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注视下，刘贤匹马出城，单枪匹马迎战如海潮一般的蛮兵。 刘先扒着城墙的垛子，小声问：“文将军，一会儿……能把刘贤侄的尸首抢回来吗？” 文聘摇了摇头。他听说过五溪蛮如今的蛮王莎摩珂是个狠人，连吃人的豹子在他面前都乖的像猫一样。 对，他们不知道，莎摩珂是个女孩，更不知道莎摩珂和刘贤的关系。 刘先道：“刘贤侄为了我们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明年今日，我要去他坟前上香。”说着说着，他想起刘贤提到周不疑被蛮兵绑了，可是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外甥。 在小刘德冲着红纱喊出声后，周不疑就拉着他藏到了一边，生怕小刘德再次惹祸。 都是熟面孔啊。刘贤跳下马，笑着看向漓江部族的姐妹们，特别是那个熊罴猛将，让他想起王威被拽进营帐时的样子。 而在城墙上的刘先和文聘看来，刘贤此刻乃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项羽，睥睨着面前的千军万马。 不过是垓下的项羽。 “看！那是豹子！”刘先失声喊道，令其他人到期一口凉气。 只见猎豹追风从敌阵中迈着猫步窜了出来，双目如炬，缓缓逼向刘贤，赤红的舌头舔舐着獠牙。 刘先似乎预见了猎豹撕碎刘贤的惨状，十指捂住眼睛。 吼！城下传来猛兽的低吼。 “啊……贤侄哟，你可让我如何与你父亲说哟……”刘先惊恐的念叨着。 “不是，他竟然……”文聘结巴着，似乎他的舌头不相信眼中的情景。 “他被撕碎了是不是？太惨了……”刘先不忍看，只能问。 文聘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不是，他竟然令那猛兽俯首称臣！” 刘先不信，放眼望去，只见城门下，刘贤伸出手稳稳按在猎豹的头顶，那大猫则四腿躬屈，眯着眼睛，摆出极为温顺的样子。 “这……不可思议……”刘先瞪大了眼睛，因为那花豹不仅不攻击刘贤，甚至还翻过身，将最为柔软的腹部展露在外。 “龙气！这是龙气！” 伊籍说道：“据说当年黄帝战蚩尤，便是能操纵百兽。雒阳南宫的古书上说，身负龙气之人能令百兽镇服。伯礼贤侄，不是凡胎。” 龙气？众人一阵惊呼，想起刘贤汉室宗亲的身份，才勉强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其实刘贤有个屁的神通，只不过是追风熟悉他的味道，更知道他是莎摩珂挚爱之人，当然极为恭顺。要是换了邢道荣，恐怕这会连骨头都没了。 刘贤撸够了猫，拍了拍追风的屁股，示意大猫回阵，自己则起身喊道： “我乃荆人刘伯礼，在此迎战你家蛮王！让她出来！” 果然，一声令下，莎摩珂出现在阵前。 刘贤伸出食指，勾了勾，冲莎摩珂喊道：“你过来啊。” 莎摩珂不明所以，提着斧子就上前。 城门上的刘先、文聘又瞪大了眼睛：“出手了，蛮王出手了！！！伯礼贤侄为何不拔剑啊？！！” “侄负剑！侄负剑！！”刘先大喊道。 这会千万不能回头，刘贤心想，这个b今天必须装，不然这勾结蛮匪的罪名他就担定了。 刘贤抬手，摇了摇食指，示意自己根本不用拔剑。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上城墙，观看刘贤的壮举。 “刘公子的意思是……不用拔剑！刘公子竟然如此威武？！”士兵们议论着，随着刘贤和莎摩珂越来越紧，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终于到了一步左右的距离，刘贤和莎摩珂四目相对，大手一挥，做出止步的手势，莎摩珂立时站定。 “看到了吗！！！！刘贤公子竟然能令蛮王望而却步！！！这是连吕布都没有的霸气啊！” 刘先作为先知先觉者，转身向士兵们卖弄刚学的知识：“什么霸气，那是龙气，是高祖血脉才有的龙气。” 众人随即附和：“对，听说零陵刘氏是鲁恭王之后，比刘荆州还要高贵！” 城门下，刘贤已经隐约听到了将士们的热议。但是他还顾不上这些，因为他必须弄清一件事。 “谁让你们攻城的？！”他问女孩。 莎摩珂和他久别重逢，脸上早就泛起了红晕，听他见面没有一句好话，竟然还是质问的口气，便回道：“是你让小弟来像我求救，那老头说你在城中遇难，我带着部族好心好意来救你，难道还有错吗？” 老头？刘贤一猜就明白，定是那老赖恭自作主张，要借着蛮兵帮他打下武陵郡。 “现在我安全了，坏人已经死了。”他指着不远处蔡瑁的尸体说道。“赶快带着漓江部撤走，刘景升就在江陵，若是知道你们兵临城下，大军须臾而至！”他说的虽然急切，每个字却也都清清楚楚。可是莎摩珂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懂。 “大军，大军懂吗？你们不撤，刘表会派人来杀你们，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莎摩珂盯着他，还是一动不动，良久，竟然红了眼眶。 “你吼我……我辛辛苦苦过来救你，你竟然吼我！” 直男了！！ 刘贤暗自懊悔，明白自己刚才语气太急，没有考虑到莎摩珂的感受，连忙换了温柔口吻说道：“我正是心疼你啊，我们久别重逢，我自然是万分欢喜，可是一想到你们将要面对危险，我的心就好痛好痛。依萍……”他脑子里不停回忆着以前看琼瑶电视剧时看过的肉麻台词，不经意喊错了名字，连忙改口道： “莎莎，我们约在零陵相见，好嘛？” 莎莎，他叫我莎莎，哎呦羞死了……莎摩珂听到这两个字，整个心都要化了。眼前的刘贤完全不像那夜拒绝自己的样子，少女重新唤起了对爱情的向往和希望。 “什么莎莎……”少女红着脸，撒着娇推向刘贤肩膀，可是她那壮硕的肌肉，哪里能让人和撒娇联系到一起？ 果然刘贤一个没站稳，被她推倒在地，城墙上众将随即惊呼： “蛮王出手了！！！刘公子被击倒了！！！好快好猛的身手！！！” “卧槽，你轻点……你站好别动。”刘贤捂着肩膀站起来，再次止住要来扶自己的少女。 莎摩珂以为自己犯了错，愧疚的望着他说道：“那我走，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对，乖，回去等我……等等！”刘贤又道：“你还不能就这么走。” 莎摩珂听他挽留自己，脸上更是红的发烫：“上次的事，要在这里继续吗……” 刘贤连忙阻止她说下去。倒不是怕城墙上的人听见，主要是再不拦着，莎摩珂该脱衣卸甲了。 “你得让我打走。”刘贤终于摆出架势。“来，过来” 城墙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要出手了！这是何种招数？” “听说是吕温侯传下来的一套拳法，名叫陷阵拳。” “胡说，明明是剑招的起势。” 同样云里雾里的还有莎摩珂。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可是刘贤既然说了，她就愿意照办。 少女像公牛一样冲向刘贤，攻势迅猛令人咋舌。 “得罪了！”刘贤顶着右肘迎上前去，和少女的胸肌撞在一起。 少女纹丝未动。 “就这？” 刘贤尴尬道：“就这一击，麻烦被我击飞，要痛出声那种。还有……” “哦。” 少女记住了他的要求，微微点头，脚下用力，仰头向后蹬地而起，结结实实摔到地上，还不忘发出一声“啊”的应付式惨叫。 “击……击飞了？！”文聘不敢相信这画面。他自忖，就是亲自上阵，和这蛮王大战三百回合，也只有不到五成的胜算，可是刘贤一击便能将蛮王击飞，这实力，就是吕布再世也难以匹敌啊！ 恐怖如斯，实在是恐怖如斯。 大戏还在继续。少女站起身，想念台词一样喊道：“啊，你的力气好大好强啊，我实在抵挡不过，你到底是谁？！” 只见刘贤大喊道： “你那蛮王听真，吠！今有你家刘公子在此，尔等或攻或战或进或退或争或斗，不攻不战不进不退不争不斗，尔等匹夫之辈！” “好！！！！”刘贤话说的声音洪亮，气势轩昂，将之前众人被兵临城下的恐惧一扫而光，大涨了城内守军士气，只听得城墙上众将热血沸腾，纷纷起身，一边叫好，一边山呼喊道： “荆州万年！刘伯礼万年！荆州万年！刘伯礼万年！” 刘贤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嘴角挂笑。他不住的提醒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装b的人生没有回头。 “接着说词啊。”还差最后一句，他小声提醒着女孩。 莎摩珂继续演道：“啊……竟然是刘贤刘公子，我实在抵挡不过！撤！” 退了，城墙上传来更大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传颂着，刘贤一夫当关，竟然亲手击败了新晋蛮王莎摩珂，还喝退了蛮夷百万兵！ 城门打开，欢呼的守军们涌出门洞，将刘贤高高举起，为英雄喝彩。 ———————————————— 大乱初平，众人聚在郡府，等着医官吴普为新任武陵太守金祎治疗伤势。 伊籍找了个空档，悄悄退身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坐在书案前，对着桌案上两封信开始沉思。 两封信奉上各写着一行小字。 一个写着：“伯礼公子亲启”，另一个，写着“玄德公亲启”。 他从来看不上自己的两个学生，他相信，荆州的未来，早就不在襄阳。 过去，他坚信刘备是荆州的未来。可是今天，他动摇了。 刘贤的睿智勇敢，杀伐果决，乃至一骑当千的勇武，让他联想起小霸王孙策，和江东大都督周瑜。不，刘贤更像是他们二人的结合体。更重要的是，刘贤还年轻。未来，总是属于年轻人的。 给刘贤的信上写着襄阳政局的底细，还有三条针对后续发展的建言。如果送出去，这便是他向零陵纳的投名状。 给刘备的信内容简洁，主要是金旋、蔡瑁之死的始末，还有对刘贤的分析。如果送出去，这便是提醒刘备，荆州还有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一路走来，他在荆州的政治旋涡中独善其身，根子就在于他不常做选择，可是一旦做了，便认到底。 二十年前，他选择了刘表，才有了中年的声望地位。二十年后，他又要在刘备和刘贤之间再选一次。这一次，也许将决定他的晚年能否善终。 一个是坚韧不拔、屡败屡战的老将，一个是席卷荆南、败蛮王杀蔡瑁的新王。 “年轻，终究还是不够稳。”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将写给刘贤的信点燃，烧成灰烬。 “陈到。” 随着伊籍一声令下，一命军官轻声进屋。 这人名叫陈到，早在兴平年间便归入刘备麾下，随着刘备一路豫州来到荆州。此人目前被调入伊籍的扈从，承担着帮伊籍和刘备传递往来密信的重要任务。来武陵时，他是伊籍的十几骑扈从之一。 “机伯先生。”他态度极为恭敬，因为刘备此时对身为襄阳要员的伊籍本就恭敬。 伊籍道：“今日之事你都看到了，蔡瑁死了，回到襄阳我们这一行人都要经受责问，那时往来就更加麻烦。你今夜就出发，将这封信带给玄德公。跟他说，其他的话，我设法当面解释。” 陈到接过信，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转身便踏上了奔赴新野的路。 伊籍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的考验还在后面，熬过刘景升，才算是真正的汉室之龙。” 言罢，他起身重新赶赴金祎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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