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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百福源滴水酬闺蜜 小福楼闻风叩心扉

  • 作者:洞口笑笑生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7-01 11:23:24
  • 字数:26594

“我问过她,她老家那里倒是有画壁画的,只是农村的都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画得也不够精细,画来画去就那么几幅,如此精细而又庞大的工程,他们都不是这块料,如今正托人四处务识呢。”秀梅不无遗憾地说。

“哎,我倒知道一位画壁画高手,而且近在眼前,不过肯不肯来可不知道了。”青松答道。

秦踺见秀梅笑着点头,就转过眼神来问青松:“哎,听说傅枫要升任副校长了?”

“快宣布了,准备让他主管后勤什么的,本来让他做常务副校长,他还不乐意干呢。”

“谁?”秀梅、秦踺异口同声地问。

青松看着她,肚里想着贾桦兄妹三番两次暗示贾桦对秀梅有好感,贾桦又经常套秀梅的近乎,不知姐姐心里到底怎么想,所以多了一句嘴,怕秀梅让贾桦陪着上门。

“别看他曾是老头子的弟子,老头子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贾桦,当年老头子关照贾桦别丢了工笔画去学什么泼墨山水、什么西洋油画,贾桦没听,惹得老头子大怒,发誓再也不带徒弟了,这可是单湖舟亲口告诉我的,这老头现在就是个老顽童、大酒鬼,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与这世道格格不入的世外之人。”

秀梅得知单银凤请得动他老爹就行,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也太不像话了,揩油揩到自己人头上了。”秀梅也有些愤愤不平。

青松对秀梅说:“你不是同他女儿单银凤(善迎奉)有交情么?让她去请准成,她可是她爸的小棉袄呢。”

秀梅这才想起银凤确实说过她父亲画菩萨像画得好的话,只是没提到他还能画壁画……

丰草绿缛为争宠,佳木葱茏可悦容,

窗外明月窗内明,湖岸红花湖面红,

尊卑有序风随虎,主次分明云从龙,

第二十二回百福源滴水酬闺蜜小福楼闻风叩心扉

“你一别找单湖舟,二也千万别找贾桦陪着。”青松特地关照道。

“这是为什么?”秀梅虽然并未有此打算,不过也好奇。

“这么点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还用你出面?交给我吧,她升了上来靠的是谁?只是这浮云寺建塔的资金投入过于巨大,还要绘上三十三幅观音功德图,至少得七层了……这可是个难事,我还没听说有谁会画这个的,要不问问申水仙?反正早晚得找她父亲帮忙,让他在他们家乡帮忙找找?”秦踺挠了挠头发说道。

明仁却偏偏进了会议室,环视四周,见门窗大开,杨总、傅枫、钱来顺等人已离去,会议室里只剩了秀梅、秦踺和青松,秦踺正说道:“这太阳倒从西边出来了,这老钱居然答应不收钱先干着?”

秀梅红光满面地答道:“所以说你也要改变老眼光,如今外面欠着钱还在干活的多得是,我们这些衙门企业以前干什么都慢半拍,可付起工程队的钱来却快得很,我要改改这陈腐的老规矩,先干活再付钱,反正这么大一摊子,还怕我跑了不成?”秀梅又咕哝了一句:“这百福园扩建后花园的事,我还得跟牟姽婳(鬼花,即曼珠沙华)商量、商量,做园林,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单湖舟的父亲单老,我是听贾桦跟我说的,那也算是他出道时的师父,最早他专攻工笔画时,常常向他老人家请教技法,得知单老早先就是画壁画的,而且画过寺庙的壁画,宝玉寺的壁画修复就请他去补画了遗缺的部分,只是年纪大了,脾气古怪,不一定请得动。”

“那让贾桦、单湖舟他们请不就得了,你们不都是好朋友么?”秀梅兴奋地说。

“这倒是为什么?常务副校长权不还大些吗?”秦踺听着这新鲜的想法,倒追问了一下。

“他怎么舍得放弃外面与老单的那摊子培训的事,哪会一门心思来抓教育?别小看这管后勤的副校长,还连带着主管学校基建呢,忙闲两便,外面那摊子事也不耽误,这位子当年阿邬(邬基岩)在基层时动了多少脑筋都没到手呢。”青松说话间,秦踺正用手抹着嘴巴,沉浸于欢喜中(得知这消息,正流口水呢。)。

“呀,哪天宣布了,我来做东,非要他们兄妹俩光顾。”秦踺爽快道。

“不久准宣布,你索性这两天就请,省得到时插不上号。”青松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吴总的面子他不给?秀梅,我来请吧,就这几天?”

秦踺一提议,秀梅这次马上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只是关照说:“不过,这画壁画的事由我来和银凤个别说,你就别让他们插手了。”

秦踺那张憨厚的脸上难得也挂上了狡黠的笑(他其实比谁都明白)……

秀梅见事情这么妥帖地解决了,自然高兴,问青松说:“你今晚一起坐坐?”

“算了吧,三个女人还一台戏呢,何况你们一大帮子,我怕吵吵,还是回了。”青松起身,秦踺也同时站了起来,说是要去市里办些事顺路送送青松一家和傅枫,两人便一起走了。

明仁问起姑妈,白檀有没有找着她,秀梅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了一句:“她来过电话了,急着赶回去,那个老白快不行了,估计就在这几天了……”又道:“前两天,我托了阿金去看了看他,肚子都肿成水桶一般,靠吃几口流汁撑着了,阿金说白头发老太告诉她,那老白半夜里常喊着:白衣娘娘饶了我吧,等人齐了再收了我去吧……估计是着了魔,阎王要来收他了。”

“他也太能吃了,喝酒吃肉时多爽快?唉,只苦了白头发老太和檀檀呢。”

“正想跟你说说白檀呢,她跟秋萍似乎不对付呢,早知把她送到你们厂里才好……只可惜了她那表演的天赋了……”

“大姐在哪呢?”伴着一声清脆的喊声,门外楼梯口一下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秀梅、明仁起身迎出来一看,打头一位就是史金花,紧跟着就是她的女儿马娣莲、严莉母女、戴茯苓、许鸢花、单银凤、申水仙、姚茜等,其中还有银行分行领导余鲤的少夫人安月季、税务所领导詹柏鑫的夫人金香栀和女儿詹芙蓉、工商所领导甄鉴的夫人康思馨和女儿甄洁香、供应系统领导游德培的夫人蒲宫英和女儿游芝芝……一眼望去走廊里一下变得花团锦簇、五颜六色。

如风也想伸手来迎史金花的手,却见史金花已经和秀梅握到了一块儿,史金花脸一红,说道:“呦,邢大姐这么早就到了?”

严莉在一边插话道:“你也是胡喊一通,你一叫大姐,那我们几个不都站出来了?你以后啊,分个大姐、二姐、三姐什么的,这样就不会搞错了。”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明仁只觉得刚才还空空荡荡的走廊此时显得太过渺小了。

秀梅忙将她们往会议室让,又让冬梅、明仁快去泡茶。

戴茯苓头一个进了会议室,嘴里还说道:“我们也学着男子汉们搞个什么花园结义的,哎,说定了啊,就等秀梅这园子造好,我们就来个……”戴茯苓说到此处卡住了,脸转向门外正在谦让的秀梅问道:“你这园子起名了吗?”

“暂时先叫了百福园,您大姐要是觉着有什么好名字,再给改改?”秀梅抖擞着精神答道。

“就这名挺好,我们不就盼着来福么,有一百个福份最好,凑上一百个有福的姐妹则更好!”

众人连忙都应和说好,秀梅谦谦地说道:“要来一百个福分当然好,可要凑一百个有福分的姐妹,恐怕只有大姐才有这个号召力呢。”

戴茯苓见众人都鱼贯而入了,挺了挺胸脯,一脸高兴地说:“好!包在我身上。”

如风趁着戴茯苓高兴,锦上添花般地对秀梅说道:“大姐一言九鼎,豪气冲天,一个大招手,何止凑一百个?”

戴茯苓朝她笑笑,也不反驳。

再说明仁同冬梅到自己屋里找出许多冰雪洁白的新杯子,放了今年的新茶叶伢子,一杯杯泡了起来,那个朱星走了进来,依在明仁的身边也来帮忙,那肖百鲢刚笑嘻嘻地凑上来,那朱星把头一昂,将脸转向明仁,把手里的红木托盘微笑着伸了过来,嘴里柔柔弱弱地说道:“当心别撒了,烫了手。”

明仁受宠若惊地接过她递来的托盘,放到了桌上,正觉着有一片阳光从东面辐射了整个桌面,照得那些杯子和朱星手上的戒指闪动着熠熠金光,明仁回头一看原来是衣橱玻璃将西落的阳光反射了过来。

冬梅在一边说:“你别急着往杯子里倒水,先端过去,再往里注热水不是省力?”

明仁这才反应过来,将两只热水瓶交到肖百鲢手中,朱星看了他一眼,只是抿着嘴笑,明仁低头端了托盘,打头里走了出去,接着便是肖百鲢提着热水壶,最后才是冬梅也端了一只托盘走出来,朱星却并未跟着。

明仁和肖百鲢到了会议室放了手中物,就争先恐后跑了出来,明仁走了一段回头看看,见严莉和秀梅手拉着手一起往隔壁秀梅的办公室里去了,并掩上了门。明仁看看冬梅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又回到自己屋里,见朱星正坐在自己床边上,一双脚儿翘翘,一对手儿正胡乱翻着一本《风月宝鉴》,看他们俩先后进来,随手将书往床里一扔,站起身来,又来在秀梅房中参观,明仁也跟了进来,估摸着朱星也有往床上坐的意思,就笑着说:“你可别坐我姑妈的床,要不今晚她有得忙了,凡有外人坐过她的床单,她连夜必然洗掉。”

“那你平时不坐么?”朱星正蹲了半个屁股往床边凑,只得又站了起来,一脸不快。

“我么,偶尔坐坐,她倒从没说什么,只是一样也把床单给洗了。”

朱星见屋里只有一个靠椅,而且上面还堆着一沓子书籍,环顾四周,除了一个衣柜,就只有靠墙边有个红木圆桌,上面放了一个圆不溜秋的物件,又用一块绣红梅花的布蒙着,就起了好奇之心,伸手就要去掀,明仁急着将她胳膊一把抓住,嘴里说道:“不过是只香炉罢了,黑不溜秋的,没什么好看的。”嘴又朝墙上努努,特意说:“供着菩萨呢,我姑妈忌讳别人碰呢。”

朱星伸出另一只手来将明仁抓着自己胳膊手指轻轻扳动,微微动着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说道:“你使那么大劲干吗?不看就不看,有什么稀罕的?我爸收的盆盆罐罐也不少,有什么我没见过的?”

明仁望着她含水藏情的眼神,又见自己一把握着的那段藕白的胳膊,只得轻轻放了手,那朱星装模作样地看起那幅观音大士的画来:

一轮晓月,青绿垂柳,白衣大士,肃穆安详,微启双目,观四方颂,闻八面音,净瓶在手,蕴含甘露,善男信女见了,恨不得双手合十以乞巧,五体投地以求福祉。

朱星观赏完,安静了下来,赞那幅画画得好,看画儿一角有蝇头小楷所书“善弟子银凤恭绘”的字样,就转脸对明仁他们说道:“原来是银凤画的,什么时候让她给我画幅美人图,衬着满天星做背景,放在我屋里才好,哎!这观音的脸相怎么看着有些像你姑妈?”

“别乱说了,我们还是到外间坐坐吧。”明仁怕她胡言乱语冲撞了菩萨,索性拉了肖百鲢都走到了外面客厅,那厅里如今放了四张红木椅子,每两个椅子中间都有方几,都是秦踺看着他们家具太少,送过来的。

朱星先一屁股坐了,肖百鲢凑上前,说起了最近有香岛歌星来演出的盛况,朱星被吸引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得投机,把明仁显得像是多余的了……

明仁就起身走了出来,只听得走廊那头热闹非凡,经过冬梅办公室门口时,就听着沙发后面穿出轻微说话声,是戴茯苓正对一个烫时髦珍珠卷发式的女人说道:“……是该给她提点醒了,你老公毕竟是她上司,连他都不放在眼里,那也太轻狂了,不是看在老郑的面上,我还能忍着?捞钱捞到我和秀梅的头上来了,昏了她的头!”

“就是么,进来没多久,就要把我老公架空了,怎么?没她地球不转了?这回经济一松动,对她打击不小,现在连老郑都厌她,多个场合都在撇清呢。”

“唉,她们毕竟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家老王这次也差点栽了跟头,亏得那些老的还算倚重他,加之老姜还是够意思的……给那个小狐狸精留些面子算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哎呀,大姐,我主要是替你抱不平,她也太势利眼了,一见老姜提拔了辛老,势头胜过你家老王……看看,连你介绍的人都敢为难……哎呀,大姐,那秀梅姐什么来路?连老姜来一次都特意召见了她,还有郑虎、石豹的再三关照……那姜夫人可就只见了您、秀梅与楠蓉三个,多大的面子?她居然敢在你们俩身上打主意……”明仁此时已经猜出说话的是安月季。

“这两天上面传出要树石豹和秀梅这两个典型呢……”说到此处,那戴茯苓住了口,头慢慢向门边转了过来,明仁连忙往后推了好几步,远远看见群群走出会议室,就索性大声打招呼:“群群!”

群群正心烦意乱,听明仁如此大声呼唤她,心中大喜,疾步走了过来,明仁迎上前去,关心地问:“那农庄好玩么?”

“正为着这事么,你看!”群群来到了明仁面前,指着自己裤管说道:“溅了一脚泥,那里根本就是个荒地,乱草丛生的,那娇娇傻兮兮地还要去采野花野果的,讨厌!”

明仁引了群群进了自己的那个套间。朱星见明仁领了群群进来,似乎一下失去了对活龙活现的肖百鲢兴趣,埋怨明仁道:“你上哪呢,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呦,是群群么,熟门熟路的,也用不着你特地去接吧。”

明仁也不理她,找了块毛巾,湿了水又拗干,递给了群群,让她进了里屋,又替她关了门,朱星似真似假地对着里屋说道:“别坐了她姑妈的床,你一坐,她姑妈可要洗床单啊。”

明仁一阵尴尬,就听着门外有人说道:“谁的姑妈要洗床单了?”大家往门口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秀梅,严莉和戴茯苓紧跟其后。

一进门,严莉就板着脸对朱星训道:“姑娘家家的,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朱星忙挽了自己母亲的胳膊退到了一边。

门口此时又出现了一位打扮入时的姑娘,穿戴着一身绸软的服装,更显飘逸大方,除了那肤色,怎么看都像西方古典美人,明珠似的双眸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挺直的鼻梁下有轮廓分明的朱唇,一启开,银铃般声音伴着香风拂面而来:“呦,真是简单朴素,话说回来倒也干净。”

明仁、肖百鲢都一下认出她就是詹芙蓉,刚从大学毕业分进了局里,被秀梅要来跟着沈稷霖实习呢,不由得仿佛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似地上下打量着她……暗暗觉着她与安月季有几分相像,也不好说出口。

“我这人平生对物质也没什么要求,就喜欢个花啊草啊?”秀梅谦和地说道:“你倒提醒我了,真得插几支花,种几盆草点缀一下……”

戴茯苓在一边凑趣说:“哦,我们今天也没什么送你,就一人订了一个大花篮……你也别嫌礼轻,不过你这酒店开张,门口也太寒酸,如今一个小店儿开张还得摆上两排花篮呢。”

若兰从后面挤到了前面,如汇报似的,道:“大姐,是秀梅姐特地关照,一个单位就送一个,否则,门口花篮早堆成山了。”

戴茯苓赞许地点点头,道:“该讲排场的时候也别太省了,这可是单位、集体的体面,也不是你我个人的。”

明仁一看客人们都聚到了这套间里外外,群群擦洗完也开了门。明仁趁她们往里屋参观之时,朝肖百鲢眨眨眼,两人心领神会地侧身躲了出来,等他俩到了楼底下,明仁无意中往后一看,见娇娇、群群还有那个朱星都跟着下来了,娇娇晃荡着粘泥的鞋子和裤腿,笑着指了指明仁,说:“溜了也不吭一声,上哪逛一圈去?”

“还逛?都快吃饭了,我们这里不比市区,开饭来得早,要不客人们到家都深更半夜了。”

朱星正为着刚才明仁、肖百鲢死盯着芙蓉那女孩而有些忧忧虑虑的,见明仁、肖百鲢现在只顾着与娇娇搭讪又冷落了自己,马上转了转眼珠,向明仁说道:“,老同学,我晚上可睡得晚,这也没来过,你带我逛逛呗?”

娇娇见自己年少,站在朱星边上矮着半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此刻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朱星,嘴里嘀咕道:“没听着快开饭了?你们一圈逛回来,天都要黑了,大家难道就等你们两个?”

朱星一下子脸有些绯红,牙齿咬了咬,嘴角仍挂了一丝冷笑,故意又往明仁边上一站。

明仁后悔说话也太直了,毕竟不是待客之道,于是笑着对朱星说道:“外面的园子还比不上观岛国际小半个花园大呢,至于里面么……工程队还在施工,拖泥带水的,没法走人,下次来,我说不定领你们上里面吃饭去了。”

朱星的脸色有所柔和,一行人慢慢往那条去食堂的小路往新酒楼的大门绕行过来,走过那个埋猫的地方,明仁看见那个酒瓶子周围的泥地里新栽了几棵金银花。肖百鲢早凑到朱星身边,让她看另一边正盛开的海棠花,朱星看着好就要去摘,没想伸手速度太快,没看清,被刺刺了一下,忙收了手指往嘴里舔了舔,肖百鲢不失时机地为她小心采撷了几朵,朱星恼着拿手里使劲揉了揉,揉碎了片片花瓣,往那边埋猫的地儿一撒,泄了恨,往前走了,群群在后面看到了,鄙视地往她背影盯了几眼。

他们被秋萍亲自引到楼上的大包房里,大家一看中间的隔门都打开了,刚才争着看秀梅、明仁住处的那帮子也都到了。今天晚上,秀梅请的都是贴心贴己(好个“贴心贴己”!)的小姐妹和女性挚友,入座时,严莉母女和竹君母女夹坐在秀梅、明仁两边,戴茯苓、如风母子又紧挨着严莉她们,若兰母女、史金花母女又坐在她们边上,其他人又坐了另一桌,满满当当挤了两大桌子人,最后又走进来个楠蓉,脸儿红扑扑的,低了头挤到了蒲宫英身边,那蒲宫英一向好打听,还使劲问她去了哪里,楠蓉只得如实回答又去了望江楼看风景喝茶。

席间,最没趣的数年轻人,就听着自己母亲那辈人东调西侃的……肖百鲢索性将注意力集中到进来送菜的秋萍、春杏、夏莲她们身上,不时朝秋萍凝神呆望,秋萍却权当没看见,倒酒和饮料时,在肖百鲢身边也不多停留一分钟,倒是给明仁倒酒时,不仅倒得慢,还轻启朱唇问了几次“够了么?”把个肖百鲢弄得像蚁虫挠心一般直痒痒。

娇娇看着朱星抢先挤坐在明仁身边,不由噘着嘴一脸肃穆,直看到肖百鲢先与朱星眉目传情,又转眼对着秋萍色眼骨溜溜乱转,而秋萍却一副凛然不可冒犯之状……觉着有些趣味,对身边的群群说道:“我奶奶家养的小白猫可贪吃了,每天不仅盯着自己盆里的,还望着锅里的,每年一到春天,就不知死哪里撒野去了,怀了野种回来还得我们养……今年却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装个假正经呢。”

群群听了这话,脸都红到了耳根,也没心思动筷,更不搭话,恰巧秋萍走过来倒饮料,听着这话,也不由浑身一颤,咬了咬牙,动作飞快地倒了就走,只有夏莲听见了当了真,后来果真问娇娇讨要了一只纯种大白猫……

却说戴茯苓、邢如风等把酒言欢、高谈阔论,由着竹君、史金花几个会喝酒的掀起阵阵高潮,把楠蓉、水仙两个平常不愿喝酒(不是不会喝)的都由饮料换了红酒,只有若兰杯中还装着饮料未动,姚茜默默地坐在在另一桌的一角落,戴茯苓趁着酒兴朝这两人看看,说道:“要说我们这些姐妹们最近喜事连连,可有两个福在眼前的却像没事人似的装得真好呢。”

竹君已经心领神会了,涨着通通红的脸、伸出那只专爱拿握酒瓶的大手,一把抓过若兰的酒杯,将她饮料一口喝了,笑嘻嘻地倒了一杯红酒又递了过来,听戴茯苓继续在说:“这石镇长马上要升石区长了,筹建千莲区的名单都宣布了,石夫人也不放下心来好好敬敬大家?”

若兰只得硬着头皮在邢如风、竹君的起哄下,先单独敬了戴茯苓、秀梅……三四杯酒下肚,一下便觉着有些头晕起来,天旋地转之时,又听戴茯苓拿了酒杯跑到姚茜面前:“姚区长……哦,你可是开发区的区长了,怎么今天这么秀气,酒都没怎么动弹?大姐先来敬敬你们这些父母官了。”

那姚茜惊恐地站了起来,道:“开发区只能叫主任……”又嘴里连连赔不是,也按着若兰的敬法,连干了数杯,接下来被竹君、邢如风缠上……再是酒精考验的,也难免抵挡不住,一反常态地话也多了起来,拉了史金花等又说又笑又要敬酒……秀梅拉了拉史金花,史金花才没落井下石……

许鸢花、单银凤和另几位夫人也非等闲之辈,借着楠蓉刚刚在教育局坐稳了位子,与她取笑起来,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楠蓉,今天却放开了喝,反倒把许鸢花、银凤等人灌得歪歪斜斜的,她们哪里料到,这楠蓉在西北待过,为了御寒,常陪着丈夫、亲戚朋友喝酒,早就练成浑身酒胆,这些人哪在她话下……最后戴茯苓将手一招,对两桌子夫人们说道:“秀梅这两天也够辛苦的了,大家闹得差不多就行了,今天是周末,也别忘了早些回去陪陪家里老公、孩子。”

于是众人也随声附和起来,明仁他们起身最快……

下楼的时候若兰和楠蓉相互搀扶着走在最后,明仁和娇娇就在她们身边,就听着若兰大着舌头对楠蓉说道:“这官越大,越是找不着个人影……你别说那老太婆有多难伺候,淡了嫌没味,咸了要甜,甜了又改要吃酸的,像在做月子一般。”

“那你不请个保姆?”

“有啊,她哪里要她伺候?非要吃我弄的,那保姆烧得再好,她说不干净,端给她,也扔在一边……非要我来伺候,拿件衣服都得找我……”

走在她前面的许鸢花此时回过头来说道:“那你索性将她送到酒店里来包住得了,又有人伺候,那厨师又变着花样做给她吃呢。”

若兰抬眼看了看和许鸢花相扶着的姚茜,笑道:“你不知道,老太太又会找不来的理由:什么金窟银窟不如自家狗窟等等,反正把我浑身束缚着,她才高兴呢,离老年痴呆也不远啰。”

娇娇是个直肠子,见母亲酒后乱言乱语的,实在听不下去了,辩道:“奶奶哪有那么难伺候,我有时煮个玉米、山芋的,她都吃得挺香,我的东西在哪里,她也不记得清清楚楚?”

若兰抬起头来,尖了喉咙数落起娇娇来:“你懂什么?你就是被你奶奶宠坏的,所谓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真是不错,我看你快快毕业,早找婆家嫁了得了。”

娇娇一跺脚,一脸委屈地去了,明仁渐渐落到后面,听见家长里短就觉污了自己的耳朵,于是又返回楼上包房,一眼看着夏莲也不收拾桌子,却呆呆地望着一桌子菜坐着,不由打趣道:“有什么好看的?想吃就动筷呀。”

夏莲没好气地回答道:“都吃完走了,你还回来干吗?”

“我是主人,我吃我的不可以么,再说我今天真没吃饱,光听着她们说话呢。”于是明仁在她边上坐下了,拿了筷子果真又吃了起来。

桌上许多菜果然动都没动过,夏莲馋嘴猫儿似的心思被明仁点穿,也拿了筷子挑几样自己爱吃的吃了起来。

“呦!我们还想来收拾呢,你们倒又吃起来了?”明仁回头一看是春杏,后面跟着紫薇和一位新来的服务员毕蓝(妹妹毕媛)。春杏也顺势坐了下来,向那两女孩招招手说:“坐会儿吧,站了一天真的累了。”

那两女孩小心翼翼地坐了,都看着他俩,明仁也觉着难为情,本来也是与夏莲逗趣,就搁了筷,只有夏莲还在闷头大吃大喝的,春杏道:“还在为那只猫儿伤心呢?不如我们明天找了小红出去再觅一只?”

“让他赔!便宜了他?”夏莲将众人都看着她,这才开口说了一句,又拿筷挑了一条鸭舌硬塞了春杏嘴里,看众人盯着她,羞涩着道:“我不是没吃饭么,饿了。”

“后面那俩尼姑还住着呢,你不如让她们去超度超度那只小猫?”春杏吐了鸭骨含笑说道。

“你别说,我叫没钱,有钱的话还真的这样做呢。”夏莲抹抹嘴巴,有些饱了,对春杏道:“那俩尼姑也真是奇怪……有一次我和冬梅在湖边遇见她们,其中一位和冬梅对视了足足好几分钟呢。”

春杏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胡乱猜疑什么,今天小红来说,津口村里,那个崔村长的父亲死了,许多职工与他们村有联姻的人也去了,说不准又有好戏看了。”

“有什么好戏看?那次有小红在,我们才去凑个热闹,有空看看私密达国的连续剧,也不稀罕这些土头土脑的戏呢?”夏莲站起身来,懒懒地问明仁:“主人,我们可以收拾了么?”

明仁被夏莲冷不丁地一说,像噎住了似的。

春杏知道夏莲向来讨了便宜还卖乖的本性,就帮衬明仁道:“听说又演什么借尸还魂的,我看你就把‘小白’那猫儿做个牌位带去,让它托身转世,将来投胎做了你儿子得了。”

“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夏莲开颜笑了,伸手上来装着真要撕春杏的嘴,春杏“咯”、“咯”笑着逃走了。

明仁起身,经过紫薇身边时,紫薇拿那双明晃晃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着……

回到自己屋里,遇着送完了客人们的秀梅,秀梅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问明仁:“你知道下午你严阿姨找我聊了半天干吗?”

“还不是看中你这园子比她那个观岛国际又大、又热闹,想来参股么?”明仁其实也是胡猜,乱说一气。

“这倒不是,她呀……”秀梅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是来给你提亲的!”

“提亲?她那么一本正经的、眼里不揉沙子的,也想得到我?”明仁疑惑不解。

“人吃五谷,也有七情六欲,她这回提的亲,我看也挺合适。”秀梅眼里出现了一丝慈祥的目光,又说:“况且又涉及她女儿。”

“慢着,她女儿?那个朱星?严阿姨平日里不是到处张扬:不是这个新秀就是哪个大富豪追她宝贝女儿追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还会看上我?”明仁一想起朱星小时候划三八界限用尖利的铅笔戳自己胳膊的滋味,习惯性地用左手要去抚一下右面胳膊表面。

“我呀,也是她转弯抹角和我绕了半天才听懂,前几天若兰跟我说起,我还以为你若兰阿姨胡乱点的鸳鸯谱,谁知今天才明白这真是她的本意呢。”秀梅仍笑眯眯地盯着明仁眼睛。

“饶了我吧,姑妈,我还想家里清净一些,这种大小姐作天作地,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明仁的左手还搭在右臂上,仿佛当年被刺痛的感觉还在……

“我意思你们先处处,反正你们俩是同学,也算青梅竹马了。”秀梅口气不由软了下来,把目光挪到了客人们刚送来的一对瓜瓞绵绵的正乾包袱瓶,那是严莉代表众人从拍场拍来的礼物,正弹眼落精地放在一角的装饰厨里……秀梅凝眉思索了会儿,说:“论过日子,如今城里的女孩也不能指望她做什么贤妻良母的,只一条,真嫁了你,可得对你忠实,另外得给我生个孙子,这两条可不能含糊……要不这样,以前看的都是她表面功夫,不如大家也别戳穿,你就请她多来几次,我也仔细观察观察……”

明仁心里一激灵:最好来个换心术,保留朱星的身子装上一颗善心人的心就好了……瞎想完毕,对秀梅道:“请她一个人来实在没趣,不如将百合、娇娇、群群她们一块儿请来,这样免得传闲话呢。”

“想不到你如今大了,还挺有心机的呢……好。”秀梅有对明仁说:“等园子造好了,挑个吉利日子,我看严莉如此热心,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你说呢。”

明仁看着窗外,心里一乐,那园子里楼阁、绿化都没影儿,还不知猴年马月……

说完话,明仁进自己卧室玩起了电脑,秀梅也凑过来看了两眼,说:“这什么游戏啊,一个个方豆腐块似的?”

“这画面简单,却暗藏大乾坤呢,一个个方块代表一支支军队呢,战斗时会显示所剩人数和所用计谋,可好玩呢。”

“那消失了,也就是成千上万的人没了,正是人命如草芥……”

“姑妈,那不是真的血流成河……再说打输了可以重新再来,都有记录……”

“人生也可重新来过?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别像顽童似的,办些正事要紧呢……”秀梅本要仕途、经济地一番唠叨,见明仁连头都没抬,光顾着手指继续敲打着键盘……话到此,秀梅暗想:虚拟的世界能栓住一颗年轻躁动的心也不错。

秀梅刚想回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说:“过两天你竹君阿姨过生日呢,正好你也休息,一起聚聚吧。”

“谁?”明仁停住了手,将结果保存了一下,转过身来说:“竹君阿姨么?”

“每年都过的,你还不记得?”秀梅也止住了脚步。

“那您都叫谁来?”明仁听着是竹君过生日,兴趣即刻上来了,这竹君刚答应两人结伴去学驾驶,明仁正想找机会要和她敲定呢。

“有那个朱星……”秀梅故意等着不往下说。

明仁学着北方的口吻说:“拉倒吧……还有谁?”

秀梅又报了几个人名,明仁只听得群群、娇娇、马媞莲这些名字高兴了,又想着最好能叫上白檀,能唱会跳的。

秀梅似乎摸准了他的心思,提了一句道:“本想叫上白檀,可不巧,老白那个病,也没几天了。”

“那个栾导录取她了么?”明仁有些遗憾地问。

“怎么?你真还挺惦记她?”秀梅眼神转到明仁脸上。

明仁连忙将快触碰的视线挪开,说:“她录取了,当了演员,您不为她高兴么?”

“唉,若兰的面子,能不录取?你可小心啊,戏子终究是戏子,演着演着,生活里也全是戏了……”

明仁本想护着白檀说几句,看看秀梅脸色沉了下来,就将话岔开说:“就吃吃饭么?没什么节目?”

“若兰提议要搞个插花会,可这回是竹君过生日,她的脾气,免不得摆几桌打打麻将牌,热闹热闹。”

“什么插花会?外插花么?”明仁笑嘻嘻地说。

“别没大没小的。”秀梅说着,用手在明仁后背推了一把,“都一把年纪了了,还想着外插花?”

“哎,姑妈,我看您啊真不领世面,这中年人成功的标志是什么?”明仁一本正经地问。

“什么?事业有成、买了房、攒些钱不就行了?”

“那当然,不过有了钱不炫耀,与穿金戴银摸黑走道有什么区别呢?”

“好你个小子,整天瞎琢磨这些……”

“所以说呢,闷声大发财,想要低调,说说容易做做难,多少成功人士要显摆自己,必要先外插花,然后保不齐就离婚,生个二胎、三胎,房子也是两套、三套地增加……不就显示实力了?”明仁似乎给秀梅上起课来。

“去你的,难不成你还要你姑妈一把年纪了养个小白脸不成?”秀梅这回在明仁后背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想了想,又说:“那也好,我的钱,全用来买房子养小白脸了,将来没你份了。”

“别别,开开玩笑么,哪能真让您养呢,我可住哪儿,这园子可花了您大心血……不过前面那些话我可都是听说竹君阿姨说的,她可不安分呢。”明仁笑嘻嘻地说。

“细想起来,我听到的传闻真是不少呢,不光是她……我可多次对你父亲敲木鱼呢,他整日里打扮得山清水秀的,也夹在什么兰啊、蓉啊的女人堆里鬼混,当自己是块宝玉呢,哼,我看是假宝玉罢了。”

明仁听闻,眼前又现父亲与她们眉来眼去的神情……

秀梅又说:“还有些人嘴上硬,表面红,我看啊,顽石再坚,水滴石穿,丹粉再赤,弱不禁风,如今这纸醉金迷的世界,别标榜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躯,暗地里男盗女娼的胜过你父亲百倍的大有人在……你母亲就知道管钱、收礼,从不过问你父亲和你那个宝贝弟弟在外面干些什么,那天我说说她,她居然说只要不离婚,钱按时交,他们爱干嘛干嘛……真真把我闷宮一气。”

听秀梅说到了自己母亲,明仁倒不好插嘴了。

两人愣了会儿神,秀梅半问半答地问明仁:“这插花可得有好的瓶子配呢……可得哪里去配呢?”

明仁心中一喜,正逮着个与自己内心合拍的机会,抬头说:“有了,竹君阿姨搬家时寄放在我们库里的物件里有许多瓶瓶罐罐,还有您历年来收来的礼品入库的也可取出来看看,再就是这两天开张客人们送来的花瓶……”

“哎,你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老秦前一阵送过来的那几箱东西我还没仔细看过呢,我记得以前我们屋里那些瓶瓶罐罐也不少,记得有两个五彩瓷特别漂亮,不知在不在其中?”

“什么,那些东西都给你送了过来?”明仁更兴奋起来。

“那天老秦送箱子过来,跟我说:老郑后娶的那位要装修房子,喜欢洋派,嫌弃我家以前那堆破旧,觉着碍眼,就打包送了过来,我气他呢:早先怎么不送,一听那婆娘要装修,就赶着往我这里扔破旧……一直怄气,也没好好看过。”秀梅说着气愤的事,神态却是平平静静的。

明仁坐不住了,起身缠着秀梅说:“东西放哪里了,看看去么。”

“这黑灯瞎火的,两个人去捣鼓这些干吗?再说你那宝贝游戏不玩了?”

明仁见她懒动弹,只能软磨硬泡了。“好姑妈,让我看看么,我可喜欢这些老古董了。”

“我跟你说,那些东西都扔底下杂物间了,又跑不了你的,明天看吧。”秀梅说着就往自己卧室去。

明仁跟屁虫似的跟了过来,秀梅不耐烦地说:“钥匙在阿金那呢,我都洗完澡了,谁愿去看那些破烂玩意儿,一捧灰的……八成哪些彩色艳丽都被挑没了,如果剩着哪些青花瓷器,我可恶心,篮茫茫的,就像见了殉葬器,晦气!”

“行,我的好姑妈,我看完,如果是那些东西,就放在您看不到的所在,总之,不入你的法眼就是。”

在明仁的苦苦哀求下,秀梅只得去办公室拿来一串钥匙。

明仁拿了钥匙,新奇的血液往上涌,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楼下杂物间,开门开灯,一眼就扫到角落里有四个纸板箱都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明仁上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一个箱子。这箱子很轻,明仁索性搬了下来,里面有塑料袋套有百子图的被面、牡丹花的枕套、还有喜鹊登梅的一幅绣画等等,不用问,都是秀梅以前的心血,有几件保存得光亮如新……明仁飞快地看了几眼,把这一箱子挪到一边。明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搬下了第二箱,明仁开了,一喜,里面装的都是郑虎以前用过的红木、黄杨及竹雕、牙雕等大小笔筒,环环相套,又有各类材质的镇纸及好几方刻花鸟的砚台,特别是一方带盖的老砚,也有喜鹊登梅的图案……底下还有一只大的木笔筒,明仁觉得压手,油黑的包浆让那沉甸甸的木头尤显贵胄气息,不过,雕的还是喜鹊登梅的图案……往里一探还有一些小盒子,明仁打开看,原来都是鸡血红的对章、白玉的小把件,说不清道不明的塞得满满的……

明仁正激动着想打开压在底下的那两个箱子,却听着寂静的楼外骤然响起凄厉的小车喇叭声……

“不成,这老头最讨厌他儿子了,这单湖舟也不像话,以前接活时,连他父亲的油也揩,从中捞了不少好处,那老头差点和他断绝来往。”青松一下就给秀梅泼了盆冷水。

凤鸣三声仰头望,牛耕一世俯首㞞。

明仁他俩再上楼时,秀梅她们早谈完了正事,沈稷霖携了资料朝明仁笑了笑走了,肖百鲢看着如风也在冬梅办公室里,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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