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萨蕾朵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说与刚刚相认的亲生儿子沈仲屿听来：“立莞妮儿为后，不仅全了你们的情分，更能让她这个新豫皇后一呼百应，其余几州的东华逃奴，不战自降，适才能够，天下一统。”

“在立何容音为后以前，我真的不知道阿莞会回来。”

“你这个呆瓜！”萨蕾朵开怀一笑，用指节轻轻地朝沈仲屿头顶轻敲，笑意愈甚道：“方才她都那么吃醋了，你怎么还觉得她无意后位！”

沈仲屿饶一怔愣，而后道：“可是阿莞不是贪慕虚荣之人……”

沈仲屿听完萨蕾朵的话，也是有一瞬间的哽咽，毕竟，当时他是当真以为华枝莞不会很快就赶回裕城驰援，便才先要以何容音作饵，诱使凌通行动，想到此处，也是内心有几分自责：

沈仲屿也陷入了沉思，毕竟，新豫初建，他在华枝莞的处置上，倒真是关心则乱，难免有失偏颇。

萨蕾朵见他沉思，便凑近他，又问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你一直深爱着的阿莞吗？”

“可我……不知道阿莞……”沈仲屿突然支吾起来，“是否有意后位。”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萨蕾朵又道：“那你，就该顺应事实，立她华枝莞为后——我问你，你这满朝文武，有谁，能安然无恙地救回战俘？有谁，能轻而易举地收拢狄羌的弩兵兵权？有谁，能让誓死不降的东华逃奴们诚心归谁？又有谁，能在几日之内，同时做到这三件事？”

的确，华枝莞此行征伐，在情感上，让沈仲屿和萨蕾朵母子团聚，在公事上，不仅未伤一兵一卒，保证了大多兵力不被削弱，更是收了狄羌兵权、劝降了东华战俘。

于公于私，华枝莞皆是这新豫建朝之时的第一功臣。

华枝莞离开大殿时，沈仲屿望着她依旧是孑然一身离去的背影，虽然手臂悬停在半空之中，想要揽她回来，可偏偏就没有坚定地拦住她。 沈仲屿只是默默无言地望着华枝莞离开，大殿之上只剩了他和萨蕾朵母子二人，萨蕾朵拉着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又拉着他落座。

萨蕾朵是极为通晓人心所向的女人，她当然看出了沈仲屿对华枝莞的情谊，也知道沈仲屿心中的无奈，只是，华枝莞也是个坚强而口硬的女人，沈仲屿的保护方式对她而言，倒更像是轻视与羞辱。

“阿屿。”萨蕾朵扶着沈仲屿的后背，自也看出了他无言之下的无奈，但还是谆谆劝道：“听母亲一句话，立新豫的皇后——你只能立莞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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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莞战功赫赫，自不待言。”沈仲屿认可地点了点头，但是却没能舒展愁眉，便惆怅道：“可阿莞，树敌亦众。”

“华枝莞无论是在东华的战绩，还是新豫的军功，只有她坐上后位，四海之内，才无人敢不服。”萨蕾朵又耐心劝道，“至于树敌亦众，我儿，你需要知道，贤能之士才遭嫉妒，才会树敌，难的便是，谁人能将这些敌众荡平。”

可她却没想过这个巾帼女战神，竟是她的儿媳。

“可是莞妮儿带回了这么多兵马，更又狄羌弩兵的依附，东华的涿州逃奴也已并入新豫兵编制，其余几州奴营的归降也在望，此时此刻，便该一举拿下凌通才是。”

萨蕾朵显然是对沈仲屿的说辞不够认同，毕竟在她心里，华枝莞是这天下安定的征途之中，最重要的一环，从前在狄羌之时，她就听说过华枝莞的盛名。

“母亲，请您相信我，我真的并非存心伤她……”

萨蕾朵得此回应，也开颜一笑，面容依旧慈爱，却在眉目之中，凝练着许多精明的颜色：“可是，阿莞回来，这不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吗？”

一盏六安瓜片也已经泡出了茶香，萨蕾朵见沈仲屿有些许开窍，便给他斟了盏茶，适才又道：“我说的后位，不是新豫的凤位，而是你的正室妻子。”

“这……”沈仲屿一时竟不似以往杀伐决断，而是像一个不解世事的稚子一般，朝萨蕾朵微一颔首：“倒是孩儿唐突了。”

萨蕾朵走到沈仲屿身后，轻扣他双肩，又问道：“这么久以来，你可曾真的问过阿莞的心意？”

“似乎……”沈仲屿踌躇之时，面有茫然后顿时醒悟之色，“从未。”

“你不要总是你以为她会怎么想，你要真正去问她，她这个人本身，是怎么想。”萨蕾朵层层深入地去窥探他的真心，“你给她的，都是你认为她需要的，可事实上，她真的需要你的保护吗？”

“母亲，我错过了太多该陪伴阿莞度过的日子了。”沈仲屿亦是自责地垂了垂头，“曾经，在长公主手下，我和阿莞都是身不由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萨蕾朵听沈仲屿提及华昭璧，一时面色也复杂起来，突然失神地顺口说道：“就是因为华昭璧的事儿，我才对莞妮儿于心有愧啊……”

“什么事儿？”萨蕾朵这话可让沈仲屿突然疑惑起来，“母亲，您说清楚。”

“啊……没什么，都是些旧事了。”萨蕾朵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言，才回了回神，又道：“从前是从前，可现在，你是这新豫的王，这天下如何，应当是你说了算，为什么，你还不肯光明正大地与她在一起呢？”

萨蕾朵几次三番的劝说，其实早已让沈仲屿随着她的思路步步自问起来。

沈仲屿已经认识到自己与华枝莞长期以来的相处方式十分拧巴了，毕竟自打东华国灭以后，沈仲屿成了新豫之主，可华枝莞却在沉睡以前就已经是名义上的任斯年之妻，沈仲屿心中，自然难免介意。

沈仲屿神情复杂，但也无言相对地点了点头。

沈仲屿却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过了片刻，才说道：“母亲，我只是不想让阿莞成为众矢之的，如今，凌通虎视眈眈，凌白莲向外人借种有孕，企图鱼目混珠，更不知朝中还有多少武将与他凌家沆瀣一气，一旦举兵谋反，裕城危矣，王宫危矣。”

萨蕾朵起身，着人替沈仲屿去泡一盏茶解乏，而后，又听沈仲屿道：“为此，孩儿只能立更先有孕的何容音为后，母亲，这是唯一稳定局势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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