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眨了眨眼：“那分明就是个老农啊！”

“脚上穿着官靴，手指上有拿笔磨出来的厚茧，还有护卫跟着。不是当官的是什么！”

少女的歌声婉转而清澈，随着微风，与河面上的波光交汇在一起，组成了一幕很有诗意的画面。

“秀荷唱的真好听！”

杨旭摇头笑笑。

此时，隔着河，也能听到对岸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岸边那里

身边，秀荷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黄花，嘴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走着。

杨旭微笑着，朝着牌楼内走去。

穿过牌楼，沿着坑洼的青石路，朝着静心观走去。

路旁一侧是几座荒废的民居，房屋倒塌，残垣断壁，野草萋萋。另一侧是河边飘荡着芦苇，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洛河。

“秀荷姑娘！”

杨旭笑着招了招手。

秀荷看到杨旭后，顿时一喜，连忙跑了过来。

走出茶摊，杨旭看到一身粉红色裙子的秀荷，站在牌楼下，手搭凉棚，焦急的四下张望。

洛河的对岸，便是平宁坊了。

洛阳城内的书院，官学大部分都在那里。

“当官的？”

“当官的！”

杨旭说道。

随后，他看着秀荷明媚的小脸，道：“你找我？”

秀荷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摇头道：“殿下请你过去！”。

杨旭轻声赞道。

“额……没有啦，我瞎唱的！”秀荷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家乡的小曲！”

“秀荷是那里人？”

杨旭轻声问道。

“河东的，具体是那里秀荷忘了。只是记得小时候，家里没饭吃了，我娘带着我弟弟离开了家，走了很远很远！”

说到这里，秀荷神色有些黯然，低头说道：“后来，我娘带着弟弟走了，秀荷就只剩下自己了！。”

杨旭轻嗯了一声，看着少女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小黄花：“秀荷跟着那些人，就到了长安了”。

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

杨旭看着秀荷，眼中神色温和了很多。他笑了笑道：“后来就遇到了公主殿下？”

杨旭笑着问道。

“嗯，秀荷到了长安后，被坏人抓住了，他们想把秀荷卖到青楼。是公主殿下救了我，还处死了那些坏人。公主殿下是秀荷的恩人！”秀荷认真的说道。

“秀荷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杨旭轻声说道。

“公主殿下才坚强呢！”

秀荷连忙追上杨旭，认真的说道：“在宫里，很多人都欺负公主殿下。公主从来默默忍着，都不与人争辩！”

“殿下可是当今圣人的亲妹妹，还有人敢欺负殿下？”

杨旭惊讶道。

“很多，哼，淑妃，丽妃，还有华妃，她们跟皇后沆瀣一气，欺负公主殿下！她们老是在陛下跟前说，要让公主殿下嫁给这个，嫁给那个的”秀荷愤愤不平道：“其中有一个秀荷还知道，那就是个傻子。真是太过分了，公主殿下天仙一样的人，她们竟然让公主嫁给一个傻子！”。

“皇帝不管吗？”

杨旭愣住了，好奇道。

“从没管过！”秀荷低声道：“在宫中的时候，我听说，陛下是因为不喜欢皇太后，所以也就不喜欢公主殿下！秀荷在宫中呆了好几年，从未见过陛下来过公主府！”

杨旭点了点头。

还真是，难怪和亲一事后，安康公主选择了出家修道。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摆脱政治联姻的命运。

想起那日安康公主清丽的容颜，清冷的目光，杨旭心中不由感叹：哎，也是个可怜又可敬，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女子啊。

说话间，静心观到了。

灰色的围墙，紫檀色的大门。

门头上，静心观三个金色大字，笔力虬劲。

杨旭抬脚，拾阶而上，走进了道观。

别说，和安康公主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静心观。

过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三清大殿门口的香炉。

道观内，非常干净。

青石板的地面上，有几个方方正正的土池子，里面几株果树，在这早春的风中，已经抽出了嫩芽。

三清大殿的两侧，是一条小巷子。

想来，后面应该就是安康公主和下人们的住所。

不过，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门口，穿着道袍的女护卫那错愕的目光。

杨旭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身边跟着秀荷。

自己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她们打出去。

“之前没有人来过吗？”

杨旭愣了一下，低声问秀荷道：“我是说男子，没有来过吗？”

“没有啊！”

秀荷说道：“殿下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之前严振严大人还是在牌楼外求见的！”

杨旭无语的看着秀荷。

你这个憨憨。

你怎么不提前说。

我这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走进公主的清修之地。

这传出去的话……

我倒是不怕，大不了跑路呗。关键是安康公主，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就说不清了呀。

他毫不怀疑，这道观中，一定有其他人的眼线在。

或许是皇帝的，或许是其他人的。

不过，想了想，杨旭又往前走了。

进都进来了，已经是既成事实，后悔也来不及了。

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继续往前走了。

在三清殿内，给三位大神上了一炷香后，杨旭随着秀荷出了大殿。

绕过三清殿，走到后面的居住之所。

正屋是安康公主的住所，而左右两侧的厢房，是观内其他人的住所。

不过，好几间房都锁着门。

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人不多啊！”

杨旭说道。

“一共就五个人！”秀荷伴着手指头：“殿下，我，苏嬷嬷，清风明月两个护卫。其实刚来洛阳的时候，人还是很多的。我都管着好几个人呢！可是后来，她们都被苏嬷嬷打发走了！”

杨旭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人这么少，静心观又这么大，你们几个能忙的过来吗？”

秀荷噘嘴道：“忙不过来呀，所以其他的地方就不管了，只能先顾着观内！我负责公主殿下的起居，清风明月打扫道观！”

“那为什么还往外赶人！”

杨旭给整迷糊了，他不解的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殿下在这洛阳有封地吧？应该不是没钱吧！”

“就是没钱啊！”

秀荷弱弱的说道：“每次苏嬷嬷都说，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一亩地连半石都收不了。庄户门都食不果腹。若是加租的话，庄户们就活不了了！殿下善良，就自己节衣缩食了！”

亩产不到半石？

杨旭闻言摇头：公主的封地都是临近洛水的好地，怎么可能只出这一点粮？

不过，见秀荷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杨旭没忍住笑着问道：“秀荷知道，一石是多少吗？”

秀荷哼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

她抬起手，比划了半天，然后一指树下的一个小石墩：“就那么大的布袋子！”

好吧，果然不知道！

杨旭摇头。他看了一眼四周，道：“这府内的用度，都是你说的那个苏嬷嬷咋管吗？”

“嗯！”

秀荷低声说道：“苏嬷嬷可凶了，除了殿下，谁都怕他！”

杨旭点了点头。

看来，这问题就出在苏嬷嬷的身上了。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到了方丈室门口。

到了门外，秀荷说道：“殿下，杨公子来了！”

片刻后，屋内传来了安康公主清冷的声音。

“请进！”

秀荷轻轻推开门，指着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房间道：“杨公子请进！”

杨旭看了一眼屋内。

很干净，很简单的房间。

一个书架上，摆放着成册的道藏。

书架下方，有一张桌子。

两把椅子。

桌子上，青铜的香炉，正冒着袅袅香味。

屋子里，有浓重的檀香味。

安康公主穿着一件青色道袍，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书。

她很瘦，但身材妙曼。

即便是宽大的道袍，也难言那绝代的风华。

“公主殿下！”

杨旭拱手一礼道。

“杨公子！”

看到杨旭的那一刻，安康公主美眸中闪过一抹赧色。她抿着嘴唇，眼眸低垂，轻声道。

一旁，秀荷看着这俩人互相行礼，心中不由道：心道，这俩人可真客气。

安康公主斜伸出手，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道：“杨公子请坐！秀荷，沏茶！对了……”

“殿下，秀荷知道，沏青茶！”

秀荷嘻嘻一笑，转身离开了。

这方丈之地的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杨旭和安康公主二人。

正午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

落在地上，一片明亮的光斑。

桌子上的熏香袅袅升起。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尴尬。

安康公主看了一眼杨旭，一时间觉得这房间安静的令人心乱。

不过就在这时，杨旭率先开口了。

他看着桌子上的落在一起的几本书，好奇的翻了一下道：“殿下，平日里就看这些道藏……咦，这是游记？”

安康公主轻啊了一声，羞恼着，起身就要抢夺过来道：“不许看！”

“噢，那就走吧！”

“那是谁啊？”

秀荷看着那个离去的中年人，好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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