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雾顺势起身，心中感激涕零，热忱而恭敬道：“莲雾这条命，自此托付给主上和公主，凡有所命，属下必以命相赴！”

“主上，清欢有一困惑。”清欢则恭谨上前，轻声问道：“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儒杨大人，可是有心要公主以死罪论处？”

“臣弟……”沈明知再拱手时，肩上那拍着的一掌，竟霎时如有千斤重，带着他的语调都严肃而郑重起来：“领旨。”

待一切事宜都安置妥当，沈仲屿这才起身，带着号令三军的士气与霸道，重拾了以往征战的雄风，掷地有声地说着：“召集五万军，直赴南诏。”

“杨儒给孤呈递的阿莞策反的证据，便仅仅只是证据而已——其实，杨儒也相信阿莞不会策反，但他也认为，这是让阿莞作为皇后被赐死的最好理由。”沈仲屿据实相告，认真地看向莲雾和清欢，“孤本可以不和你们解释，但是，孤不想阿莞身边的人，都认为阿莞爱了一个我这样的烂人。”

沈仲屿长叹息一声，转过身看着沈明知，无力用手臂倚着窗棂，无奈苦笑道：“那圣旨啊，虽然不是真的要赐死皇后，但是，也和天人永隔差不多了。”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主上休得自削士气！”沈明知卯足力气要给沈仲屿壮胆：“主上骁勇善战，是天命所归，绝对会安然无恙地凯旋而归！”

“别的话不要说了。”沈仲屿倒是突然提了提神，用手掌用力地拍了拍沈明知的肩头：“明知，孤相信你，也相信自己，你要等孤好消息——顺便，安定好内政。”

“清欢，在孤凯旋以前，不要让阿莞醒过来。”沈仲屿顿了一顿，眼中添了几丝坚定的光，朝清欢补充道：“孤要告诉你，这是圣旨，是命令，不是在与你商量。”

“臣女——遵旨。”清欢低头应声时，一声怅然的叹息也随之出口，“只是，皇后娘娘体内的蛊虫，是有被她内力催生的可能的，届时，假死药会被蛊虫蚕食，且，世间无法能够克制。”

沈仲屿也顿然无言相对，便只挥挥手，遣清欢和莲雾退下了，但要他们易装而行。

知晓了沈仲屿要“赐死”华枝莞的原因，莲雾不禁惭愧地垂下了头。 清欢早知沈仲屿待华枝莞的心赤诚，且她是近期以来与华枝莞关联最紧密、最亲切之人，所以，在华枝莞喝下那杯酒时，清欢心虽然痛，也装模作样地痛哭流涕，却没有失去之感。

沈仲屿目中添了几许柔色，又缓缓道：“可能在你们看来，孤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私到三番两次用阿莞的生死危难之事来作诱饵，这一次，孤也有私心——孤的确是为了乱南诏的心，也是为了救太后，但是，孤这些方式，阿莞一定是心甘情愿地认可以后，孤才会这样做的。”

沈仲屿话罢，抬头看了看莲雾和清欢的神情，想到大监说华枝莞要见他最后一面的神情，便倏尔笑了起来：“要不然，以阿莞的性子，她即便是跪行至此，也一定会见孤，才会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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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清欢和莲雾退去后，沈明知上前，含笑问道：“主上方才如此难受，竟不是害怕失去皇后娘娘吗？”

“孤是怕自己回不来。”沈仲屿眼底像是骤然陨落的星，早没了必胜之心，反倒是手中摩挲着华枝莞与他定情时赠予的琼琚，眼中添了些不舍：“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阿莞了。”

“快起来，孤知道，你们都是待阿莞好的人。”沈仲屿不曾怪罪莲雾，毕竟莲雾忠心实属难得，对华枝莞也是深信不疑，便一把将她扶起，朝她语重心长道：“莲雾不如把命，寄托在这一战上吧。”

莲雾心中百感交集，她一心以为沈仲屿当年负了东华，负了华枝莞，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一切计划都还是以华枝莞为中心。

莲雾看着沈仲屿掌心上缠绕的绷带上仍旧不断往外沁出血珠，触目惊心的血痕令莲雾羞愧难当，忙跪倒作揖，自责道：“主上有心了，都是莲雾唐突，在主上出征之际还刺伤了主上，莲雾愿以贱命向主上谢罪！”

“主上如此护着公主，实在是难得而又辛苦……”清欢亦叹道：“的确，公主自废三成武功，又有蛊毒在身，的确不宜上战场。”

“绞刑一事，就是因为阿莞擅自赶到法场救墨刹，如今，不能让她再坏事了。”沈仲屿颔首道，“所以，孤只能赐死她，别无他法。”

话罢，沈仲屿身上每一丝神经都已经带着斗志而振奋起来，他被莲雾之刀划伤的手掌依旧有层出不穷的血液沁出绷带滚落出来，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征战之心。

沈仲屿一直以来，也都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将领，华枝莞的武学是他所授，兵术更是由他相教，且许多次华枝莞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也都曾是沈仲屿暗中相助，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她。

但这些事，从头到尾沈明知和沈渊都是清楚的。

所以，沈仲屿此行艰难，沈明知亦挂怀至极。

“王兄……”沈明知突然叫住沈仲屿径直而去的背影，终于不再以“主上”呼唤他了，而是真的出于亲情手足之谊，牵挂而叹息地嘱咐了一声：“保重……”

“安定好内政，照顾好阿莞。”沈仲屿只是淡淡一笑，随后，他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走到沈明知的身边，从里怀中掏出一封早就拟好的书信，谨慎小心地递到沈明知手上。

沈仲屿眼中的牵挂也依旧是对华枝莞，他第一次有些难为情地说着：“如果……阿莞真因清欢所说，她的意识号令着内力，真的因蛊虫之力苏醒过来，你替孤，将这封信，交到她手上。”

沈明知是早知道这一切真相的，便也附和解释道，“包括主上将皇后娘娘转移到灵犀公主的羽琬殿中，也是因为灵犀公主的寝殿，外人进不去，更能制造疑云，也便于照顾皇后娘娘的起居。”

沈明知适时接话补充说明了他们的计划：“如今南诏在豫宫内眼线颇多，如果南诏人知道了帝后生了嫌隙，皇后已死，必定会怀疑其中有蹊跷，会转移一部分兵力到裕城之外，裕城外早有本王安插的三万伏兵，浑然不惧南诏入侵。”

沈仲屿道：“但是，这却可以有效地令南诏人放缓对狄羌的攻击，我们便有机会拿下南诏头目，救出太后，比起阿莞孤身带兵作战去冒险，孤觉得这个方式，是对她伤害更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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