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大家一起在防御线上的时候，她偶然回头，还能看见周晨珝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只是他到底没有动手，依旧寡言沉默，不言不语。

周晨珝冰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警告：“慕小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好了，很晚了，你快休息吧。”洛旭看她困了，就说：“慕慕，你下次不用等我了。”

慕欢瞥他一眼：“我怕你得罪了人被爆揍一顿回不来，就边晒月亮边看看你是不是爬回来的。”

慕欢的声音也渐渐的冷了下来：“但洛旭是因为我才跟你们住在一起的，这当然也是我的事。”

“我早戒掉了呀，不是我哦。”

“啧，他们小队还有人抽烟啊，慕慕，咱趁早搬了吧，别让他们把你带坏了。”洛旭语气认真。

慕欢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清亮的黑眸上覆了一层水雾：“要带坏也是我带坏他们啊。”

似乎并没有等多久，洛旭终于慢吞吞的踏着月色回家了。

慕欢瞥了眼，看他身上沾了的大片面粉，倒是笑出声来：“你不守防御线，是跑到糕点店里去打零工了么？”

洛旭挠挠头：“别说我，你怎么还没睡？慕慕，你是在等我吗？”

周晨珝还是摁灭了，冷声问：“有事？”

“我没事儿啊，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刚好看见你在这儿了。”慕欢语气平淡的说：“你有心事？”

“没有，你早点休息吧。”周晨珝欲起身进屋。

周晨珝看有人来了，下意识的想把手里的那只烟摁灭，慕欢倒是随意的摆摆手：“用不着，我闻得惯。”

“你夜不归宿的情况多了去了，我等你做什么？”慕欢伸了个懒腰，摸着二狗的骷髅头：“我在晒月亮呢，你往旁边挪挪。”

“我这也没挡到你啊。”洛旭把衣服上不小心沾染的面粉给拍干净，又一屁股挨着慕欢坐下了。他嗅了嗅，空气中残留了烟草的味道：“又抽烟了？”

慕欢笑了笑：“可我觉得你对他有敌意。”

“你认得洛旭，是么？”

“不认识。”周晨珝冷声道。

他是个洛旭的安全隐患，既然今天晚上让她撞见了，她自然要插手管一管。

周晨珝似乎冷笑了一声，快步进屋去了。

她似乎是意有所指，洛旭只当她在开玩笑。

“当心慕慕，我爬也要爬回来见你的。”洛旭爽朗的笑了。

“厨房里给你留了饭菜，记得吃完把碗洗了。”

慕欢说完后，打着呵欠上楼休息去了。

洛旭自己站在原地傻傻的笑了一会儿后才进屋，准备去厨房看看慕欢给他留了什么，冷不丁的撞上了进厨房倒水的周晨珝。

洛旭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周晨珝你好啊。”

周晨珝冷眼瞥了眼他，就当没听到一样的端着玻璃杯上楼了。

洛旭有点懵，太没礼貌了吧。

——

翌日。

慕欢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清平街找赵清商量培育植物的事情。

没想到，有人起得比她还要早。

司景殊坐在沙发上手里随意的翻着资料，看她下来了，便放下了手里的纸张。

“早上想吃什么？吃完我陪你去清平街。”他站起身，对着慕欢说道。

“我喝粥。”慕欢的等级提升，已经是可以正常的吃人类的食物了。她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清平街的啊？”

“你昨晚上不是在厨房说的么？”慕欢每天早餐的习惯就是一碗粥，司景殊早已经煮好了。

慕欢唇角翘了起来，跟着他进餐厅。

慕欢喝了一口温热的粥，说：“好早呀，才五点多，你几点起的？”

“五点整。”司景殊淡声道：“怕你先走了，就起得早一点等你。”

慕欢诧异：“特意等我陪我？”

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想你一个人去。”司景殊说，继而补充：“大家都是基地的一份子，我陪着你也是自然。”

慕欢吃饭的速度一向很慢，等到吃完了早餐，已经六点出头，天色大亮了。

滚烫的太阳这时候还没有出来，空气意外的凉爽舒适，慕欢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末世之前的一段时间吧，无论是Y国还是H国，上空都有一层阴霾，现在丧尸遍地，阴霾反倒没有了，也是奇怪。”慕欢沐浴着清新的空气，感慨道。

司景殊则是道：“一般来说在有自然灾害前多少会有预警，丧尸来得却是措手不及。大概你所看到的阴霾，就是预警吧。”

只是没有人注意罢了。

“丧尸是自然灾害么？”慕欢面上的笑容淡了淡：“有人另有图谋招致末世的未尝可知。”

“你想说什么？”

“忍不住有些感慨。”

司景殊似乎沉默了一下：“慕欢，你当初为什么要研制再生基因？”

慕欢愣了愣。

“先上车。”正好行至车库，司景殊给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慕欢沉默的坐下后，司景殊收回护着她上车时头顶的手，坐到了驾驶座上。

慕欢揺开了车窗，她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象，开口说道：“原因很简单，研制再生基因能够得到一笔不菲钱，另外，还能让我在KING大学科学院快速立足。WORLD工作室研究院的身份，对我很重要。”

司景殊眉头皱了皱：“慕家没有给你生活费？”

他之前有给慕欢打过钱，只是第二天就被她转回来了，司景殊还以为是她已经有了慕家给的生活费，就没再强求了。

“……我没要。”慕欢倒是笑了：“大概就是想维持一下自尊吧，后来发现这样挺苦的，开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几乎都是在餐馆里刷盘子。跟你讲，当时是冬天，我又是在蓝星最北边，冷得不行。餐厅老板抠门，大冬天的就着冷水刷盘子，都长冻疮了。”

司景殊没想到会是这样，那半年他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精力去管远在国外的慕欢。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不缺钱，慕欢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跟他求助？

“你不是躲着我嘛……我之后刚开学还回国了一趟，也没见着你。”为了往返的机票钱，她靠着食堂免费供应的白饭和汤活了一个月。慕欢接着说：“那时候年轻气盛，把你微信电话全拉黑了，也联系不上你。”

说起这个，司景殊倒是想起来了：“我现在是不是还在你的黑名单你躺着？”

“哈哈哈好像真的是诶。慕欢忍不住笑了：“躺了快两年多了。”

司景殊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他没有再跟慕欢聊起她艰难的过去，而是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

“等你不惹我生气了再说，好好表现呀景哥哥。”慕欢笑意吟吟的答。

“慕欢，我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司景殊说着一顿：“你不说，我猜不出来。”

慕欢撇撇嘴：“你惹我的时候多了去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司景殊倒是觉得慕欢心水中月。海底针真实存在还能捞得出来，水中月却是既不存在也不可能捞得上来。

司景殊道：“我想不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不。”慕欢低声说：“其实你也不一定要知道我哪里生气呀，哄就对了，我特别好哄的。”

司景殊算了算慕欢生气的频率，沉默了一瞬：“慕欢，你还有糖么？再多给我几罐吧。我留着哄你。”

然后……慕欢生气了。

临到清平街下车，慕欢都盯着窗外没有再跟司景殊说话。

司景殊把车停好，慕欢在一边盯着自个儿的脚尖看。

司景殊犹豫了一下，喊她：“慕欢。”

“干嘛啊。”

“伸手。”

慕欢疑惑的伸出了手。

司景殊将一颗绿色的糖果放在了她的手心。

慕欢盯着那颗糖看了半天，撕开绿色的糖纸，将糖果扔到嘴里，带着些许苦涩的甜味就自舌尖蔓延开来。

“我很生气。”慕欢有些别扭的说：“下次，一颗糖是哄不回来的。”

司景殊失笑。

这个时候也不过才七点，不过窝棚区的住户们已经起了，又开始了为生计奔波的一天。

慕欢循着记忆，跟司景殊找到了赵清姐弟的家，是两间低矮的平房，比大多数人直接是用窝棚搭起来的家要好得多了。

慕欢扣响了房门。

两人站在门口的时候，时不时的就有窝棚区的住户看过来，更多的目光是在慕欢身上，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眼神中甚至还藏着一抹畏惧。

但当慕欢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些人就逃也似的走开了，脚步匆忙而凌乱。

慕欢看得一头雾水：“他们是不是在怕我啊？”

照理说她的名声应该是很好才对呀，尤其是她之前还曾经来窝棚帮过忙，这些人怎么反倒这么怕她了？

司景殊摇摇头，也觉得奇怪。

而这个时候，正好赵清也打开了家门，慕欢她是认得的，只是慕欢身边的这个男人，她却不认得。

他们来做什么？

赵清疑惑的想着，已经提起了警惕之心。

“小慕，阿寻不在，他已经出去了。”赵清先是试探了慕欢是不是来找赵寻的。

果不其然，慕欢说道：“我不找赵寻，赵清，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赵清问：“找我？”

“嗯，能进去说么？”慕欢点点头。

赵清却是直接挡在了门口，见慕欢一脸的疑惑，她尴尬的笑了笑：“家里很乱，小慕，你要说什么？就在门口说，可以么？”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啊。”慕欢也没强求要进去看一看坐一坐什么的：“赵清，我这里有一个研究，你要参加么？报酬可观。”

赵清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我什么都不会，就不去添乱了。”

“哦。”慕欢没有劝，而是慢吞吞的说：“之前大雨的时候，赵寻跟我借了二十个纯度很高的木系晶核。赵清，你还我一下吧。”

赵?一贫如洗?清：“……”

“什么研究？我可以参加，不会添乱拖后腿的，报酬又是多少？”半晌，赵清问。

“是关于变异稻谷的培育，你的木系异能很适合。至于报酬……”慕欢唇角一勾：“是二十个高纯度的木系晶核。”

赵清：“……”

所以她要为了二十个晶核去做免费劳力么……虽然赵寻真的借了慕欢二十个高纯度的木系晶核。

慕欢继续补充：“当然，除却报酬，每一天还会有补给。”

“我去。”赵清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

“你随时可以去基地办公楼报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把二十个晶核还给我。”慕欢的神情与语气都十分随和。

“……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报道。”

“好呢，赵清姐姐不要太勉强哦。”慕欢还不忘讨巧卖乖的说了一句。

赵清强笑道：“不勉强。”

“那就好。”

赵清问：“小慕，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就要进去了。”

“有。”慕欢看她都准备关门了，便出声硬生生的止住了赵清的动作。

赵清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跟她发脾气。她微笑道：“小慕还有什么事呢？”

慕欢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刚才，经过你家门前的人里，有四个人对着我指指点点，边走边说的那种；有七个人停下来对着我窃窃私语，我看过去他们就跑了；还有十个人，看了我一眼就跑了。”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那么吓人了？”

赵清对着慕欢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怎么会知道？大概是最近的凶杀案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害怕生人吧。”

“唉。”慕欢叹了口气：“窝棚区那么大，生人多得数不清，怕还不得怕死啊。”

“……你还有别的事吗？”

“赵清姐姐，你晚上出不出门的呀？”慕欢就当没听见赵清话语中的逐客之意。

赵清皱了皱眉。

“外面那么危险，赵清姐姐晚上还是不要出门了，如果出事了可怎么办呀。”慕欢十分认真的说：“要小心哦。”

赵清心中一跳，总觉得慕欢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慕欢没有再说下去：“我走啦。”

赵清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司景殊一直在一边看着，这时候开口：“这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慕欢心中一动，嘴里却是说：“这里人口密集，味道是很重。”

“不是这个。”司景殊缓缓的说道：“是掩盖在这味道之下，一股很淡的腐臭味。”

慕欢轻描淡写的说：“是么？我没闻到诶。”

“我送你去医院吧。”司景殊也没多说什么。

“嗯。”虽然就一条街的距离，慕欢还是很不客气的点头了。

黑夜中，慕欢冷幽幽的眼睛深邃如海。

慕欢忽然开口：“洛旭。”

周晨珝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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