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担心的样子，白玉兰展颜一笑：“身上动刀子，哪有不怕的？”

“怕就不做了。”林虎说，“我去做。”

无端地就想哭泣就想发脾气。

很多时候，她不想发脾气，但还是发了脾气。

白玉兰伸手捂住他的嘴：“那我更怕。”

可把林虎吓坏了，跑去问大夫，大夫说是激素水平降低后的正常反应。

林虎却不敢掉以轻心，顿顿给媳妇做好吃的，鱼肉菜样样不缺，又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扶着她在地上来回走，给她讲笑话逗她笑，就是怕她闷出病来。

但白玉兰却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她搂紧了他，心中甜蜜：“家里只要有你在，我啥也不怕。”

第三天，白玉兰和庄子上五个年轻媳妇一起去做了手术。

手术没有她和林虎想象的那么可怕，打了麻药，也没感觉到疼，伤口也是小小的一点。

“你咋知道不影响？难道你男人做过？”白玉兰反问她。

计生站长被问住，咕哝道：“你这个媳妇咋这么说话？”

妇女主任连忙说：“李站长早就响应号召做了手术，哪能轮得到男人做？”

白玉兰这么一问，倒把计生站长给问紧张了，她生怕完不成指标，赶紧说：“你放心吧，这个对人没啥影响，不影响劳动能力的。”

只是，术后，白玉兰的精神不大好，不大爱说话。

若是问她一句疼不疼，她就莫名地生气，或者哭泣。

晚上吃罢饭，孩子们也吃饱熟睡后，林虎搂着白玉兰，满目的怜惜：“你害怕吗？”

妇女主任和计生站长也对白玉兰感激不尽。

最难啃的一块骨头算是啃下来了。

这个家，如果她倒下，似乎没啥，若林虎有个闪失，那就全乱套了。

“大家都做，没啥的。”她安慰男人。

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好在每当她发脾气，林虎都耐着性子哄。

时令已然入冬，农田里没了活计，王冬梅也过来帮忙照顾孩子做饭。

恰巧这天早晨王冬梅刚来，林虎给女儿换尿布的时候弄哭了女儿，白玉兰忽然就大发脾气，说林虎是故意的。

王冬梅这个做丈母娘的看见女儿这么对女婿，气得不行，直接骂女儿不懂事：“玉兰，你躺在炕上让林虎伺候，还要林虎咋样？”

这一说，白玉兰哭得更伤心，直接要寻死觅活。

林虎赶紧抱住媳妇柔声安慰，直到她安静下来。

“妈，玉兰不光是你女儿，还是我媳妇，以后，可不许你这样说我媳妇。她给我生了三个娃娃，又为我挨了一刀，躺在炕上让我伺候给我发脾气都是应该的，玉兰一天不发脾气，我还不习惯呢。”他笑着对王冬梅说。

王冬梅被感动了。

女儿果然是找到了好男人。

刚才她骂女儿，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女婿太委屈。

现在看来，女婿一点也不委屈。

“林虎，玉兰能嫁给你，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王冬梅有些哽咽。

林虎说：“我娶了玉兰，就是要她跟着我享福的，看着她为我受罪，我心里难受。我会陪玉兰熬过这段日子的。”

王冬梅欣慰点头。

白天她尽量多做活计，孩子们的尿布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到了晚上，就回自己的家，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小两口。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林虎更是对媳妇百般呵护。

她发脾气，他就搂着她亲吻；她哭泣，他就温柔地给她擦眼泪。

终于，白玉兰的脾气渐渐好转。

后来白玉兰回忆这段日子，只能用庆幸来形容。

庆幸有林虎这样的丈夫。

若是别的男人，肯定容忍不了她的坏脾气。

她低估了手术对身体的影响。

也许是之前生了三个娃，体内激素急剧下降，三个多月的时候，又做了结扎术，激素水平又下降了一个台阶，导致术后的她，忽然心情极度消沉。

她怀疑，那段时间，她很可能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听到孩子们的哭声，她就烦躁不已。

烦躁到想要自杀。

好在，她遏制住了那可怕的念头。

她知道，她离开，林虎会伤心，孩子们会失去母亲。

果然，等到熬过那段日子，激素水平渐渐恢复，人也正常了。

术后一个月，她状态完全变好的时候，搂着林虎问：“我发脾气的那段日子，你是不是特讨厌我，觉得我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不想要我做媳妇了？”

男人眼里，还是满满的怜惜与心疼。

白玉兰瞧了瞧计生站长，觉得也挺健康，就对林虎说：“你看看，也没啥的，这个我去做，我做了你照顾我，若是你做了，我可没力气照顾你。”

媳妇都这么说了，林虎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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