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断了电话，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匆匆的准备出去找人。

当齐霄打开公寓的大门，走到楼梯口时，一瞬间就怔住了。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白灿阳艰难又缓慢的一步步走进了公寓。

齐霄也进了屋，关上了门。

白灿阳就蜷缩在楼道口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身上的衣服裹的严严实实，他微微低着脑袋，面色苍白，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他沉默了些许，然后慢慢的松开了手。

白灿阳送了口气似的，颤颤巍巍的扶住了墙，然后缓慢的往楼梯上走。

就这短短的十来级台阶，白灿阳每走一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齐霄看着他额头的冷汗，还有不停发抖的腿，真怕他会直接摔下去。

白灿阳：“没……没有。电梯……电梯坏了。”

他的声音哑的几乎不成调。

见他还坐在地上，齐霄再也忍不住，伸手直接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白灿阳依旧没有回来。

齐霄不停的看着手表，眉头越蹙越深，终于压不住内心的火，又一次拿起手机，拨通了宋记秋的电话。

宋记秋那边同样火冒三丈：“还有什么事！”

齐霄心思不宁，走到阳台，抽了根烟。

“啊……”白灿阳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眉头拧成一团，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摇摇晃晃的，手指哆嗦着拽着齐霄的衣服，小声小声的哀求：“齐……齐总，我，我自己走，你别拉我好不好？我疼……”

齐霄的视线缓缓的下移，这才发觉，白灿阳的两条腿，哆嗦的厉害。

齐霄咬了咬牙，“知道了。”

“他没回来。”

宋记秋：“我让司机送他回来的，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腿长在他身上，难不成，你还想我给你送上门是吗？”

听见开门声，他下意识的看了过来，见到来人，慌张的赶紧用袖子蹭了蹭眼睛，然后又把脑袋转到了另外一边去。

终于找到了人，齐霄的一颗心，稍稍的放了些。

白灿阳似乎很累，一回到公寓，就躺在了沙发上合上了眼睛。

齐霄想着贺辞说的话，脸色一沉，走过去，用鞋尖踢了踢白灿阳的脚。

“洗澡再睡。”谁知道白灿阳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就这么往他的沙发上躺。

白灿阳满脸疲倦的睁开了眼睛，嘟囔了句什么，又很快的合上了，不管齐霄说什么，他都没再有反应。

齐霄扯出一丝冷笑，拽住了白灿阳的胳膊，把人半拉了起来：“我让你去洗澡，你聋了吗？！”

“你他妈有多脏你自己不清楚吗？”

白灿阳骤然睁开了眼睛，肩膀不停的颤抖。

他看了一眼沙发，然后慢慢的推开了齐霄，直接在地板上蜷缩着躺了下来。

他好累，好疼。

他没有去洗澡的力气，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在这里睡，不会……弄脏沙发，明天……我会拖地板……”

齐霄冷飕飕的看着他，最终道：“那随你的便。”

说完，齐霄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折腾了大半夜，他也实在困了，这次关上了灯，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齐霄才起床，客厅依旧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出去一看，白灿阳还睡在地板上，瘦削的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一动不动，还维持着昨晚他离开时的姿势。

齐霄叫了他两声，白灿阳还是没有反应，他心里有几分不安，忍不住蹲下去，把白灿阳扶了起来。

白灿阳的脸红的触目惊心，一双眼睛紧闭着，苍白的唇半开着，呼吸似乎很是困难。

齐霄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滚烫的温度像浓烈燃烧的烈火，灼的齐霄皮肤泛痛。

他发烧了。

齐霄赶紧把白灿阳打横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沙发上，盖上了毯子。

他用手机给常助理打了个电话：“我要去一趟医院，上午的会议取消吧。”

常助理尽职尽责：“好的，那齐总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医院那边的病房吗？”

齐霄沉默了会儿，看了眼沙发上的白灿阳，似乎想到了什么。

“安排个私密点的病房吧。”

他匆忙挂断了电话。

齐霄去浴室放了热水，然后回到客厅，准备给白灿阳脱衣服洗澡。

当他把白灿阳严严实实的领口解开时，他瞬间就怔住了。

他看到了一条像是被什么抽打出来的血痕，横亘在白灿阳白皙的脖颈上。

伤口似乎没有尽头似的，一直往下延伸。

他皱皱眉，伸手解开了白灿阳的上衣。

一条条血淋淋交错的血痕，层层叠叠出现在了齐霄的视线中，齐霄一时间愕然，短暂的沉默和寂静后，他把白灿阳翻了过去，后背上依旧是大片密密麻麻交错的伤口。

血渍已经干涸，白灿阳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染的斑驳，触目惊心。

齐霄脸色铁青，又把白灿阳的裤子拽了下来，腿上倒是没有被抽打的痕迹，只是但齐霄目瞪口呆想是，白灿阳两条腿的内侧，尤其是大腿内部，像是被香烟烫过，一块一块的全是红红的伤疤和水泡。

怪不得他昨晚连上楼都那么难，还会小声说他疼。

齐霄是讨厌白灿阳，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白灿阳弄成这样。

他连白灿阳到底是因为昨晚睡地板着凉，还是因为这些伤口发烧都不知道。

齐霄深吸了口气，给常助理又打了个电话：“不去医院了，把病房取消吧。你给我带一些烫伤药，消炎药，还有退烧药，送到我公寓。”

白灿阳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看到了比较好。

扔了手机，齐霄小心翼翼的把白灿阳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怕白灿阳会压到后背的伤，他只敢让白灿阳侧卧着，好在白灿阳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立马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

齐霄去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给白灿阳放在了额头上。

白灿阳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了齐霄一眼，然后很轻很轻的说了声“谢谢”：“要麻烦你照顾我了……我很快就会好的……”

照顾生病的白灿阳的确是件麻烦的事。

白灿阳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春天总会感冒发烧，他一生病，整个白家，从上到下，就像绷紧了的弦一样，战战兢兢。

白灿阳平日脾气就不好，生了病，更是无所忌惮，摔东西，不肯吃药，打人骂人，闹的不成样子，最后他的病好了，其他人却得跟着消瘦好几斤。

齐霄是见过白灿阳生病时的样子的，如今看着发着高烧，浑身全是伤，却不哭不闹，连哼一声都没有的白灿阳，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捏住，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给白灿阳盖上了被子，起身离开了卧室。

没一会儿，常助理就来了。

他一进屋就满脸忍不住八卦：“齐总，是白灿阳病了吗？什么病啊？”

退烧药烫伤药他知道，怎么还需要用消炎药呢？

难不成……

齐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可以滚了。”

常助理满脸失落，正要离开，齐霄又叫住了他：“你会煮粥吗？病人吃的那种。”

常助理连忙点头：“会会会，我经常给我女朋友煮。”

齐霄：“去做吧。再做些其他的吃的。”

他忽然又补了一句：“不要放葱姜。”

白灿阳不喜欢。

齐霄拿了药，转身回到了卧室。白灿阳半睡半醒着，呼吸一起一伏，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排浓密的扇子，轻轻颤动。

齐霄把退烧药拿出来，喂到白灿阳的嘴边：“吃药。”

白灿阳慢慢睁开了眼睛。

齐霄这才想起来，白灿阳怕苦，以前喝药都是要喝雪梨糖水的。

正犹豫要不要去买，白灿阳已经轻轻的张嘴，把那颗药含了进去。

齐霄一愣，赶紧给他喂了些热水。

齐霄又消炎药拿出来，同样喂他吃下，最后拿出烫伤药，一点点的涂在了白灿阳腿上的伤口上。

上完药后，白灿阳似乎不再那么疼了，他重新合上了眼睛，呼吸也平静了不少。

就在齐霄准备让他好好睡一会儿时，一只手忽然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头，就见白灿阳睁着红红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齐霄哥哥，我难受，我要你抱着我睡觉。”

齐霄旋即一愣。

这好像是曾经那个白灿阳，才会提出来到要求，就连眉宇间的霸道和不讲理，也染着几分久违的感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白灿阳就已经松开了他，重新蜷缩成一团，小声的叫了声“妈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常助理的声音：“齐总，粥做好了。要给你端进去吗？”

齐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接过他手里的粥。

常助理不停的往门缝里盯。

齐霄不悦：“看什么？”

常助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白先生吗？”

齐霄：“关你什么事。”

常助理赶紧闭上了嘴。

齐霄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忽然问常助理：“你怎么看白灿阳。”

常助理：“我和他了解不多，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齐霄冷笑：“你知道他过去做过什么吗？”

常助理沉默了会儿，然后才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总裁您也说了，那是他过去做的事情，不是吗？”

他走到白灿阳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问他，“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三更半夜被人看到，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齐霄：“他人呢？”

“我不是给你送回去了吗？”宋记秋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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