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华枝莞霎时泪如雨下，泪雾将她眼前所有清晰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她内心既愧疚又自责，她一直在怨怼他，虽然知道他另有深意，可却没想过他竟然是要背着她亲征南诏，一时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竟然是要去南诏……竟然是要去南诏……”

“阿娘，阿娘不哭……”灵犀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所以惹得华枝莞哭了，便凑上前去哄劝：“阿爹说，阿娘笑起来最好看了。”

“对，阿娘最厉害了，阿娘在七八年前，就打败过南诏人。”华枝莞擦了擦泪，平复了心情，转过头去安抚灵犀，“阿娘一定把阿爹给灵犀救回来，灵犀乖乖在宫里等着就好。”

“好。”灵犀这才笑了笑，“灵犀相信阿娘，灵犀等着阿娘和阿爹回来，我们一家团聚。”

“他为什么要自己去……”华枝莞双手颤软，根本听不进灵犀的话，一心只斥责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早一步猜到沈仲屿的动机：“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但是战场上的运气，关乎于生死，只有扎实的马术才是硬道理。所以在那之后，华枝莞苦练马术，如今华枝莞驭马的技艺完全能媲美一个驯马师了。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阿屿，你到底还是小看了我的毅力。”华枝莞眯缝着眼苦笑着，泪还是在往下滴落。

只是这些，缺席这么多年华枝莞生活的沈仲屿，全都不知道。

是啊，当年华枝莞跟随沈仲屿拜师学艺，华枝莞最不擅长的就是马术，战马大多是烈马，烈马又大多难驯，华枝莞生性良善，虽然倨傲，但对驯马之事仍旧不算精擅，她始终不得其法，因此挨了沈仲屿不少罚，马术也始终成了华枝莞习武历程中最为薄弱的一项。

沈仲屿当然知道她马战是并不能很好地针对敌军的，可是若华枝莞知道此次要南征打败南诏，必然会誓死相随，所以，沈仲屿才要设计让她假死，一箭双雕——既欺骗了南诏，又保全了华枝莞。

可是，在七八年以前，东华和南诏交战，东华无人可用，沈仲屿被困西豫，只有华枝莞能硬着头皮挂帅出征，那时她便领略到了驷马难驯的道理，在战场上险些吃了败仗，幸而后来的决战之中，许多马都在打仗是腹泻到腿软，根本载不动南诏的骑兵。

“乖，灵犀。”华枝莞慢慢恢复了神智，也慢慢平复了情绪，她最快的速度回归到了备战的准备，一本正经地拉了灵犀坐在榻边，然后认真且严肃地朝灵犀问道：“你先告诉阿娘，你都知道些什么？” “阿爹……主上被困在南诏的一个峡谷里面。”灵犀提起沈仲屿的处境时，便是一直忍不住哽咽，但她知道，在华枝莞备战时一切的审视都像是神祗般庄严，便压抑住眼泪，把她知道的最新消息告诉华枝莞：“方才灵犀还听说，阿爹带的副将又中了埋伏。”

“怎么会这样……”华枝莞听着灵犀回话，不禁拧眉倒吸一口寒凉的气，一时竟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起身踱步反复思量，低语道：“你阿爹不是会吃败仗的人，怎么会被南诏人害到这个地步……”

沈仲屿当然不是会吃败仗之人，沈仲屿在战场中有层出不穷的谋略，且大多都是直对敌军的要害，因此才有华枝莞年少时嘲讽他是不走光明正大的路，可沈仲屿却总在说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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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莞这才赢了那一场东华与南诏的战役——可时至今日，华枝莞都不知道，当初的南诏驷马中了巴豆，恰恰是沈仲屿暗中设计襄助。

而华枝莞一直将那场战役的获胜归拢为运气。

“这……阿爹在阿娘假死以后的当天，就带兵走了。”灵犀满腔委屈，但看华枝莞第一次这样严肃地同她讲话，她还是顾不得其他，把事实告诉给了华枝莞，“他要我照顾好阿娘。”

难道又是……

华枝莞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拉了灵犀，严肃地问道：“灵犀，你如实告诉我，你阿爹是什么时候带兵去南诏的？”

“那是因为，阿爹说，阿娘骑马骑的不好，当个元帅还可以，要是真的和南诏那种懂马的国家打起仗来，定是会被南诏人欺负了阿娘！”灵犀继续替华枝莞擦拭着眼泪，把沈仲屿同她讲的话，又都告诉给了激动着的华枝莞：“但是灵犀才不信，灵犀知道，阿娘最厉害了！”

灵犀这一番话，华枝莞倒是彻底听了进去。

就在华枝莞准备动身前往太极殿去找沈明知商议对策之时，却瞧见榻边一直放置着一枚锦囊，那锦囊上头绣的歪七扭八的“平安”二字，看上去好不滑稽。

可这样的锦囊，如此粗糙，不像是宫中会出现的东西。

华枝莞拿起那枚锦囊，探问道：“灵犀，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灵犀回想了下，才缓缓回道：“是主上带灵犀在集市上一家小铺子里做的。”

难怪灵犀与沈仲屿父女感情深笃到这个地步了。

原来，沈仲屿那么多次悄悄出宫，说是阅兵，但却都是在夜里出去，竟然还真的是带灵犀偷渡出宫去玩儿了。

“那你……为什么要让你阿爹给你绣这个东西啊……”华枝莞想到沈仲屿一个舞刀弄枪、人高马大的一国之主，竟然委身在小摊贩的桌边绣花，那情境想想就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灵犀颇显难为情道：“一个小擂台，旁人家女儿都是阿娘带着绣的，我身边只有阿爹，便只好让他带着我绣了……”

华枝莞一想到，这蹩脚的“平安”二字，是沈仲屿带着灵犀绣出来的，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松了松锦囊的口袋，倒看见其中有一张红纸，红纸上透露的字迹隐约能看出来，是出自沈仲屿的笔下。

华枝莞当然会拆开看看，是不是他给灵犀留了什么计划。

只是，真的展开那一张红纸时，上面书写的文字，竟然真的引得华枝莞不得不想起多年以前的海誓山盟，而顿时潸然泪下：“阿莞和灵犀，是阿屿毕生守护之人，始终未变，至死不改。”

再翻过锦囊的背面，发现锦囊里还藏着一个暗处的夹层，夹层里，还是一张更小的红纸，力透纸背的笔迹中，却是柔情似水的一句箴言：“无论家在何方，阿屿都归心似箭。”

“归心……阿屿……”华枝莞如鲠在喉，将那红纸掩在心口处，“你到底为什么自己去了……”

只是听着听着，便哭的愈发利害了。

这一次，到底为什么真的被敌军骗到了峡谷之中？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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