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我们现在去外面吧。”

曾无与老人说罢，当先拄着拐杖来到厅堂外的沙地上，去旁边的曼殊沙华花圃里摘来一束碧油油的细叶，回到众人面前，拈在指尖，说道：“孩子们，你们未看此叶时，此叶与你们同归于寂；你们来看此叶时，则此叶颜色一时令你们明白起来。便知此叶不在你们的心外。意思就是说，你们看到这束叶子的时侯，则这束叶子的颜色在你们心里一时就明朗起来……，也即你们未观测这束叶子时，这叶子并未实在地存在，即归于寂；你们观测这叶子时，则这些叶子发生坍缩，它的颜色一时变成你心中明白的实在……。孩子们，你们未在上佳学宫求学过，所以你们还一时不会明白这其中真意，但这个理论现在已是上佳学宫的炼气士们需要掌握的基本知识的了。”

众人闻言，各自点了点头，用心体会曾无与老人所做的比喻。

此刻，他脑中瞬间闪过自己年幼时，母亲褰裳在陈国王宫后庭的花园中舞刀的动作，便如一幅幅画面般呈现在他的眼前，结合心法，由心感应曾无与老人所说的这套刀法蕴含的意，忘记刀法具体的形。

半晌，他睁开眼睛，看着曾无与老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感悟到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孟孤容突然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有喜色，轻轻说道：“曾爷爷，我已感应到花在我心内。所谓的‘事上磨炼’，便是磨炼自己一心的喜怒哀乐。换一句话说，便是磨炼自己良知的感应，磨炼此知行合一之本体。对不，曾爷爷，我好喜欢这种感觉，谢谢您老人家了哈。”

曾无与老人拄着拐杖，缓缓向前踱了两步，举目看向庄外远远的云天，手抚白须，长声吟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孩子们，喜欢这首词吗？这便是褰裳那小姑娘当年在上佳学宫求学时所作，而这套夷门斩刀法便化自于这首词，你们要把这首词记住了。”

“喜欢，喜欢！”厅堂上的众位年轻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嗯，好词，我也很喜欢呢。”阿幼朵闭目凝神默诵这首词，随后，柔声说道。

“哦，那就好。”曾无与慈祥地看着陈彻，点了点头，随后，举目看了看厅堂中的其他年轻人，眼神慈祥，缓缓说道：“孩子们，这刀法，你们也可以学学。不过，在学习刀法之前，你们先得记住一首诗词，而这首诗词便是在十五年前五月五日的剑湖论剑大会上，记得大会当日持续进行到月上云霄时，褰裳这小姑娘见景生情，应景而作的。……嗯，褰裳这小姑娘真是这天下一个不世出的才女呢。”

曾无与老人看了看面前的这一干年轻人，现在还只有陈彻与孟孤容领略到了其中真意，微微一笑，摸了摸颌下的白须，道：“嗯，不错，你二人悟性极好。现在，好好看一下这套刀法的真实演绎吧，不明白之处立即问老朽。”

阿幼朵在旁见了，不禁扑哧一笑，忙又抬手捂住嘴巴，羞涩地向云长秋瞥了一眼。云长秋回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并未作声。

曾无与老人顿了顿语气，轻轻咳嗽了两声，慈祥地看着大家，和缓地说道：“这套名为夷门斩的刀法，其刀意取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旨在‘蓦然’二字，分别将‘放’、‘落’、‘满’、‘动’、‘转’、‘舞’、‘去’、‘寻’、‘回’等若干动作于每一刀中根据打斗的实际状态进行不同的组合排列，强调出刀的突然性，以万变击杀不变，以闪电之速扑杀缓慢。……孩子们，明白了吗？”

“嗯，明白，只是现在只明白一丢丢，但还得你老人家做个示范呢，嘻嘻。”孟孤容看了看曾无与老人，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随即伸出拇指与食指来，像拈着一朵花似的，在陈彻眼前晃了晃，瞥了陈彻一眼，嘻嘻一笑，“我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呢。”

曾无与老人看着面前的这些年轻人，继续说道：“除了人情事变，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喜怒哀乐，亦是人情事变。从视、听、言、动到富贵、贫贱、患难、生死，都是事变。事变也只是包含在人情中，其关键在于‘事上磨炼’，磨炼此知行合一的良知，同时，也在于‘致中和’，‘致中和’又只在于‘谨独’。但要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你们明白吗？”

众人闻言，便各自阖上双眼，进入冥想状态，细细揣摩老人话里的真谛。

陈彻闭目凝思，回想师爷爷苏幕遮所授心法，默念“目无体，以万物之色为体；耳无体，以万物之声为体；鼻无体，以万物之臭为体；口无体，以万物之味为体；心无体，以天地万物感应之是非为体”，深刻理解这句心法的主旨是“不偏在心，不偏在物”，只在心、物之间体念“感应”，感应良知，磨炼知行合一，打通心物内外两端的精神所在，体悟精一之训。

陈彻在旁听了，却知道这是他前世宋代的一个叫辛弃疾的词人所作的《青玉案·元夕》，并不是自己母后所作，不过，经过了这些日子，对这个褰裳母后的了解，她能在一个热闹的场合下随口吟诵出一些前世的诗文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对陈彻来说，现在似乎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嗯，喜欢就好。老朽现在简单跟你们说说这刀法。这套刀法共有七刀七式，所以，后来，天下武者又叫这套刀法为褰裳七刀斩，主旨分为一刀情丝斩，二刀相思斩，三刀贪嗔斩，四刀痴慢斩，五刀离乱斩，六刀疑心斩，七刀妄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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