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苦等的一个时辰，身边围着的妇女都换了一波，年纪轻些的回去要准备做饭了。

水里突然冒出几个捞尸人，“大人，摸到了！”

白氏受得冤屈欺辱，何处开口？

见她哭嚎不止，傅青淮只得去安慰她，“悲伤适度，先随本官回大理寺吧，你母亲的死，总会有人付出代价。”

几人齐心协力把尸体给拖了上来。

于祯慌乱带人先告辞了。

傅青淮目色复杂地看向白氏，七岁丧母，同时被掠进府上开始伺候男人……

要不是她如今杀人，这事到何时才能真相大白？

“于大人，此案牵扯命案，你们刑部也是亲眼所见——这白氏我便直接带回大理寺了！”

于祯还能说什么？

倒是围观的妇女从里大理寺捕快那缠磨案件，知道了些许情况，便大骂王祥儒，“还是个读书人，我呸！这丫头看着就是个小孩儿，竟然杀了人家的母亲又把人强夺回家！”

说罢又对那捞尸人道：“左右河床都去瞧瞧，五年时间，水流或许把尸体冲走了也说不定。”

白氏闻言张张口想说话，又没敢说。

幸好傅青淮一直都有暗自注意她，便问了，“你是想说什么？”

傅青淮面容淡淡安抚她，“莫急。”

“真叫人恶心，要不是傅大人，怕是这小娘子死不瞑目啊！”

“怎么就没叫她报成了仇？”

捞尸人便又下去了。

“去找！”

傅青淮肃声命令。

被铁索捆住的已经不能叫尸体了，沉在河底五年，早就成了骨架，只是身上仍有布料残余，那铁索也应证了白氏的话。

傅青淮脸彻底黑沉。

白氏擦擦眼泪，就着跪地的姿势重重给傅青淮磕了三个头，“妾此生不忘大人恩情，自知没命可活，在此发誓，来世替您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一行人回了大理寺，眼瞧着都要下值了。

傅青淮想着尽快把案子赶出来，郑逵却催她回了，“大人今日还外出，站了不少时候，回去歇着吧，今日咱们别说办不完，办完了刑部那边也没这么快，总归人已经到大理寺了，比在刑部好！”

郑逵所言极有理，傅青淮微叹一口气，还是带着沙包走了。

马车上，傅青淮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猫，在心里回想案件的时候，却又突然想起在安州时那对寡妇母女。

今日这也同样是一对寡妇母女，是这样惨……

她当初留下的一两碎银够母女俩几个月吃用，不过因官府会补贴，所以这碎银她的用意是叫这母女生病有个底气，又不至于给太多守不住。

心里越想越有些不安，便琢磨着过几日同卫作然说一声，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知道知道这母女的近况。

眼下是在傅家住的，甄氏不放心她一个人吃饭，便硬要她去自己那。

对于母亲的好意，傅青淮便受着了。

吃完饭闲聊，傅青淮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甄氏跟傅锦溪都是一脸愤怒，“这个王祥儒该死！”

“就是可惜了这孩子，若是没遭人掠去，如今也不必亲自给母亲报仇。”

傅锦溪应和道：“是啊……女人可真难，想来她连出门都不被允许，一个人在后宅守着仇恨过日子，熬了五年才有机会杀仇人，我想想便觉得心痛！”

甄氏惆怅极了，“怎么还没把人杀死？若是死了，也不算亏，如今却可惜了……”

确实可惜，不管王祥儒死没死，她都是谋杀亲夫，按律都要判处死刑。

从甄氏这回去，傅青淮仍在想这事，也忘了问休沐日傅锦悦及笄的安排、

一有难题，傅青淮惯于一鼓作气解决，因此苦思冥想许久睡不着，烛火都要燃尽了。

“想到了！”

傅青淮一激动从床上弹起来，然而坐着的那一瞬间眼前变黑，她连忙平复心情。

还好还好，心情平复了，也能目视了。

破局的关键就在于白氏跟王祥儒的关系！

如今可知王祥儒要么给白氏改了年龄，要么就干脆连场面都不想过，官府那边压根没改过。

如此，白氏以清白民女的身份在七岁被强抢入府，王祥儒就是残害幼女，二人是强迫关系，不存在夫妾关系。

既然不是夫妾关系，那就只是凡人关系。

所谓凡人关系，便是说两个不存在任何关系的人。

如此，这案就变成了凡人相杀。

白氏此举又何谈谋杀亲夫？

最终，此案只能定为谋杀案。

这是其一。

谋杀案，按《通刑录》所定，已伤人者，处绞刑；已杀人者，处斩刑。

不管是否害死人，都要死。

但是《通刑录》还定了，凡罪徒案问欲举而自首陈，减罪二道。

这意思便是犯罪的人在官家没查出实情，真相还没大白以前主动陈述罪行，可能会被认定为自首，减罪二等，罪不至死了。

这是其二。

关键问题在于，白氏杀人被捉拿是否是属于“案问欲举”，有自首行为。

这便是能救她的关键了！

想通这一切关窍儿，傅青淮才沉睡去。

第二日上值，因着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她便命郑逵去处理文书流程，自己去找了刘寺丞。

将案情汇报后，又把昨日所思通秉，刘寺丞大赞其妙！

“幼女无辜，不可叫她一命换一命，如此安排已经是你能为她做到的极限了，可见你将刑法烂熟于心，至于最后裁决如何，看命吧！”

得到刘寺丞的肯定，傅青淮更有信心，告辞后当即带人去顺天府查户籍。

查来查去，好嘛，这白氏的年龄改都没改！

傅青淮心中更是胜券在握，斗志昂扬的就回大理寺了。

郑逵已经整理好了文书，见她归来便问：“大人，顺天府的户籍查证如何？”

“这是顺天府推官亲笔写下的证明，等我写好结案，你拿去一同给刑部！”

如今就是走流程了，看刑部那边认不认大理寺的定案。

白氏初见白骨是吓得不敢看，可那是自己的母亲，忍痛看了几眼，还是扑地嚎哭起来。

“我母亲沉底的时候是活着的，身上被铁索缠着沉下去的，铁索、铁索应不轻，水或许冲不远……”

闻言，傅青淮心中起火，若白氏所言属实，那王祥儒真是草菅人命，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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