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飞仍没回答，对成灰说：“给我支烟。”他以前从未抽过烟。

此时成灰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在摇晃，思想似乎已失去控制，他掏出烟，一人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

“对，就这样。成灰，你看呢？”江海波也拍手赞成。

成灰把手中的烟头一扔问：“他们是哪个系的？”此时他心中只有一股为朋友两胁插刀的豪气。

尤飞点了烟，才苦笑道：“是因为一个女孩。”

朱洪波一拍桌子：“我们帮你。”

“怎么帮？”尤飞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

“我们去揍那小子一顿，叫他离开你媳妇。”朱洪波竟忘记了那女孩并不是尤飞的媳妇。

尤飞笑了笑：“是来真的，可是她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怕什么？”江海波笑道，“现在就时兴无主找主，有主改主。”

尤飞又叹了口气：“可是那男的死缠住她不放，我是连插手的机会也没有。”

星期五的班会果然举行了班干和团干选举。选举是通过无记名投票的方式产生候选人，再举手表决定出最后结果。其实大多数人并不关心谁会当选，他们一般都会推举学习成绩好或人缘好的人。此前成灰已经和江海波、朱洪波、王钢等人商量，要把尤飞推上去，他们早已在选举之前就游说了所有人，加之大家都知道陈卫东是主动辞去班长职务的，所以选举的结果早已注定，尤飞顺利当选班长。出人意料的是，柳林因为张芙的关系，得到了全部女生的青睐，竟被选为团支部书记。

散会后，江海波、王钢和朱洪波围住尤飞要他请客，尤飞欣然答应。

在学校生活区的侧门外，每晚都有十多个夜市摊子，卖些烧烤和其它小吃，生意异常红火。尤飞征询了成灰他们几个的意见后，就决定请他们去吃夜市。

第19章 请客

“她对你怎么样？”王钢问。

“我和她是偶然认识的，挺谈得来。她说要跟我学吉它。”尤飞苦笑笑，“学什么吉它？我费心把书给她借来，可她被那男的管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学。”

“你这是干什么呢？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有哥们儿在，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王钢也说。

这时酒已喝得差不多了，五人中除了尤飞还很清醒，其余四人已曛曛欲醉。朱洪波也不满地说：“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尤飞却不理他们，又叹了口气。

江海波一听，笑了起来：“你小子也开始玩女人了。”

“我是真的喜欢她，并不是只想玩玩。”

尤飞脸上有了一丝光彩：“他们都是计控系的。女孩叫王燕，那男的叫孙朝阳。”

“孙朝阳？没有名气。只要对他说一声成灰的名字，他准吓得屁滚尿流。放心，我们帮你把他打走，剩下的功夫就看你的了。”江海波说着，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干，仿佛孙朝阳已经被揍得服服帖帖。

成灰听了江海波的话，心里隐隐有种自豪感。自从那次和刘英华一战，全校几乎每个班都有人记住了成灰，连那些霸头也对他刮目相看。

“走，马上揍那小子去。”朱洪波“呼”地站起来，差点没把桌子掀翻。

成灰也站起来问：“他住哪儿？”

“三栋130。”尤飞犹豫着站起来，“还是别这样吧，王燕知道了我就没米了。”所谓“没米”就是“没有希望”的意思。

成灰道：“那你不用去了，我们几个去。”

尤飞眼里又闪出一种奇异的光，但醉意朦胧的四人根本无法察觉。他迟疑道：“是为了我的事，我却不去，怎么可以？”

“没事，没事，都是哥们儿，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给我们买包好烟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江海波拍了尤飞一下，又对另外三人说：“走！”

四人正要动身，忽然听见有人叫成灰。成灰回头看去，是朱雨在叫他，方尽也在一起，两人正坐在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另一个夜市摊子上。

成灰看了朱洪波他们一眼，示意他们等着，就向方尽和朱雨走去。

朱雨见成灰走过来，笑道：“吃夜市也不请我们。”

“是、尤飞请客。”成灰说着，一股酒意从胸腔直升向头顶，方尽和朱雨都在他眼前旋转起来，他晃了一下，努力站住。

“骗人，今天你一定得请我们。”

“请就请。”成灰一屁股坐下，此时他已被酒燃烧得忘了朱洪波他们在等他。

“叫他们也过来吧。”方尽对朱雨说。

朱雨向那边看了一眼道：“他们已经走了。”又回头问成灰，“刚才你们在那边吵什么？那么激动。”

“没、什么。”成灰说着，又晃了一下。

方尽望着成灰，柔声问：“你喝了不少酒吧？”

不等成灰说话，朱雨不满地道：“还和江海波这样的人喝酒。”

成灰无心去想朱雨为什么对江海波不满，因为他的思想根本无法集中。

“你是不是喝醉了？”方尽又关切地问。

成灰摇摇头，使劲揉揉鼻梁。他隐约记得，三个月前自己曾经醉过，曾经想过方尽见到自己的醉态会很痛心。他低下头，用拳顶住额头，希望那飘飘忽忽的思想赶快集中到脑子里，他不想让方尽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成灰听到朱雨叫他，抬起头来，原来她俩已经吃完。

“多少钱？”成灰把手伸进口袋去掏钱，却只摸到一包烟。

“钱都付了，你以后再请我们吧。”朱雨笑着说完，又补了一句：“醉鬼。”

成灰笑笑，顺手摸出支烟来点着。

朱雨又笑道：“我不跟醉鬼一起走。”说完转身独自走了。

成灰向方尽望去，她也正向他看来，目光中饱含着心疼和关切。

进了校门，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就该向相反方向走了。方尽轻声说：“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成灰道：“我送你回去。”

方尽不再坚持。再人默默走着，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不时看她一眼，不停地抽着烟。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口，她才抬起头来，柔声说：“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一股暗流在成灰心中奔涌，他真想一把抱住方尽，告诉她他爱她，又真想对她喊：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受不了。他猛吸一口烟，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目送方尽进了楼门，成灰胸中的暗流仍然无法退去，那股暗流搅动酒劲，让他几乎站立不住。他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回宿舍，一下子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是九点，成灰觉得浑身软软的，想到老师要点名也早点过了，索性再躺一会儿去上三四节课。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里一惊，暗暗后悔：“我才挨了处分，怎么能答应尤飞这种事？”幸好昨天晚上遇到方尽，不然事情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又想到朱洪波他们去打孙朝阳，自己却临阵脱逃，很没面子，再也躺不住，决定起床去问问王钢，王钢是肯定没去上课的。

王钢果然没去上课，听到成灰叫门，爬起来衣服都没穿开了门，又钻回了被窝。

“昨晚情况怎么样？”成灰问。

“什么情况？”王钢不解，又突然想起来了，“哦，我们都没去。”

成灰暗自庆幸，同时也多了一桩心事。他们几个没去他就不会对不住尤飞，但同时他又不得不再想其他办法来帮尤飞，虽然昨晚只是酒后一时冲动的承诺。

“刚进校门老朱就吐了，蹲在地上起不来，尤飞把他扛回来的。回来后海波也吐了。”王钢说着笑了起来，“海波的媳妇来找他，正好看到他醉得一塌糊涂，气得回头就走。看来他今天又得去赔礼。”

成灰洗漱毕，到门口小食店吃了点东西，背了书包走到教学楼前的一块草坪上坐下，等待第二节课结束，一边想着怎样处理尤飞的事。上一次，他是拼着挨处分，不顾一切去复仇，侥幸只挨了个警告，已经被父亲在由妹妹代写的信上狠狠骂了一顿。现在，他绝不能再挨处分，不然暑假怎么有脸回家？何况这次不同上次，上次是刘英华先打了他。

他想着各种办法，一支接一支抽着烟。当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时，一个设想终于在他脑海里诞生。他扔了手中的烟头，起身提起书包，向教室走去。

朱洪波也笑了：“哟，还来真的。”

成灰、江海波、王钢、朱洪波、尤飞五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烧烤，还一边谈着各种话题，他们谈着世界政治形势、谈着哪国的飞机更厉害、谈着哪个武侠的武功更高、谈着中国足球有多窝囊，最后一直谈到女人。尤飞突然闷闷不乐起来，唉声叹气似有满腹心事。

“阿飞，你怎么学起女人来了？唉声叹气的。”江海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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