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三四岁上下，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十分瘦小，此刻显得有些委屈，低声应了一下。

“哦。”

“黑风村条件好，嫁过去也不会委屈了丫头。”

汉子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陶碗，沉默了片刻。

忽的，门外传来几声犬吠。

汉子低声回应了一声，就走到桌子旁边就坐下。

“孩儿他爹，我想了一下，要不把那几条狗再给胡三当家送去，让他帮忙做个媒，把丫头嫁到他们村去。”

徐氏端着舀好的放在汉子面前，低声与他商量着。

皮毛又黑又亮，都是好狗。

“吱呀。”

一个黑黝的汉子推开木门走了进来，脸上止不住的疲惫。

辰时刚过，村里就升起袅袅炊烟。

那些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就外出忙活的男人也纷纷回来了。

一方面是避开日头最烈的时候，一方面也是回去吃饭。

点苍山，下河村。

“阿爹。”

“嗯。”

“就知道吃，早晚找个人家把你嫁了。”

“啪。”

邹氏眼疾手快的拍了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呜呜呜汪。”

小姑娘脸上立马露出期待的神色，这应该是阿爹回来了。

“好，等日头下来，我就送过去。”

“诶好。”

见相公同意，邹氏已经开始琢磨起嫁妆来了。

他们原本是北方人，后来起了灾，又闹了匪，无奈之下跟着人群一路南下，最后他们上了山，和别的逃难的人一起建了这个不大的村子。

“希望亲家不要嫌弃。”

当初南下逃难，原本就没什么家底，现在这家里的一切还都是这两年重新攒下的。

而小姑娘专注着眼前的陶碗，小口的喝着粥，喝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仿佛她父母讨论的与她无关一般。

“汪汪汪。”

门外忽的传来狗子欢快的叫声。

这是有人进来了？

邹大毛听闻立即放下碗，起身往外走去，可别是有人饿的不行，打他狗的主意！

那几条黑犬此刻正围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粗汉的脚边转悠。

而关狗的笼子已经碎了一地。

“让你们贪玩，以后还敢不敢了，嗯？”

“呜呜呜。”

粗汉蹲在地上，逗弄着这几条黑犬，脸上露出一股笑意。

“你是谁，为什么动我的狗！”

邹大毛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生气的发出质疑。

本想直接动手，但看了看对方的体魄，又看到粗汉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明智的没有动手。

“你说，这是你的狗？”

粗汉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烈起来。

“当然，我捡回来的，就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

粗汉笑的愈发肆意，邹大毛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如果此时把目光放在村子里，可以看到上百个黑风寨的人在村里游荡着，抢掠着。

但凡看到活物，就上前砍一刀。

而在屋内，粗汉笑的越来越大，直到裂开了嘴角，然后变回原型，一个巨大的犬首上面两颗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徐大虎。

然后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一阵咀嚼过后，犬妖抓起目瞪口呆的邹氏母子就往外走去。

“走，去下一个地方。”

.......

夜色将暮，上阳村祠堂却迎来了许多奇怪的客人。

“呜呜呜，苍鹿大哥，那狗妖太过分了。”

“是啊，它不止杀人，还想把我也吃了，幸好我逃得快。”

“狸猫呢？你们谁看到了？”

“没有，我来了时候经过它的村子，都没人了。”

祠堂最里面一头黑中透白的苍鹿正趴在地上假寐，它的鹿角散发着亮光，峥嵘有力，四周围满了各种妖怪。

忽的，它睁开眼。

“别吵了，不就死几个人么，看把你们急的，这天下人这么多，还能死光不成。”

“这里呆不下去，大不了换个地方。这外面世道不好，人间朝廷天天打仗，有的是逃命的人，到时候收集香火还不简单？”

这些话说的它周围的妖怪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才有一只雀妖磕巴着说。

“那...那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对我还是挺好的。”

雀妖耸拉着脑袋，回想着与村里人的相处。

它所在的村子同样不大，也就一百多人。它喜欢站在村口的石头上，村里人外面干完活回来时，都喜欢给它带点水果小虫什么的喂它。

“是啊。”

旁边的几个妖怪同样在那附和。

大多数愿意接受祭拜的妖怪都是性格温顺，不喜欢争斗的。

当然不排除有用血腥暴力镇压的淫祠，但显然这里的都不是。

在与村民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

“那你们想怎么样？人都死了，你们要去找那犬妖报仇么？呵，你们要是打得过，还会现在这样？”

周围的妖怪在苍鹿嘲讽的眼神下显得有些讪讪。

“我们...一起，肯定能...打过它的！”

依然是那只雀妖，用最怂的语气说着狠话。

“呵，要送死你们自己去，我可不会为了这些人拼命。”

说完，苍鹿歪过头，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它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他妖怪都离开了，只留下苍鹿在里面酣睡。

忽的，几个小子趴在祠堂外面偷偷朝里看去。

“鹿爷爷在诶。”

“啊哈哈，在睡觉。”

“轻点！”

苍鹿微微移动了一下头。

那几个小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围着苍鹿，一人站一个地方，轻轻的帮它顺着毛。

“最近鹿爷爷回来次数变多了呢。”

“听说是外面不太平，我听爹说了，外面好几个村子都遭匪了，可惨了。”

“是啊，我娘喊我最近不要出去。”

“诶，徐易你轻点，别吵醒了鹿爷爷。”

兴许是这几个小子伺候的舒服，苍鹿换了姿势，让他们可以更好的顺毛。

又呆了片刻，忙完了的几个小子，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在他们身后，苍鹿仍旧在酣睡，只是脸上微微露出不可察觉的笑容。

门外那几条狗都是前些天阿爹在外面干活的时候抓到的。

此时村里一间茅屋内，邹氏一边搅动着锅，让稀粥更匀一点，一边琢磨着心事。

冷不丁的一只白嫩的小手从她身后探过来，抓向面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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