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惊舞正要开口，慕舆凛川两指压上杯盖。

“公公这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得用了？”

“玄王妃，你进来越发没规矩了，是不是要皇后遣两个嬷嬷去教教你规矩？”

“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德胜动作一顿，面上表情有些僵硬，“是老奴哪里办得不妥了？”

“陛下，纵使玄王府有什么不是，您直说就是，何必给这种下马威？”

闻惊舞撂了杯子还不解气，甚至抬头直视着皇帝。

皇帝显然也没想到闻惊舞这么硬气，被问的一怔，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德胜身子前倾，往杯中看了眼，兀地惶恐起来。

“哎呦，这怎么……是老奴记岔了，方才专专吩咐过的，没敢叫人给您上红茶，怎么还平白污蔑了底下的小孩，这可真是……”

德胜说的磕绊，好似真就只是犯了个糊涂。

闻惊舞低喃一句，似是不小心，袖口拂过桌上的杯盏，发出一声轻响。

皇帝的视线还没偏移，慕舆凛川就回身落座，两人的动作都看不出半分蹊跷。

“皇兄今天叫臣弟来是？”

“到了。”

闻惊舞却瞬间变了脸，手上的动作没了轻重，杯盏重重落在桌面上，发出响声。

“公公行事向来缜密，这是忘了还是不把玄王府放在眼里？”

这是要试探他们？

就在这时，德胜两步从皇帝身后走出，责备道：“谁泡的茶，王爷素来不爱红茶，这么多年也不长记性？”

闻惊舞垂眸，两只杯盏中的茶并不一样，她杯中是红茶，慕舆凛川的却不是。

慕舆凛川手上使了个巧劲儿，杯中茶水打了个转，没洒出半滴来。

“这是什么茶？”

慕舆凛川将话头截过来，语气听着很是不悦。

夫妻两如出一辙的不客气，偏皇帝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罢，朕不与你们争，今天叫你们进宫是要问苏家那丫头的事，她好端端在玄王府住着，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听是这事，闻惊舞张口就道：“秦大人应当已经回过话，他知道的比我们只多不少。”

秦昭进宫是众目睽睽的事，皇帝总不能闭着眼睛否认，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秦昭是负责查案，只是苏丫头毕竟在玄王府住着，你们两个就半点没发现？”

“没有。”

闻惊舞想也不想，“陛下，我也不瞒您，苏姑娘对王爷存着心思，我平日跟她也不怎么见。”

“王爷就更不用说了，我与王爷夫妻情深，因着怕我心下介怀，他对苏姑娘也一直敬而远之。”

闻惊舞说得细致，便是皇帝想挑个什么刺出来，也一时难有说辞。

僵持间，慕舆凛川忽然说了句话。

皇帝瞳孔骤缩，差点冲到慕舆凛川面前。

“你说什么？”

“她是探子。”

慕舆凛川好心重复了一遍，“我府上已经收集了些证据，回去之后叫人送来。”

事发突然，不止皇帝，就连闻惊舞也一脸愕然。

先前专叮嘱过秦昭一遍，闻惊舞还当这事情暂时要瞒着，没想到慕舆凛川这么轻描淡写就说了出来。

将闻惊舞的反应收入眼底，皇帝敛眉，看不出这两人是在演戏还是别的。

片刻，闻惊舞抬眸看了眼皇帝，“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慕舆凛川抛出的消息占据了皇帝的心神，闻言，他眼珠动了动，似是在想要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殿外有个小太监往里张望了下。

德胜眼尖，示意小太监顺着边角小跑了进来。

“什么事？”

“外头胡大人跟赵大人到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小太监低眉顺眼地站着，半分多余的举措也不见。

德胜摆了摆手，自己打量过皇帝的神色，俯身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皇帝回神，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这时候来了？”

什么事情不在早朝上说，偏要正晌午进宫？

抱怨归抱怨，皇帝还是道：“叫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慕舆凛川就站了起来，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要走。

闻惊舞急忙跟上去，没走出两步又回过头，“那我们就先回了，不耽搁陛下忙正事。”

到这份上，皇帝也不好再拦，满不情愿地叫他们走了。

大抵是心神杂乱的缘故，皇帝没往门前看，以至于错过了慕舆凛川脚下踉跄的瞬间。

闻惊舞及时上前，亲昵地揽住慕舆凛川手臂，侧身跟他说着什么。

路过的宫人见状纷纷在道路两旁驻足，垂首候着两人经过。

直到脚步声远了，才有人敢抬头。

“王爷跟王爷可真恩爱，先前只见着王爷冷若冰霜，还说以后的往后要受罪了呢。”

一个宫人看着闻惊舞和慕舆凛川远去的背影，喃喃感慨了句。

“赶紧做事，人家恩不恩爱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宫人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催了句，快步往前走去。

被前辈教训了句，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手不小心一滑，险些摔了东西。

“哎呦，你个笨手笨脚的东西，拿来！”

嬷嬷听见动静，一把将东西接到了自己手上。

“主子要的东西也敢大意，万一摔了，看你拿什么交代。”

宫人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心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去。

却说这边，闻惊舞不动声色扶着慕舆凛川往外走，眼看着要到宫门前，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

三皇子低着头，像是在琢磨什么，都到了跟前还没看见闻惊舞二人。

“三皇子。”

闻惊舞扯了下慕舆凛川的袖口，率先出声打了招呼。

三皇子恍然回神，看清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躲。

只退开半步，他身形一僵，“皇叔，皇婶，你们这是……”

“陛下传唤，叫我们来问几句话。”

三皇子点点头，没就着这事再问。

当着慕舆凛川的面，三皇子言行向来有分寸，少有失礼的时候。

寒暄两句，三皇子让一旁侧了侧，将路让开。

闻惊舞道了声谢，手上动作隐晦，扯了扯慕舆凛川。

三皇子看来，就是慕舆凛川等得不耐烦，连句话都懒得跟闻惊舞说。

“这不是……”

慕舆凛川抬眼，目光未与皇帝交错，却好像跟往常没什么差别。

皇帝心下思量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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