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灰的心如被猛刺一针，他暗暗咬紧牙齿，不让痛苦流露到脸上。

“第二名，成灰，633分。”

回到宿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成灰就听江海波在门外边叫他的名字边敲门。起来打开门，江海波兴奋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烟。

“来，抽支烟。”江海波说着递过来一支烟。

文建明写完这两行，回头笑道：“陈卫东总分本来是632，比成灰少一分，但他在英语快班，加上五分就比成灰高了。成灰，继续努力，争取下次拿第一！”

王钢笑道：“虽然你不是故意给我看，可要不是你坐我旁边，我也抄不到啊。”

“你不怕被抓着吗？”

“哪能啊？我作弊从来没被抓到过。连高考的考场都闯过来了，这种小考算什么？”王钢颇为自豪，又道：“为了这次得奖，星期六我请你跳舞。”

大家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文建明指着黑板上的名单笑着说：“这个名单很有趣，名次靠前的都是男同学，而名次靠后的都是女同学。我希望女同学们努力，与男同学争一下高低，同时也希望男同学们坚守住自己的阵地。”

领完奖品，成灰走出教室，一个人闷闷地走着，王钢从后面跑上来，兴高采烈地说：“成灰，祝贺你！”

成灰笑笑，没说什么。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走。新生们似乎刚刚从高考的战场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战袍，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大一的第一次半期考试已经一门一门接踵而至。

本来半期考试并不是什么重要考试，可由于学校进行教学改革，将期终成绩分两部份：平时成绩和期终考试成绩，半期考试成绩在平时成绩中又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而这个班正好被选为试点班；同时，为了激起学生们的学习热情，班主任文建明宣布半期考试后要按名次在班上设一二三等奖，因此全班同学都把这次半期考试当成一次重要考试去对待，都想在这次考试中一显身手。

公布名次那天，全班四十个人静静端坐在座位上，四十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讲台上的文建明。文建明望着眼前的学生们，心里泛起一阵激动和欣慰。虽然他也曾教育学生们别把分数看得太重要，可眼看许多大学生对学习越来越没兴趣，喊着“六十分万岁”混日子，他又多希望他们能看重分数啊。而眼前的几十张脸都流露出了那种迫切想争第一的心情，他又怎么能不激动和欣慰？

第5章 庆功

“我从来没想到会得奖。说真的，从初中开始我就没得过奖。这次要不是你和海波照顾，我连及格都成问题。得奖？见他妈的鬼去吧。”王钢说罢，哈哈大笑。

成灰不解地问:“我的照顾？”

“第一名，陈卫东，637分。”

文建明又回过头来说：“由于英语分快慢班，试卷不同，我和两个班的英语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快班的英语成绩按考试的分数加五分来计算。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人吱声。成灰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可他表面仍很平静。文建明见大家没意见，回身在黑板上继续写下去。

坐在成灰旁边的朱洪波轻轻碰碰他，可成灰心里没有一丝兴奋，只扭头淡淡一笑。

此后分别是：第三名江海波，第四名尤飞，第五名王钢，第六名柳林，第七名张芙，第八名朱雨，第九名周菱，第十名王珊，第十一名舒洁。

成灰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一边接过江海波递来的烟，看看是什么牌子。

“是红塔山。阿钢买的。”江海波说着，吸了口烟，随即吐出一口烟雾。

成灰把烟递给江海波：“我不抽，你放着给别人吧！”

“抽一支怎么了？又不会上瘾，怕什么？”江海**开成灰的手。

成灰笑笑，随手把烟扔进自己的抽屉，问道：“考试时你帮阿钢了吗？”

“是啊，一个宿舍的，他又求我很多次。”江海波说着，试着深吸了一口烟。

晚上，柳林来约成灰到大操场上散步。两个多月来，他俩已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经常一起去散步。

“屈居第二，心里很不是滋味吧？”柳林问。

成灰叹了口气道：“非常难受。”

“我也很难受。在中学，我一直是整个年级最好的。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柳林笑笑，“可我会赶上来的，我会向你和陈卫东挑战。”

透过淡淡的月光，成灰看到这个来自沿海农村的好朋友脸上充满自信。“我们一起努力吧！”他说。

柳林忽然叹了口气：“我很久没收到她的信了。”

成灰安慰道：“她也要考试，肯定很忙，没时间写信。”

柳林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成灰找不到什么话来劝慰自己的好朋友，而且他知道此时任何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在男生们为这次考试的结果或烦恼或快乐的同时，女生们也在谈着同样的话题。

方尽和朱雨刚回到宿舍，于剑红就跑进来冲着朱雨喊：“小不点儿，今天你请不请客？”

“天哪！”朱雨夸张地长叹一声,“总共就得了几块钱的奖品，看来只好拿去卖了请客。”

于剑红笑道：“也不要你卖奖品。我有个建议：你们得奖的五个人每人出三块钱，我们没得奖的每人出一块钱，买点东西，今天晚饭时我们两个宿舍聚一聚，算是你们请客，又算是我们给你们开庆功会。你看怎么样？”

“妙！妙！太妙了！”朱雨乐得手舞足蹈，“在哪里吃呢？”

“就在食堂吃。”

方尽笑道：“庆功会少不了要喝酒。一群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胡闹，成何题统？不如就在宿舍吃。”

于剑红问道：“在哪个宿舍吃呢？”

“我和你猜拳，我赢了在我们宿舍，你输了在我们宿舍。”朱雨笑着说。

于剑红问：“你能做主吗？”

“怎么不能？本宿舍长的决定，谁敢不听？”朱雨说着转向一旁的胡映秋和林红梅：“是不是？”

胡林二人笑着打趣：“一切由舍长大人作主。”

于剑红和朱雨开始“剪刀”、“锤子”的喊起来。结果于剑红赢了。朱雨伸出手说：“继续猜。”

于剑红叫起来：“干吗继续猜？我已经赢了，你少耍赖！”

“可我刚才说了：‘我赢了在我们宿舍，你输了在我们宿舍’，又没说你赢了在哪个宿舍。”朱雨说。

“赖皮！赖皮！我听成‘我赢了在我们宿舍，我输了在你们宿舍。’”于剑红急红了脸。

胡映秋和林红梅在一旁笑弯了腰。方尽笑着说：“我来当法官，判小不点儿当众耍滑头罪。庆功会在106举行。”

这时，张芙回来了，听说要开庆功会，也非常高兴。这些天来，她和刘英华在一起总有些不自在，早就想一个人静静呆一晚上，至少别和刘英华在一起，可又不好对刘英华说。今天总算有了一个非常恰当的借口。

方尽和朱雨被推选为庆功会的“采购员”，可睡过午觉，方尽发现朱雨没在，而宿舍里其他人都还在睡，只得去106找人和自己一起去买东西。她轻轻敲敲106的门，开门的是张月。

“和我一起买东西去。”为了不吵醒别人，方尽小声说。

张月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走在路上，方尽见张月闷闷不乐，突然想起她在这次考试中有四门不及格，安慰道：“不要难过，这次不是什么重要考试。”

“可是……”张月突然眼圈一红，低下头，“我实在太笨了。”

“别这么说。”方尽握住张月的手，“这次我也考得不好，不过我觉得只要自己尽力了，就问心无愧，分数并不是最重要的。”

张月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喜欢学文科，我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来这个学校就是一个错误。”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理科呢？”方尽问。

“高考时文科考六科，理科考七科，可我们省的文科分数线比理科还高。我是农村人，为了跳出农门，我学了理科。”张月茫然把目光投向远处。

方尽想劝慰张月，让她振作起来，可她感到自己的力量有如这初冬的阳光，根本无法温暖一颗冰冻的心。

晚饭时，106宿舍的于剑红、张月、周菱、姜晓莉、舒洁、王珊、吴娟，108宿舍的方尽、朱雨、张芙、胡映秋、林红梅、李英，共十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庆功晚会”正式开始。

于剑红站起来，举起酒杯大声说：“现在，我代表全体没得奖的姐妹，向她们五位表示祝贺！”

大家都站了起来。朱雨嚷道：“阿红，你别来这一套好不好？搞得象是参加婚礼似的。”

大家笑了一阵，喝下第一口酒，边吃边聊。

方尽见坐在旁边的李英一直沉默不语，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李英淡淡一笑，继续嗑着瓜子。她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汹涌着一股暗流。这次考试，她原以为自己会在前十名之列，谁知结果排名二十六。文建明公布前十一名名单的时候，她羞愧难当，似乎有几百双眼睛盯着自己，都在耻笑她。“下次庆功会是为我开的，你们等着瞧吧！”她想。

十三个人只有于剑红、朱雨、张芙和周菱喝葡萄酒，其他人只喝可乐。于剑红和朱雨都很兴奋，不停地和别人碰杯，不觉飘飘然有了醉意。两人平常就是最爱说说笑笑的人，现在更是吵个不停。

“姐妹们，”朱雨高声喊，“我们以后联合起来好不好？”

于剑红大声问：“联合起来？干什么？闹革命吗？”

“去去去，不要捣乱。”朱雨又喝了口酒，“咱们联合起来，跟男生们一决高低，在学习上压倒他们。”

“得了吧，你少拉我下水。”于剑红摇着头，“在学习上和男生比高低，有病吧？经过高考，你还不累吗？”

“哼，你少在这儿瓦解我的军心。再多说几句我治你害群之马罪。”朱雨脸红红的，似喜似怒。

于剑红也不理朱雨是不是真的生气，转向张芙：“小芙，和那个什么――呃，刘英华，吹了算了。你这么漂亮，吊死在一棵树上太可惜了，何况还是棵歪脖子树。”她向张芙举起酒杯，“来，咱俩干一杯，为刘英华，不，为甩掉刘英华，干一杯。”

方尽紧张地看着张芙，生怕她一怒之下会和于剑红翻脸，谁知张芙并没生气，只是红着脸说了句“你少发酒疯。”

写完前十一名的名字和总分后，文建明回过头来说：“由于王钢同学有一门不及格，按评奖规则不能评奖。但为了对他本人表示鼓励，我建议给他评三等奖，同时也给第十一名舒洁同学评三等奖，大家有意见吗？”

“现在我把前十名的名单和他们的七门考试总成绩写在黑板上。如果大家发现有错，请及时提出来。”文建明说完，开始在黑板上写起来。

成灰的心“咚咚”跳着，他知道自己肯定能得奖，可他不只想得奖，他要得第一名。从考得比较早的五门功课成绩来看，最有可能得第一名的就是他和陈卫东，谁能得第一关键就看最后考完的，也是刚刚才公布成绩的两门。成灰努力想估算一下自己和陈卫东的总分，可心里慌得连自己的总分都算不出来，更别说算陈卫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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