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御转过身，故作惊讶的向大单于叩拜。

“大单于，公主乃是汉人，汉人亦有汉族不可改变的传统，女子未满十五，尚未行及笄礼之前，是绝不可出阁的，这不仅会破坏了女子的命数，也会断送夫家的气运啊！”

他豪爽果断不假，但也凶残暴戾成性，若是此事败露，他们所有人都必是血溅当场。

“可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晁沁苦思冥想了一番，却也是第一个果断行动的人。

军臣单于并不懂太多汉人风俗，如今中行说被囚禁，他也只得叫来晁沁询问，而晁沁更是心领神会，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番此时后果。

可萨满不允，坚持要守在仪式一旁。

军臣单于也留了个心眼，便驱使一行萨满，共同见证刘予归的及笄礼。

“这可如何是好。”晁沁慌张至极，她已在单于身边呆了数年，深知单于秉性。

“屠狼者快说。”

“只需由公主的长辈提前为她行及笄之礼，祈告先祖，叩拜神明即可。”

晁御街坡下驴，为刘予归求来了一场及笄礼，而这场仪式，则需晁沁来主持。

晁御说完这铿锵有力的一句，便紧紧握住刘予归的肩膀。

“我答应过你兄长，会拿命来护着你，我不会让你嫁给单于，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刘予归看着晁御的脸，泪水犹如雨滴般落下。

“我从未想过要让你嫁给单于。”

军臣见事情有所转机，又能两不耽误，便痛快的答应了晁御的请求。

晁御要求在月亮高悬的夜里举行仪式，只能亲眷在场。

“公主切勿动怒，我想大单于定能体谅您的良苦用心，汉族女子尚未及笄，于夫家而言也是大不利的。”

“我来想办法，我会带你走，马上走。”

晁御的闯入让萨满十分生气，他领着军臣单于，怒气冲冲的掀开了公主的营帐，却见到晁御正跪在公主身前。

这样单于与萨满都颇为为难。

可祭祀在即萨满不会因汉人风俗而做出让步。

她带着韩越简单收拾了一些行装，包裹起来藏进马车。

韩越一脸兴奋又谨慎的压低声音询问晁沁：“阿母，我们是要回中原了吗？”

晁沁坚定地点了点头，紧紧握住韩越的手，望向长城的方向。

刘予归换上汉族童子服，梳好双鬟髻，在众多萨满的注视下，一行人来到月光照耀的空草坪上。

草坪上已经提前铺好了席面，韩越手捧着儒裙与钗环站在席间一侧。

刘予归朝着长城的方向叩拜，晁沁拿出梳篦，将刘予归的长发仔细梳齐，再用发簪挽起两鬓的长发，与后颈处交错盘结，而后为刘予归穿戴好儒裙。

刘予归抬起头，结发后清丽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更为夺目，她看着晁御，微微一笑，而后叩拜晁沁，二人对着远方的长城开始吟唱汉族及笄的颂词。

两人悠扬婉转的歌声回荡在草原上，萨满们看得仔细听得入迷，晁御手握着迷魂散，果断抓准时机，朝着萨满门脸上用力挥洒出去。

粉末毫无预警的被吸入鼻中，萨满纷纷倒地，四肢无力。

“走！”

晁御拉起刘予归，晁沁与韩越紧随其后，拼命往马车方向奔跑。

可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串串急促的铃铛声。

“糟了！是萨满！”

那些被迷魂散迷晕丧失体力的萨满，拼着最后的力气掏出身上祭祀用的响铃，不断的摇动发出信号。

远处王庭星星点点的火光渐渐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快，快跑！”

四人一路奔跑，可就在即将靠近马车之时，马儿突然嘶鸣起来，发疯了一般拖着马车朝远处奔走，而在原地留下的，却是晁御这段时间最信任的奴仆。

“你们不能走！”那奴仆摇着头：“屠狼者和圣母，都不能走！”

“你这疯子！”晁御抽出腰间匕首，果断上前给了他一刀。

奴仆倒下，在他身后不远处，竟还有一批马儿在悠悠的吃着草，看来是这奴仆来这儿时骑来的马匹。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和喊杀声。

晁沁看着那一匹马，回头又看看那即将赶来的追兵。

她一咬牙，使劲推了刘予归一把：“你们快走！”

她扯下身上所有的首饰，塞到晁御怀里：“快！带公主走！快啊！”

韩越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扯着晁沁的衣袍，急切的一声声地喊着阿母，希望她能看看自己。

可晁沁却之时胡乱的将韩越身上的物件一并摘了下来塞进了晁御的衣服里。

韩越看着她，又急切的看向晁御。

“兄长……”

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在火光中看清人型。

一匹马，四个人，他必须做出取舍，而这决定，晁沁却已经替他做了。

晁沁拉起韩越，往追兵的方向跑，韩越不甘，用力拖拽着晁沁：“阿母，阿母，我想去中原，我想去长安，我是汉人！”

可晁沁已然下了必死的决心，她没有回头，更不敢看韩越的脸，她的心早在和亲当日便已经死了，如今更不能让御儿和予归因为他们母子无法逃离，或许这就是他们母子的命……

晁沁用尽了力气，拼命拉着韩越往回走。

“兄长！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带我回中原的！”

韩越被拖拽着，哭喊着，求着晁御，脸上全是绝望的神情。

晁御只觉得双脚被钉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晁沁母子为他牺牲，而当下却什么都做不了。

刘予归哭着拉住晁御的衣袖：“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回去，会死的。”

会死的……

会死的……

晁御转头看着刘予归，现如今如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他不能让刘予归一起去死，不能让她遭受那些非人的仪式。

晁御咬破了嘴唇，迅速地拉起刘予归跨上那匹马。

“驾！”

“驾！”

他每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口中的鲜血，脸上的泪水便会一齐涌入咽喉。

那是窒息般的绝望……

晁御见机行事，恳求单于：“启禀大单于，若要解决此事，倒也简单。”

“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晁御将满身污血的刘予归一把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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