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惊呼了一声。

那个掉下来的人，掉进雪里即刻被淹没，不知生死。

也为外头那些百姓担忧。

光是她们这会子瞧见的，就有两三个人在屋顶扫雪时滚落下来。

“怎会这样？”

天地间的声音仿佛都在被雪一点点吞没，生机一寸寸封印。

姑娘们再也忍不住，心生悲悯，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为这雪灾害怕。

那是神京城最高最气阔的酒楼。

此刻，它的屋顶竟也有一角坍塌了，翘起的屋角插在厚厚的雪里，倒挂在屋檐上。

“连樊楼也……”

整个神京城，都成了个白色的世界。

肉眼所见，到处皆是皑皑白雪。

只有一些极高极粗的古树和某些高大的屋舍外墙，透出些它们本来的颜色。

万里冰封。

“这还是雪吗？”

如此遮天蔽日的雪，天灾降临的场面。

“有人掉下来了！”

那是拿着扫把耙犁在扫雪的人。

有的在街上地面扫，有的爬上屋顶，都极艰难的在雪里行走着。

“在府里看着，明明没有那么多雪，也没见这样的危险。”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姊妹四人，都用帕子捂着嘴，眼里满含泪水。

可以想像，外面成什么样子了！

……

远处。

穆皙从慈悲堂出来，沿着小径往潇湘馆走来。

与园外不同，穆府内积雪清扫地很干净，地面上这两日铺了稻草，连结冰都没有。

“都在山上？”

穆皙往竹山看了一眼，改道往山上走。

亭子里。

林黛玉正垂眸擦泪，视线扫过下方，见有一名男子在往竹林这边来。

锦衣华服，这么大的雪天，外头只披了件寻常的银白貂绒滚边披风。

气度轩昂，步步生威。

“姑娘，是世子爷！”紫鹃在旁边小声道。

来人正是穆皙。

他直直地往山上来了。

林黛玉一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转头一看姊妹三个，也全都哭的不成了样子。

她自己爱哭也就罢了，现在带累着姊妹们也哭。

叫穆皙见到，真是不成体统了。

“紫鹃，雪雁。”

“快拿冰敷！”

“把姑娘们的泪擦了。”

“怎么了？”探春三姊妹疑惑地看了过来。

这时候。

雪雁也看到了，惊呼了一声：

“世子爷上山了！”

“什么？”探春三人脸色一变。

“我眼睛都哭肿了，这可如何见人？”

“司琪，快打些水来。”

“入画，我的帕子掉了。”

“侍书你别转了，去紫鹃那里拿冰敷。”

“都别慌！”忽然，探春喊了一句。

“世子爷走上来得有一会功夫，咱们把脸上的泪擦干净便是。”

真是的，做什么慌张成那样。

“他……”小惜春咬着唇，巴掌小脸上布满了委屈。

她们这些日子听的传闻可太多了。

先头是被徐嬷嬷吓到，竟然忘记了穆府里这位世子爷是位比青面獠牙的妖怪还可怖的人。

满神京城里就他最叫人害怕了。

迎春也想起了这回事，心头一慌，人直接跌到了地上。

“二姐姐。”林黛玉忙去扶她。

结果迎春太慌张，把林黛玉也带倒在了地上，跌进身后来帮忙的紫鹃怀里。

三人坐了一地。

探春刚安慰了惜春两句，一看这边跌倒一群，又忙过来扶。

几个丫鬟，迎春的司琪，惜春的入画，她的侍书，也都是听多了世子爷的传闻，慌的更加不行。

全都不顶用了。

……

“世世子爷进来了！”

雪雁颤声道。

“他来的怎么这么快？”

贾探春手上一顿，刚要把两位姐姐拉起来，这么一岔自己也跌了下去。

门帘已经撩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姊妹三个和丫鬟们压在地上，爬又爬不起来。

林黛玉拿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帮迎春姐姐捂住。

真佛菩萨，借她个遁地术吧！

“噗通！”

惜春本是站着的，听见那脚步声，脑海里闪过一头龇牙咧嘴凶狠可怖的凶兽来。

腿一软。

对着门口就跪了下去。

两只手趴在了地上。

穆皙：？？？

四小姐何必行这么大的礼。

抬头一看……

前方一屋子女人，全在地上。

姿势各不一样。

“抱歉。”

他默默退了出来。

……

“呼……”

姊妹们神经一松，全瘫软了身子。

“快，扶起来。”

“紫鹃，帮我梳头。”

“我簪子也掉了。”

……

亭子门口。

香菱手里拎着提篮，正给姑娘们送茶果来，远远见到穆皙。

“世子爷，您怎么站在外边吹风雪？”

“不是说在亭子里用午饭吗？我刚刚去跟张东官说了，一会就把锅子拿过来。”

香菱一边说一边顶着风雪往上爬。

小丫头来穆府几年，别看年纪小身量矮，却锻炼地非常好。

这么大的风雪，天寒地冻，她拎着快有十斤的提篮在山里活蹦乱跳的。

穆皙站在门口，从上往下地看着她，丢过去一个眼神。

香菱立刻知道里边姑娘们怕是不方便，就把提篮往门口一放，小声说：

“我去厨房看张东官做饭去。”

穆皙淡淡一笑：“中午的锅子也给你们备了一桌，待会你带着贾府几位丫鬟姐姐去吃，别在张东官那里吃饱了，小馋猫。”

“知道啦。”

“我才没偷吃呢，都是张东官硬要我试吃的。”

香菱嘻嘻笑着，往山下走去。

外边安静了下来。

只有风雪呜咽的声音。

过了许久，亭子里再次恢复了言语声。

穆皙站在外面，很清晰地听到里边传来一个尚显年幼的声音。

“我才不怕他。”

“一花一叶一如来，一佛一刹一报土。”

“左右不过因果有定，我也没做那叫人嫌我弃我的事，他也别想扰我清清静静的生。”

……

穆皙一愣。

这小姑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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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园子东边，宁荣街正对的几条街外，有一座五层高的楼。

棕的树干，黄的红的墙皮，只露出一些，又被呜呜飞扬的雪遮挡了。

雪里头，有一个个黑点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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