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莞依旧不答他的话，只开门见山地笑问道：“斯年哥哥，为何纵容柳云影害我？”

任斯年掀开茶盏瓷盖的手微微一滞，眼中也是掠过一丝无奈和酸楚，随即又故作无恙地饮了口茶，用瓷盖掩住了目光。

“但是，你应该知道，主上也是察觉了你似有异心。”华枝莞依旧温声笑着，也不曾怪他，“不过，我还是相信斯年哥哥，你不会对我有异心，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

华枝莞与任斯年相识这么多年，她一贯待任斯年都是温柔的，任斯年也是待她无微不至，如今两人生疏至此，华枝莞心底亦有焦灼，只是，她总觉得，任斯年是误会了什么。

从前的任斯年，待华枝莞都是坦诚相待的，如今闪躲的目光，还有那手中动作的微滞，便已坦诚了背叛她而偏帮柳云影的事实，只是任斯年本身，似乎并没想好如何面对她。

因为她知道，有此怀疑的人，一定也不止是她一个人。

“如今跟斯年哥哥说话的人，不是新豫的皇后，而是斯年哥哥的莞儿。”华枝莞温声回话，慢慢扶起任斯年躬身的姿势，反而拉他落座：“你不愿说，倒也罢了，只是，主上不曾问你吗？”

任斯年神情写满了疲惫：“主上罢朝，不曾与臣再见过，亦不曾召见过臣。”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她倒是不在乎，毕竟，事到如今，她丧失的何曾只是沈仲屿的宠爱，还有任斯年的信任。

到底何容音背后是什么人，能让她如此一无所有？

又是为什么，所有的计划都如此紧锣密鼓，严丝合缝？

说到灵犀时，华枝莞也不禁哽咽。 又想了片刻，华枝莞还是改变了主意：“算了，还是不要带灵犀去了，以免主上迁怒灵犀。”

华枝莞依旧相信，任斯年会来相见的。

也确如华枝莞所想，任斯年在翌日入宫后便到凤仪宫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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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影唤醒她，沈仲屿阻挠她救墨刹，却反而令她蛊虫现于世间，柳云影行迹败露，何容音却又出现来污蔑她的清白，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如此通天的能耐？

华枝莞想不通，倒也不必在想。

“谢皇后娘娘赐茶、赐座。”任斯年目中倒也空洞，心事却沉重得很。

任斯年似也疲惫的很，满眼憔悴，连脊背都挺不直，见了华枝莞时，循例行礼道：“臣任斯年，参见皇后娘娘。”

华枝莞见他生分的行礼，倒也只是一笑，并不搭他话，等到引他入了殿中，着棠梨上了两盏茶，便只摒退了所有人，与任斯年落座谈天。

华枝莞见他神色有异却不答话，心中已经了然，也不免失望，便敛了敛眸，唾液哽在喉咙里，激的喉咙里痒痒的，又追问道：“又为何，在许多地方，都帮了她一把？”

任斯年虽然心虚，但并没有躲避的意味，只是声线清冷地躬身拱手，语气并不似往日那般温润：“皇后娘娘召臣前来，是要向臣兴师问罪的吗？”

“如果可以，斯年哥哥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华枝莞虽心觉遗憾，但也不失望，“如果你当真不顾及莞儿，你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决定处斩墨刹，对吗？”

“阿云怀孕了，是我的孩子。”任斯年沉着脸，终于还是说出了所有对华枝莞的怨怼，“可你却和清欢联手杀了她的孩子……若非那日我看你和主上带着清欢从宫外回来，你身上又淋了雨，我还真不敢相信阿云的话。”

原是这样的事。

华枝莞心下了然，必是柳云影误会了什么，才带的任斯年也一并误会她。

这倒也是不难理解了，毕竟痛失孩子，任谁都无法原谅。

毕竟柳云影之事，华枝莞又何尝不是自觉愧疚和遗憾的，听任斯年问话，她也垂头下去。

“不瞒斯年哥哥，柳云影小产一事，我确有责任。”过了许久，华枝莞才慢慢抬头，缓缓说道，“所以我才一再纵容柳云影，酿成了裕城的幻蛊之祸。”

任斯年倒意外华枝莞这样回话：“怎么，你承认了？”

华枝莞知道自己被有心人设计，而柳云影也只是一把被人所利用的可怜的刀，便也无心去求证，毕竟，有人既然敢蓄意陷害她，自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说来，可能也没有证据了。”华枝莞慨然一叹，“但是，我答应过柳云影，会找机会让你和她出宫相聚，当时我本该早些告诉你出宫去探望她，可我一直急于除掉何容音，把这事耽误了，倒是当真让柳云影受了委屈，此事确是我之过。”

“什么没有证据了？”任斯年倒突然警觉地站起身来，似乎要急于讨要华枝莞的解释，“莞儿，你解释，你解释，我便信你。”

看着任斯年急于让她解释，华枝莞心底倒是松懈了不少。

“清欢郡主仪制宫装被盗，刺客易容成清欢，又穿了清欢的宫装，出宫截杀柳云影，使她落胎。”华枝莞娓娓道来，但是眼中也有几丝愧色，“我赶到时，救下柳云影，但是为时已晚，虽保住了她，但实在没有办法保住她的孩子……此事我倒也自责，若是我能够送她出宫，就好了。”

任斯年蹙眉道：“可是，我的确看见你跟清欢、主上一并回宫了。”

华枝莞道：“不错，我擒住假清欢后，本想拷问，她却自尽身亡。当时过不久后，清欢追着偷窃宫装的贼人出宫，与我在宫外偶遇，侍卫引主上过去，所以我们三人才会被你刚巧看到。”

华枝莞这一番解释，任斯年是接受的。

毕竟，一切都太巧合。

而且细想来，若是华枝莞真的要对付柳云影，又何必选在宫外？

华枝莞道：“诸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如果不是有心人设计，又岂会如此？”

任斯年一时沉默无言。

“我如今自身都难保，哪儿还有能耐向你兴师问罪呢？”华枝莞见他夹枪带棒地言语，倒是不怪他，只自嘲一笑道：“不过，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这样与我讲话，倒是头一回。”

华枝莞此事轩然大波，闹的满城风雨，沈仲屿不想忍受大臣的喋喋不休，便也罢朝三日。

任斯年到凤仪宫时，天刚刚放晴，但宫门外还是黏腻的雨珠，渗透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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