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仁舟也不是那种肯牺牲自己的人，过往和他同流合污之人一一被他交代了出来，萧怀妄办事果决，一个也没放过。

在宁州的，他立刻派人将其带回来，不在宁州的立刻传书回京城。

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打算在今日准备好药材，明日一大早再打开城门，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她早下去一日，说不定就能多救些人。

温之鹊以为萧怀妄会以安全为由拒绝她，结果对方只是牵着她的手：“我陪你一起下去。”

而在那之后，温之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所谓的川界界限处——也就是宁州城通往别的城的城门处。

“他们……”

萧怀妄在温之鹊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我想去下面看看……”温之鹊道。

墙脚处有人或坐或躺，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再也不能醒过来。

一墙之隔，背后是袅袅炊烟，眼前便是饿殍遍野。

巨大的冲击让温之鹊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处于一个两个割接的空间的交界处，不然明明都在宁州，怎么能差别这么大。

他一直在屋里，若是他出门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而萧怀妄身边的那个护卫清平他也同样是盯着的，从未见他去什么可疑的人。

难不成萧怀妄还藏了什么得力助手没让自己发现？

蓦地，他想起了某个隐约的身影——萧怀妄房间里养着的那个从未露面的女子。

被押过去的路上，穆仁舟心如死灰地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程平告发之前，萧怀妄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查他了。

即使她早早地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真正看到如此惨烈的对比，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然后撞上了个人。

她猛然回头，萧怀妄握住她的肩膀，眼睛也看着下方的场景，脸色凝重。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程平所说的东西皆是真相，而听说了穆仁舟被带上公堂的消息，宁州城的许多深受荼毒的百姓皆来一一控诉和检举，萧怀妄干脆利落地让人下了狱。

他当即激动起来，但很快就被牢牢按住，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架着他，连转头的做不到。

即使是猜测，穆仁舟心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所有。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程平的松阳城。

所有的守卫都换成了萧怀妄的人，温之鹊来到城门之前，从上往下看时，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这样惨绝人寰的景象惊了一惊。

为怕流民的反扑，萧怀妄特意带了一些侍卫，毕竟如今的情况不适合贸然打开城门，宁州城还是安全的。

两人静静地等着城门打开。

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阎王府的大门，打开它之后，面对的何止像地狱。

又是出乎预料的，当城门打开后，的确有不少的人都望了过来，但没有人再近一步，默默地看着温之鹊和萧怀妄走了过去，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他俩一进去，有个模样五十多岁的女人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两个人一眼，随后摇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小伙子，怎么也被扔了出来。”

温之鹊和萧怀妄对视一眼。

她叫住对方，“伯母，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对方笑出一口白牙，“行啊，你有什么都可以问我。”

温之鹊张了张嘴，有太多问题堵着，忽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垂眸，脸色很是沮丧。

对方安慰她：“小姑娘，不要伤心，这个病也不是太严重的，我看你们两个还年轻得很，说不定身体也好，过一段日子就能扛过去了，而且看你们两个也是有些富裕的，到时候交了银子就可以回去了。”

温之鹊抓住了重点，“您是说，这个疫症可以自己好？”

“当然，我跟你说我就是得了疫症，没钱治结果好了，而且啊我跟你讲，这个病得了之后就不会再得了。”

“竟是是这样？”温之鹊在脑海里飞速思考，将自己怀疑的病例缩小了氛围。

她上前一步，“伯母，实话和您说吧，我是个大夫，可否让我给您把一下脉？”

那妇人眼睛亮了亮，“你还是个大夫呢，”说着痛快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我老婆子也不客气了，麻烦你一回。”

温之鹊伸手上去，眉头微锁。

“不错，您如今没有任何病症，是健康的。”

“我就说嘛，”那妇人笑道，“既然你是大夫，那就是可以自己治病对不对，这里不远处有药铺，还有一家临时的医馆，被赶出来的大夫都在那里。”

“那可否麻烦您帮我们带路？”

“没问题，”这个妇人保持了一贯的热情，“我带你们去便是。”

在路上，对方也许是太久没见到新来的人了，絮絮叨叨地给温之鹊说了好多话。

“……这个杀千刀的知州啊，把我们关在这里自生自灭，你说染了病的就算了，那些大夫做错了什么也被扔了出来，人家医者仁心地在医馆里给人义诊，但病人太多了总是忙不过来。”

“你说的可是穆仁舟？”温之鹊问。

“对，”妇人点头，“就是他，真的是丧了良心。”

而关于这一句，温之鹊则便是的确如此。

因这妇人得过此病，所以温之鹊着重问了一下这个病的症状，还了解道虽然这个病有自愈的，却并不是很多，尤其是抵抗力不行的老人或者小孩，再加上医馆虽有，大夫们仍然没研制出解药，也只能尽力缓解。

若是自身身体好一些，就扛过去了，不好的也只能听天由命。

若是说宁州城是新建好的城池，那松阳城便是数十载未修过的破壁残垣，大街上随处可见捧着碗在乞讨的流民，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甚至衣不蔽体。

再走了几步，他忽然看见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前面的回廊处，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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