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莞一直在猜那人是谁，那人背形佝偻，约莫五旬上下的年纪了。

华枝莞闻声上殿，但在殿外的她早听见殿上凌通的说辞，才走上殿去，便喝道：“一介曾经的手下败将，如此心胸狭窄，要我死一事，是片刻都等不了了？”

“是我，利用茯苓对尚武公主的忠诚，潜伏进宫，刺杀新王。”杨怀吐字清晰，把这一切的罪状都认下了：“这一切，与尚武公主无关。”

“不！不是这样的！”华枝莞连连摇头，泪眼婆娑，“茯苓是我的近身婢女，与我师傅没有关系！”

凌通心性狭隘，嗤笑道：“将死之人，还在负隅顽抗！”

“沈仲屿，你擒我师傅，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仲屿面色阴冷，随即回道：“杨怀，你来回答你的爱徒。”

只见那杨怀看向如今完好无损的华枝莞尚在眼前，满眼欣慰。

就在那男子卸下面罩之时，华枝莞再一次如遇惊雷！

“师傅！”华枝莞双瞳瞬间扩张，惊惧不已，“您怎么会在这儿……”

蒙面的男子，竟然是从小授她句读之法、教她通史明典的老师——

“此事尚有疑点。” 沈仲屿眯缝着墨眸，往龙椅上貌似云淡风轻地一靠，“若当真是华枝莞主使，为何她生女灵犀，竟也身受重伤？”

“这不正是尚武公主最好的脱罪借口么，据末将所知，灵犀公主所受之伤，并不致命。”凌通显然已经将宫闱发生之事调查的分外详尽，“况且，尚武公主精于排兵布防，如此苦肉计，必是一早设计的！”

“凌将军不必多言。”沈仲屿淡然一笑，“行刺一事的幕后主使，孤已经找到。”

“女将为后：黑莲花翻身攻略 (.)”！

国子监祭酒——杨怀！

华枝莞看向龙椅上那个貌似慵懒、实则早已洞悉一切的男人。

殿外正站着华枝莞，以及一个被罩着面罩、把头颅完全遮挡的男人。

“末将倒不知，主使之人，究竟是谁？”

沈仲屿甫一抬手：“来人，带上来。”

“华枝莞不是主使。”沈仲屿严肃道，“来人，给主使者，卸下面罩。”

沈仲屿所说的主使者，究竟是谁？！

她没想到杨怀竟然会认下刺杀之事，可这一切，绝对不是她师傅所为。

“孤知道尚武公主仗义，但这罪，可不能乱认。”沈仲屿皱眉道：“来人，将杨怀打入大牢，明日，枭首示众，以慑东华诸臣。”

他为什么一定要她亲近之人一一因她而死？！

他凭什么将她无辜的师傅枭首示众！

杨怀是无辜的！

“真的不是我师傅所为！”华枝莞几乎要银牙咬碎，双拳紧握，“你连审都不审的吗！”

“对于自首的罪犯，还审什么？”沈仲屿垂首冷冷瞥了她一眼，随之悠悠走下殿阶，接着道：“尚武公主该不会觉得自己人缘会好到，有人愿意用性命，来替你顶罪吧？”

“拿下。”沈仲屿目光灼灼。

禁卫军上殿而来，分别箍住华枝莞和杨怀的双肩。

华枝莞的眼神之中，泪雾凝结，仅剩愤恨和不平。

“你是自尽在殿上。”沈仲屿近前，掏出一把连着刀鞘的宝刀，掷在地上，朝杨怀附耳道，“还是要孤治她个——殿中犯上作乱之罪？”

殿内空气似都凝滞。

杨怀最后关切地望了他心中得意的爱徒一眼。

华枝莞——他这一生最为得意的爱徒。

这个所向披靡的女将，这个聪慧有佳的才女，虽称不上运筹帷幄、用兵如神，但其人品和胸怀，能容天下苍生。

为她而死，他杨怀，心甘情愿。

出其不意地，杨怀脚下用力，卷挑起方才撞在华枝莞肩畔的那一把刀，宝刀荡在半空之中，杨怀看准时机，抽出宝刀刺入腹中。

杨怀当场自戕！

刺杀一事，自此终止！

“师傅！”华枝莞颤抖的双手停在半空之中。

杨怀自尽，腹中血液喷薄而出，溅到了沈仲屿的脸上。

沈仲屿闭了闭眼。

华枝莞箭步上前，抱住她敬爱的师傅的身体，哀声恸哭：“师傅！”

在杨怀将将闭眼时，竟朝她用低如蚊蝇的声音，说道：“莞儿，听……阿屿的。”

他一手策划杀了她师傅，她师傅竟然要她听这个杀人魔鬼的话！

杨怀等不到华枝莞答应，便已气绝身亡。

一时血气上涌，华枝莞也终于力不可支地倒在大殿之上……

再醒来时，她已身在地牢之中。

可入她眼的，竟然是柳云影和沈仲屿！

柳云影扔到她身畔一个匕首。

“做什么？”华枝莞突然露出了一个绝美的、满足的笑容，“终于轮到我了？”

“这是茯苓的遗物。”沈仲屿见她求死心切，戳穿道，“留给你作纪念的。”

“我谢谢您。”华枝莞对那匕首只是眼一瞟而过，随即扬唇一笑，把疑惑的目光抛向了柳云影，“那么云夫人呢，来看我，是做什么？”

柳云影依旧面上妖娆：“来看看曾经所向无敌的女将军，死了师傅后，变成了什么样。”

“想看我怎么样？”华枝莞浑然不怕，“摇尾乞怜吗？”

“你哪个样子，孤没见过？”沈仲屿突然出言嘲讽，唇边不羁的笑更刺痛了华枝莞的自尊，“书院时？朝堂上？战场上？还是——龙榻上？”

龙榻之上，诸多折辱，更以此为乐，还是在柳云影的面前。

这样卑鄙无耻之徒，绝非她华枝莞所爱！

曾经的沈仲屿，大概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华枝莞苦笑着从挤压的眼角，溢出热泪来，“沈仲屿，我后悔了！我后悔遇上你，后悔为你做的一切！”

华枝莞心中隐忧，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听闻昨日，尚武公主自请入狱，这主使之人，可是华枝莞？”凌通步步紧逼。

“尚武公主是为自证清白，而甘愿入狱待审。”沈仲屿淡淡地答着凌通的话，过了片刻，才坐直身子，回道：“但主使之人，已向孤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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