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茶杯七分满，王峻眼睛一花，好似看见一名老迈儒生放下茶壶，手掌对准竹凳。

再一眨眼，老迈儒生再无踪迹。

那双眼瞳连续裂变，不大的眼眶叠加了十几只眼瞳，简直就是重瞳的超级加倍再加倍版。

如此眼眸妖冶而无常，其中不含半点感情，就像高高在上的天道，俯瞰芸芸众生。

王峻上前数步，坐在竹凳上，举起茶杯。

王峻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温热，就像得到了净化。

灵韵芯片自检到王峻的状态8瞬间消散，「咒」被强行祛除，祂也无法锁定王峻的所在。……

虚空乱流环绕的危险地带，俊秀道士突然停驻脚步，眺望极远处。

王峻笑了笑，保持安静，将杯中茶水送入喉咙。

咕噜咕噜咕噜~~~~

这种景象很是怪异，一名看不见的鬼魂正在邀请王峻饮茶，而他还真就把茶水吞入腹中。

祥云消失不见，王峻脚踩青草，走向竹屋。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敲击门板，屋内始终无人回应。

竹林中间盖着一座竹屋，小女孩样貌的陈巧巧一边回头招手，一边向着竹屋奔跑，渐渐化作虚影。

呲！！！！！！

全身毛孔张开，释放一缕缕细小的灼热气息。

哗啦啦啦啦~~~~

碧绿的茶杯共计两只，其中空空如也。

这时，茶壶漂浮悬空，倾倒琥珀色泽的茶水。

另外一只茶杯轻轻飘起，微微晃动，杯中茶水荡起涟漪，似乎也带来了老儒生的问候。

咕噜咕噜咕噜~~~~

片刻后，俊秀道士摆动右臂，宽大的袍袖荡起一圈圈虚空涟漪。

「异数，不可留！」道人吐出几个字，继续迈步前行，虚空乱流不可伤之分毫。……

王峻品茗茶香，进入神游状态，看见老儒生就坐在对面。

「有缘的人，你的心底想必有很多疑惑，可惜，现在我不能为你解答。」

老儒生颔首，提起茶壶，倾倒茶水。

王峻道：「前辈究竟是何人？又为何引我前来？」

「你曾经进入的通天阁便是我创立的。」老儒生亲和微笑。

王峻瞪大眼睛，「你是通天阁阁主？！」

「猜得还蛮精确，」老儒生颔首，「这的确是我的身份之一。」

通天阁阁主的身份还要高于天罡地煞，应该比地俊公子知道的更多。

王峻急切询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般辉煌的人类文明……」

老儒生抬起手掌，打断道：

「有的事，我能说，但你不能听，听了是会死的。」

「嗯？」

「此乃天地之罚，不可不慎，我们难得有一次见面的机会，还是聊些其他的吧。」

「好，还没请教前辈应该如何称呼。」

「老夫孔洞明，按照官职来算，可称一声宰相，或者首辅。」

「晚辈王峻。」

「我知道你，你是我找到的有缘人。」孔洞明笑容和善，眼神睿智，透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

王峻心弦被狠狠拨动

，眼瞳出现一瞬的恍惚。

孔洞明继续道：「你不可问，我不可答，但请相信老夫绝无恶意。」.

王峻思考半秒，委婉说道：「是你把我找来的？」

「非也，非也，」老儒生摇头，面带一缕无奈笑容，「人力终究有穷时，我只是做了一个尝试，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言外之意，他承认了众生天意图的相关谋划。

嘴角噙笑，眼藏歉意，孔洞明紧紧盯着王峻，生怕王峻拂袖离去。

王峻摇头轻笑，说道：「我也不相信你能够算得到。」

略作停顿，他继续道：「老先生，你付出的代价不小吧？」

孔洞明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王峻会这么问。

延迟两秒，他点头道：「代价与我个人而言是不可承受的，但是……」

话语说到一半，孔洞明摇了摇头，不愿继续往下说。

他转移话题道：「刚才我感应到你的眉心有着巧巧送出的印记，巧巧是我最后一个弟子，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听闻此言，王峻深深皱眉，说道：「前辈可知如今是什么时代？又过去了多少年？」

手掌捏紧茶杯，竟有些微微晃动，孔洞明像是意识到了莫大恐怖，面带几缕悲苦。

「一，二……不！」摇摇头，他试探道：「三千年？」

王峻道：「前辈的状态不对劲，无法与西都的系统维持联系？」

「我如今的状态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天意众生图中藏有世界底层的运行逻辑，以人类之身贸然窥探，便不可再逗留于现世。」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峻道：「前辈可知晚辈当今的时代被称为星之历，如今是1573年。」

孔洞明轻微颔首，恢复了读书人特有的恬淡与静气。

王峻继续道：「前辈所在的时代被我们这些后人称为日之历，中间还隔着一个月之历。」

孔洞明恍惚失神，嘴角抽搐，「月之历持续了多久？」

王峻摇头，「不知道太过准确的信息。」

随后，王峻结合自己的认知，描述了几个历法之间的时光流逝。

日之历是人类文明的辉煌时期，覆灭之后，迎来了一段混乱时日，妖魔鬼怪化身伪神，大肆屠戮人类。

这中间不知过了多少年，才进入到人类奉养伪神的月之历，后来，伪神分为两派，相互之间彼此攻伐。

再然后，天罡地煞代行者横空出世，像是黑暗中的光芒大树，为人类撑起了一片天空。

可是，代行者的光芒璀璨而短暂，宛如天边飞逝的流星。

再后来，劫灰的力量阻挠神明之境的生灵滞留现世，或者遁入虚空，或者画出一块禁忌之地，扭曲其中天地规则。

慢慢的，当今世上，可以自如行走现世的最强者也难以达到神明之境。

人类也仅仅只留下三十六座囚牢般的城市，作为生存地。

啪！孔洞明捏碎茶杯，猛然起身，「荒谬！荒谬！荒天地之大谬！当时我们安排妥当的，哪怕是谋划不成，至少留有超过半数的天罡地煞巡视天地，怎么也不至于让文明彻底崩毁。」

隐约有喉头咽动声传来，漂浮半空的茶杯九十度倾倒，杯中的茶水却都不见了踪影。

王峻想了想，道一声叨扰，然后推开竹门。

淡淡茶香浸润心脾，他看见简约的室内空间，竹床摆在墙边，竹质的三层书架贴靠一旁，屋子中间立着一座火炉，上面架着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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