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莞一生骄傲，从未如此卑微，哽咽道：“自是……主上的妃妾。”

“如今你想嫁孤，孤倒不屑娶了。”沈仲屿刻意把茶盏的描金盖子掷到华枝莞孱弱的脊骨上，“敌国金枝，巾帼武将，若是作了孤的近身婢女，会如何？”

如今，她为了救任斯年，她竟然骗他到如此地步，竟然能说出灵犀是他的女儿，说她当初是被迫嫁人……他认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他竟不知她这样会演戏！

看她痛苦的样子，他竟然还会有几分动摇！

“主上若是想要这样体验一番……”华枝莞脊背痛楚难当，但不敢躲避，只硬生生捱下，卑微求道：“奴才……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不过，奴才的武学都是主上教的，奴才给主上当护法一类的，只怕主上嫌弃。”

五年前的那一夜，就是在她和任斯年大婚的那一夜，他沈仲屿身中剧毒却遭到追杀，追杀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就是她的主意，这其中，还有她的心腹茯苓。

若不是在他濒死时看到茯苓的脸，他纵死也不肯相信她这样狠毒绝情。

若非他被西豫的女帝所救，只怕如今，他早成一缕亡魂。

难道，他当真把五年前那一夜的欢好都彻底忘掉了吗？

她抬眸，眼蕴清泪。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你……是失去记忆了吗？”

殿内的沈仲屿置若罔闻，只轻轻笑笑，也不传见。 华枝莞双拳紧握，膝行向前，更高声道：“罪妾华枝莞，求见主上！”

沈仲屿这才着人传她进来。

华枝莞颤颤巍巍走进大殿，即便她曾经身体素质极佳，但醒来后却明显发觉自己的体质早已不同于五年前了，加上累日受寒长跪，又受到了任斯年一事的刺激，身子禁不住摧残，如今不过内外温差就使得她打了个喷嚏。

“女将为后：黑莲花翻身攻略 (.)”！

华枝莞闭了闭眼，两行热泪就顺颊而下，“灵犀是我跟你的女儿……至于任斯年，是华昭璧当年以你的性命逼我，要我嫁给他。”

沈仲屿促狭一笑，眼底更是冰冷了几分。

沈仲屿觉她说话扫兴，只执起茶盏啜饮道：“你这自称罪妾，是指，你是任斯年那个罪臣之妻，还是孤的妃妾？”

刚刚出浴的华枝莞，便似出水芙蓉，清纯温柔，素净如瓷，完全没了战场上一逞英豪的甲胄坚硬，也没了平日里傲骨铮铮的英气，沈仲屿一时也看傻了眼。

但她刚见到沈仲屿的面，就跪拜道：“主上登基那日，罪妾辱骂主上，以下犯上，实在罪该万死，请主上降罪。”

末尾一句回忆，惹得沈仲屿的眉拧的更深。

沈仲屿起身，朝华枝莞走去：“作为故人，我该希望你过得好。但我却被你活生生推入地狱，又从地狱之中爬了出来，而今看到你嫁人生子，好不美满，真是不太高兴。你明白吗？”

沈仲屿走到她身边，用粗粝的指挑起华枝莞若削的下颌，冷冷道：

“为了让你夫君和女儿都能活命，便说灵犀是孤的女儿，然后说，是孤把当年跟你的欢好忘了？这样话本戏文中都不会有的说法，尚武公主说起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如此恬不知耻。”

“你，不信我？”

沈仲屿看到她眼里的绝望愣了一下：“莫非，尚武公主还觉得，孤前几年被你骗的至死都还蒙在鼓里，至今还应该相信你的话，孤应该举国同庆一下征战才胜便喜当爹了？”

当真是字字剜心！

华枝莞直直地看着眼前异常陌生的沈仲屿愣了半晌：“难怪柳云影那个毒妇要将我唤醒，便是为了受你如此凌辱……”

沈仲屿却突然用力拽过她的手臂：“怎么，见孤宠着柳云影，就又迫不及待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华枝莞低头自嘲一笑后，盈盈叩拜：“既如此，那妾只能向主上认错。”

华枝莞突如其来的示弱，激怒了沈仲屿，他猛地握住华枝莞的皓腕，几乎就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了。

“你为了任斯年，竟敢编出这样的瞎话来诓骗孤？”

“左不过，主上觉得妾骗您，但不是妾愿意为了任斯年如此。”华枝莞丝毫不在意手腕处传来的痛楚，抬头道，“而是主上眼里，一切皆因妾之过错，就不该牵连无辜。任斯年当真无辜被害，还要任西豫的朝臣羞辱，您这比杀了他还不如。”

沈仲屿一声嘲笑出口，蓦地松了她的手：“那便让他死啊，你还来求孤做什么？”

“是妾口不择言。”华枝莞自知激怒了沈仲屿，赶忙咬唇拜下：“请主上恕罪。任斯年命悬一线，求主上饶命。千错万错，都是华枝莞一人的错。要杀要剐，妾听任处置！”

“孤知道你不怕死。”沈仲屿倏尔笑了，粗粝的指茧摩挲在华枝莞白皙如瓷的下颌处，轻佻的口吻更有挑衅之意：“但这辱，却不知道，你受不受得起。”

华枝莞鸦青羽睫正投了一道阴翳在眼下：“主上摆明了心思，是想要妾受辱，那妾，只能受着。”

“是，左不过你也不是清白之身了。”沈仲屿的大掌顺着华枝莞的脸颊缓缓向下探索，却不停留在固定的一处，而是若即若离、如蜻蜓点水般地游走，“何况孤自以为，比那小白脸任斯年强上不少，你也不亏啊。”

那桀骜轻浮的动作，令华枝莞感到如九天冰窟般的寒冷，她忍不住往一旁躲了躲。

沈仲屿周身朝华枝莞熨帖得更近，唇畔也凑近到她的耳边，怪笑着问：“不是大言不惭地说，要把这些辱，都受到底么。躲什么？”

华枝莞浑身如触电一般不适，闭着眼：“主上不妨直说，到底要对妾施什么辱。”

“你受的所有的辱，皆因你我的旧事。”沈仲屿沉静地旋身，命内监拿出一只锦盒，朝她展开：“你可还认得，这是什么？”

仅这一物，就将两人的记忆拉回了多年前。

在那一个月圆清冷的夜里。

他到现在，竟然以为灵犀是她跟任斯年的女儿？

沈仲屿还是第一次见华枝莞这样，蹙眉吩咐道：“给她沐浴，更件干净的衣吧。”

华枝莞也是浑身湿冷，循声去内殿更衣沐浴，但她着急救人，便只用热水净了净身，就穿着长裙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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