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做饭、烧汤、穿衣服、洗澡、背着她满屋子乱转说些废话，抱着她摸树枝上亮晶晶的星星灯。

手背被扣的血肉模糊却依旧攥着她的手腕。

现在这样不相识，不认识，各自重新找良配很好。

向晚心口始终萦绕不散的沉闷和复杂缓慢的消失了，变的平和和轻松，跟着大众鼓掌，凑近郁名才小声说：“待会我能走了吗？”

被七八个白大褂拖拽着往救护车上去，指甲缝在地砖上扒拉的全是血痕，手腕甚至脱臼了。

闪闪发光的徐白拉下最后一个尾音，脑袋抬起，朝着观众席扫了一圈，随后看向了郁名姝。

仔细想想，其实谁都不亏。

只能说事与愿违、本便不配，俩人开始就是错的。

但自己也亏。

长这么大，她是头一次为了别人沾违法的事，花了那么多钱。

知道他有可能死了后，连着数日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睡着也被噩梦缠身，为了睡个安稳觉，半夜爬起来吃了无数的褪黑素，将自己弄的疲倦不堪，整日整夜的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下手是不是不该这么重，徐白……是不是亏了。

进去了才发现，是档次还可以的小型预演赛，拿黑江新年体育场演出登场门票。

徐白也不是又跩又屌丝的爵士鼓，是大提琴，郁名姝是钢琴，俩人走的是合奏路线。

向晚只知道好听，音调时而欢快时而低沉，音度跨越极其宽广，不知道算什么水平，睨了眼郁名才：“拉的怎么样？”

本以为是寻常的演出，叽叽喳喳的那种，毕竟郁名姝做的是乐队，躁场子的类型。

可如今……他没死，还好好的活着，所以……到底谁亏？

向晚沉默，认真的看向舞台的徐白。

不爱惜。

向晚记得乐手普遍是极其爱惜自己手的，甚至上了天价保险。

徐白爱惜手吗？

向晚勒令自己的脑子别再想了，想想自己。

徐白亏吗？

“不能，吃饭。”

向晚噎了下，反驳：“现在九点了，我这个点不吃饭的，不好消化……”

郁名才皱眉：“好好说话。”

向晚：“……怎么好好说话？”

“少勾搭！我看不上你这样的，白送都不要。”

向晚想扇死这个普信脑残的玩意。

结束后俩人去找郁名姝，说一起吃个饭。

徐白坐在化妆间长腿屈身玩手机：“我不吃。”

郁名才沉了脸：“为什么不吃？我这个哥哥也不配？”

徐白接着玩手机：“你觉得是就是。”

郁名才开口，被郁名姝打断：“你这张臭脸加臭嘴谁跟你吃。”

看他脸色更难看了，哄：“他不吃咱俩去吃，对，和嫂子一起，咱仨。”

向晚摆手拒绝：“我不去，你们去吧。”

说完就跑。

走到门口拐弯回来，对着郁名才眨眨眼：“今天的帐记得结一下。”

郁名才牙齿咬的咯蹦响：“办完事就扔？这就是你所谓的处一处？”

向晚撇嘴，谁跟你处，脸真大。

不说了，快步回休息室换衣服走人。

到门口的时候瞧见郁名才和郁名姝，避了下，等到俩人上车走了，长出口气朝前走。

走了没几步，后脖颈的衣领被拽了下。

向晚倒溜两步回来，侧脸瞧见是徐白，怔松了瞬。

徐白换了衣服，宽大的羽绒服，衬的脸一点点，头发上的胶水给洗掉重新吹了，现在很蓬松，炸了窝一样顶在脑袋上，颜色接近透明，便越发显的眉眼精致，冷淡妗贵，而且懒洋洋的……很妖孽。

向晚挣开他的手，朝后退了几步：“你干嘛……”

徐白手插回兜里：“送你。”

向晚看着他冷不丁道：“咱俩熟吗？”

“嫂子。”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向晚有点烦，但竟然无从辩驳，摆手：“不用了，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要我打电话问问郁名才吗？”

向晚憋了会：“那走吧。”

徐白点头下台阶，走了几步回头：“跟着，车在停车场。”

向晚是想趁他开车跑路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在这等你。”

徐白看了她一会，接着勾唇笑了，没什么感情，全是冷漠：“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向晚思考了下：“不认识。”

“那你怕什么？”说完徐白转身踩了一个台阶上前，手插着裤兜，身子前倾，瞬间贴到向晚脸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怕我吃了你吗？”

向晚吓的哆嗦了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左脚拌右脚，接着往后栽。

腾空的感觉不过刚出来，腰便被托住。

向晚愣愣的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放大到毛孔都清晰可见的脸，随后脸微微的红了点：“你……”

徐白松手了。

向晚直接仰着摔了下去，砰的一声。

穿的厚，不疼，却有点懵，原地躺了会，腿被踢了一脚：“起来，走。”

向晚没动，刚刚徐白拖着她腰贴近她脸的时候，五官微微扭曲了下。

这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吗？

徐白：“这地拼车的都是酒鬼。”

黑江的出租车习性便是一个车不停的拼人，不拼够一车不罢休。

向晚爬了起来，乖乖的跟着走。

到停车场下意识去拉副驾驶的门，顿了顿抽了下自己的手，拉后面的。

徐白安静的开车。

向晚报了家里街道的名字便安静的坐车。

车越开，心若平静似水，掀不起半点波澜，按下车窗，手臂交叠，下巴磕上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皑皑白雪上面的黑江夜色。

挺美的。

接近一年，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她从没仔细看过这个要待不知道多久的城市。

这会终于认真看了。

真的挺美的。

手机叮铃铃的开始响。

是小富。

嗓门很大的喊：“嫂子，我来了，开门！”

“我不在家。”

“那你在哪？”

向晚捂着手机问到哪了。

徐白没吱声，像是没听见。

瞄了眼路牌，向晚估算下：“应该十几分钟就到了。”

“对了，杨哥交代，要你总结下昨天他做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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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他挺亏，爹没了，江家没了，在青城名声扫地，树敌无数，还被关进精神病院治疗了九个月，说严重点，便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拉？”郁名才啧了一声：“凑活，不愧是国际交响乐团的全能乐手。”

国际交响乐团……那就是音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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