”

“表现形式不一样，超过平均值的人叫做有天赋，天赋强到历史留名的就是‘天才’。”

“也就是说，从古至今‘天才’就一直存在，而且活跃在历史中？”

“当然普通人也能登上历史舞台，但那是极少数。”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

“那那个仲永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但我推测应该是他父母逼他做事导致他产生抗拒心理，厌学的人怎么会有好成绩呢。”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要你帮我做事，其实也不是单纯帮我，更多的还是为你自己。”

“什么意思？”

“你在医院看到我了吧？我是那里的院长。”

周成想了想然后道：“极乐精神病院？”

“没错，那可是我一手创办的。”司机语气里满是得意。

“那又怎样？要我去当精神病吗。”

“不，只要带着‘精神病人’这个头衔就够了。”

“你这个院长亲自拉人？”

“诶，医院里一个个都是人才，让他们干这个就是浪费资源。”

“那你怎么肯定我会跟你走?”

“怎么说呢，时间回溯，这个能力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而且时间还很短，大概只有半个小时，所以，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而已。”

“所以呢，你怎么选，回家再杀一次人，还是假装不知道，过好以后的生活？”

司机这番话简直让周成如坠冰窟。

周成此时再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啊，就算是再来一次又怎么样，最多是抹去了自己杀人这件事，问题还在发酵，悲剧还在上演。

是再一次把所有人逼向末路，还是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呼”，周成长舒一口气，不再想这些事，“感谢你给我一次从头开始的机会，我跟你走。”重来一次的周成改变很大，这也验证了一句话：人一直都是突然改变的。

“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从一开始知道我的事？不然你怎么会一直跟着我？”

“这个嘛，其实是因为医院里有个算命先生，当时我回医院的时候正好撞见他火急火燎地过来跟我说大凶大凶什么的，然后我就过来了。”

“他也是‘天才’？”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周成的车停在停在路边。

到了。

周成和院长下车，眼前是一个规格如同医院的高大建筑，更前方的伸缩门自动打开。

一阵晚风吹过，拨云雾而见皓月。见皓月而见建筑全貌：极乐精神病院。

醒目又悚然。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事，周成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命丧黄泉了。

周成感觉到异常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可能是良心和道德。他扶着头无力地贴着墙慢慢滑到地面，他的帮凶短刀被他丢在一边，那斑驳，杂乱的划痕被血浸透后竟变得如同骤急的雨点一般，有一种妖艳的美感。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连续对三个痛下杀手，只感觉自己的行动方式都被指引，大脑疯狂回忆曾经纯真的画面和眼前不堪的画面。

前两个人可恨，但罪不至死，而最后一个，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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